“刚刚那是什麽?”

  看着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影,乌丸羽涅疑惑回头,朝着微拧着眉的赤井秀一发问。

  听见问题,赤井秀一沉默了一下,低眼与乌丸羽涅四目相对,如实回答:“人。”

  随即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需要我报警吗?”

  “不用吧……”

  乌丸羽涅沉吟两秒,看向窗外,那里只有被客厅灯光照亮的草坪与秋千,以及若隐若现的树枝,他不太确定道,“可能是走错了。”

  赤井秀一:“……”看着不像。

  虽是这样想,但他没有反驳,而是赞成地点头,对于乌丸羽涅时不时异于常人的思路,他早已习惯,且能很自然的接话。

  “可能是前院大门没关紧。”

  赤井秀一说出了一种可以解释的可能性。

  回答他的是一阵安静,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明晃晃的怀疑目光爬上他的脸颊,伴随着悠悠地问询声。

  “诸星,你好像有心事?”

  乌丸羽涅仰头,白色的发丝后垂,露出耳朵,他猜测道,“是因为记忆吗?”

  “很明显吗?”

  赤井秀一惊讶于男孩对情绪的捕捉,他恰到好处的露出苦恼的神色,同时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刚才的表情和当时的绿川一模一样哦。”

  乌丸羽涅侧坐着,捞起一个靠枕抱在怀里,没再看电视中播所放的,有关珠宝犯落网的新闻,他望着对方绿色的眼睛,了当道,“但你现在的表情很奇怪,很假,你有事情想和我说吗?”

  赤井秀一:“……”

  不可否认,他在表演这方面的天赋确实有所欠缺,主要一开始把目标放在阿尔萨斯身上时,就没想到会在这里翻车。

  不过,绿川?

  一模一样的表情?

  被直勾勾盯着,赤井秀一也不好过多思索,收起装模作样的神情,恢复如常的冷淡,顺着往下吐露:“我的记忆恢复大半,却没有好友或是亲人前来给我‘赎身’,我的工作也还没有下落。”

  “你在担心这个啊。”

  乌丸羽涅恍然大悟,安慰道,“琴酒叔叔给我发消息了,他说看完你的简历,会找时间带你去进行入职测试,时间大概就这两天吧。”

  闻言,赤井秀一身侧的手指抖了抖,这是因为激动,同时,直觉告诉他,事情的进展过于顺利与急促,好似一只大手,无形地推动着一切。

  是错觉吗?

  赤井秀一难得迟疑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阿尔萨斯的生活总结起来只有一个字“宅”,阿尔萨斯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客厅沙发或者是院中的秋千,就像是游戏人物的固定刷新点。

  这种悠闲的,宛若老年人的生活状态,别说是计划,就连时间,在这段时间赤井秀一感觉都慢了下来。

  而在金发女郎,也就是在美国被FBI重点关注的“贝尔摩德”出现当天,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

  很难想象,前几日FBI还在因为任务的滞待焦头烂额,仅过了两天,或许在明日,那个“琴酒”就会把他带走进行所谓的“测试”。

  赤井秀一对自己实力有着充分自信,只要身份没有暴露,他加入组织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快到让人心慌。

  他在心里评价道。

  就算如此,赤井秀一也没有退缩之意,错过这次机会,或许阿尔萨斯这条路将彻底堵死。

  “我知道了。”

  他点头应下了,认真问道,“需要准备什麽吗?”

  “不用。”

  乌丸羽涅摇摇头,转身下了沙发走向厨房的方向,轻缓的嗓音如夜晚的清泉,他淡淡地提醒道,“琴酒叔叔不喜欢说谎的人……姐姐也是。”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见到不止一个代号成员。

  赤井秀一从乌丸羽涅的话语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呼吸节奏乱了一瞬。

  他定定注视白发男孩毫无防备的背影,曾有无数次机会,赤井秀一可以直接让FBI连带着把苏格兰和波本这两名代号成员一网打尽。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麽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如今,禅院甚尔的告假,赤井秀一再次涌上了这个念头,又很快被他压下。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切菜和浓汤慢炖的“咕嘟”声。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各站一边,独自忙活着手上的活,谁也没提起午时的事情,气氛莫名的凝滞与沉重。

  或许,这只是安室透单方面的感受,他在偷偷的观察诸伏景光,想从对方脸上找寻出不同寻常的痕迹。

  以至于连胡萝卜要变成胡萝卜泥了都没发觉。

  “安室?”

  如炬的目光过灼热,搅拌着锅里牛肉咖喱的诸伏景光不解转头,想事想得出神的安室透被他抓了个正着。

  看见自家幼驯染忽然僵住的表情,诸伏景光的困惑愈发浓重。

  “怎麽了?”

  安室透犹豫再三,放下菜刀,拿起菜板,走到诸伏景光身边把上面的东西倒入锅里,压低声音道:“窃.听器碎掉后发生了什麽?”

