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丫鬟又端了些水果点心来，放在他们中间的小桌上，然后站在了一边。
慧生道：“这黄豆弯是京城的特产，姑爷你尝尝。”
李云飞拿了一块吃了，有些尴尬道：“慧生姐姐，如今你已经不是丁家丫鬟了，就别叫我姑爷了，让你的新主听见了不好。”
慧生低头笑，旁边站着的小丫鬟忽然扭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李云飞不明所以，又对慧生道：“慧生姐姐，你知道来拜访的人是我，所以特地来见我的是吗？你家主人呢？他何时才能出来见我？”
旁边的小丫鬟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她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慧生用眼神制止了。
“姑爷，听说你来找我……我家主人，是想在京城盘一家客栈？”
“是啊，我想在京城开怡兴酒楼的分店，可京城的开销太大了，我自己负担不起，又不想动其他分号的账，便想着找人入股，可惜人生地不熟，四处碰壁，听说你家主人也是江州人，所以这才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遇见了你，想必定然是事半功倍了。”
慧生点点头，又问：“你需要多少钱？”
李云飞有些疑惑，却还是坦诚相告：“我现在手里能拿出来的是十万两，我想再筹得七八万两，也就够了。到时股权六四分账，等我赚回了本金，入股者可以将股权卖回给我，还可以吃红利，也并不算亏。但是京城的生意人，都觉得这种做法太过冒险，不肯与我入股，不知你家主人，能否感兴趣……”
慧生点点头，“如此来说，的确是不亏的。是他们没眼光，不懂得姑爷你的谋划。”
李云飞高兴道：“这么说，你有信心能帮我说服于掌柜入股？”
慧生只笑不语，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丫鬟，她显然已经忍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李掌柜，你好生奇怪，对着我家主人一口一个‘你家主人’，她不就是于府的主人？你还想要哪个主人？”
李云飞愣住，看了看站着的丫鬟，又看了看坐着的慧生，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她穿着如此体面，又为何别的丫鬟站着，她却坐着，与他这个客人一同饮茶说话，原来，她竟然是于府的主人？
慧生见他惊诧的表情，微笑道：“姑爷不必惊慌，是我不好，没有跟你说清楚，我就是于掌柜。”
李云飞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方才与慧生重逢，只想到她如今应该过得不错，新的主人家待她宽厚，便略感欣慰，没有辜负丁慕芸临终的嘱托。却没想到她已经成为京城富商，财富比自己只多不少，这其中的差距可谓是天地之别，他想都不敢想。他以为自己从一个入赘女婿一步步走到江州首富的位置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却没想到人外有人，慧生从一个卖身丫鬟变成了京城富商，给皇宫贵族供应货品，当真是了不起。
小丫鬟又道：“你一口一个‘慧生姐姐’，叫的是谁？我家主人的闺名是念云，连名字都叫错了，真是好没礼貌。”
李云飞被她埋怨了，有些手足无措，尴尬道：“这……我不知她就是你家主人，无意冒犯……”
慧生抬起头看了一眼丫鬟，“不得无礼。李掌柜是我的客人，怎么可能可以对客人如此说话？”
丫鬟还了个礼，“对不住，李掌柜，是我失言了。”
“无妨。慧生姐姐，你改名字了？”
“是啊，我来到京城之后，就改了名字。我从小跟着小姐，也不懂其他，只懂一些闺房首饰，便从这个做起，找到一家打造银器的铺子做学徒，一边学艺一边贩卖自己的作品，后来又跟着玉雕的师父学了些手艺，就用小姐留给我的银两开了自己的店铺，越做越大，渐渐地就到现在这样了。”
李云飞感慨道：“念云……你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还在想念慕芸吗？”
慧生低头不语，对身边的丫鬟道：“你去拿笔墨来，我要和李掌柜写字据。”
“是。”丫鬟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李云飞见唯一的丫鬟也走了，便又问：“慧生姐姐，你……你如今还是一个人吗？”
慧生喝了口茶，“嗯”了一声。
他记得慧生比他大一岁，如今也快三十了。这个年纪还未嫁