  “嗯……”

  诸伏景光低头看回锅中染上红色碎点的咖喱,放慢了搅拌速度,含糊道,“什麽都没有发生。”

  “你在说谎。”

  蓦地,安室透攥住他的手腕,紧视那双蓝色的猫眼,他看清了里面的无奈,那是无声的拒绝。

  安室透一怔,松开了手,拿着菜板默不作声地走回了原位。

  乌丸羽涅来时就是这样一番场景,他探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厨房里的清闲,直到两人都注意到了他。

  “绿川~”

  他嗓音清脆,笑盈盈地弯起眸子,“我想吃蛋糕。”

  “不行哦。”

  诸伏景光放下勺子,走过去揉了揉男孩的脑袋,“马上吃饭了。”

  乌丸羽涅被揉得低下脑袋,头发遮住眼眸,有些睁不开眼,他抗议出声。

  “你以前都不会拒绝的。”

  “是吗?”

  诸伏景光佯装思索,在期待的眼神里,把男孩乱糟糟发顶稍微整理,无情开口,“现在不行了。”

  “哦……”

  男孩气鼓鼓地走了。

  “你什麽时候和他关系这麽好了?”

  是全程安静不出声的安室透,他在乌丸羽涅离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虽然与阿尔萨斯住了一段时间,但除了禅院甚尔和白发少年,几人与阿尔萨斯的关系都算不上熟络,别说摸头这种亲密的行为,就连单独相处都是少有的。

  想着这一切,安室透错愕猜测。

  “是窃.听器碎掉后的事情导致的?”

  诸伏景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先去关了火,余温下,浓郁咖喱还在不停冒泡。

  安室透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知晓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但以诸伏景光逃避的姿态,这次过后,这件事八成会被对方藏在心底。

  “安室……”

  在数不清第几次被安室透挡住,诸伏景光无可奈何地把手里的盘子放到了大理石桌面上。

  面对幼驯染不容拒绝的态度,他叹了口气,凑到对方耳边,缓缓问出了一个问题。

  在此之后,安室透就怔愣在了原地,直到诸伏景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才骤然回神。

  “假的吧……”

  他不可置信地低喃。

  房间中窗帘紧闭,隔绝了月光,游戏机屏幕亮着刺眼的光,穿着蓝色背带裤的小人在里面进行着跳跃前进的动作,躲避着蘑菇怪物。

  屏幕前,盘腿坐着一名白发少年,他快速按着游戏手柄,没过几分钟,随着小人钻入管道,再次现身就被黑色蘑菇撞个正着。

  “嘟嘟嘟嘟——”

  屏幕闪烁几下,游戏失败的电子音炸响。

  “不是吧!”

  发出哀嚎的正是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五条悟,他身边叠着一叠厚实的游戏光盘,上面是各种游戏的图标。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接着没等五条悟起身,房门就被打开了。

  外界的亮光照在来者身上,投下一片黑色的阴影,是乌丸羽涅。

  “嘛,你来了。”

  五条悟头也没抬,只是抬起一只朝着门口的方向手挥了一下,继续翻找起下一个想玩的游戏。

  乌丸羽涅走得很近了,羊绒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加上他呼吸声略轻,房门关闭后,恍若一只幽灵。

  走到五条悟身侧时,一个光盘竖在了他的眼前。

  “和老子玩这个!”

  五条悟笑嘻嘻地晃了晃有些年头的游戏光盘,没有给乌丸羽涅拒绝的机会,强制把人拉到地毯上坐下,然后把一个游戏手柄塞到乌丸羽涅的怀中。

  他换光盘的动作很熟练,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热血音乐震耳欲聋。

  乌丸羽涅试探出声,发现自己声音无法盖过游戏音乐,而五条悟已然兴致勃勃地按下了开始。

  他蹙着眉,嘴角抿直,摸索着拿起地上的遥控器,毫不犹豫地关掉的游戏机。

  “唉——”

  这时,五条悟像是才意识到乌丸羽涅有正事找他,放下游戏手柄,挪动着换了个姿势,在黑暗中俯视着他,“说吧说吧。”

  “悟,我昨天遇见了一个咒术师。”

  乌丸羽涅抬眸,简洁的把经过告知,全盘托出,没有丝毫的隐瞒,连带着意义不明的“叛徒”二字。

  “你认识他吗?”

  他问道。

  听完全程,五条悟手指摩挲着下巴,一脸严肃,似在回忆。

  片刻后摊了摊手,介于乌丸羽涅对咒术界了解不深,对于这位未来的同窗,他倒是很有耐心的给其进行了分析。

  “老子不认识,照你说的,他用一招就解决了一只能追着你跑的咒灵,那麽最起码也是二级,一级的可能性更大。”

  “使用术式是冰、实力强劲、白发挑染,就这三点,就可以排除东京的全部咒术师,至于京都……”

  五条悟短暂沉吟了一下,神色是少见的凝重,“老子晚上找家里的老头子问问,要是老子没猜错,这件事的问题非常大!”

  “好。”

  咒术界上的事情,乌丸羽涅对五条悟有着绝对的信任,办完正事,他在五条悟亮闪闪的眸光中重新开启游戏机,“那现在,我们来玩游戏!”

  “玩这个玩这个!”

  五条悟兴奋地举起另外一个光盘,一边换一边说,“听杰说,这个游戏的难度比较大,老子要证明,在游戏上老子同样是最强!”

  杰?

  时常从五条悟嘴里出现的称呼,让乌丸羽涅生出好奇,但他没有过问,一切谜底等到了高专应当就能全部揭晓。

  学生吗?

  他心中升起轻微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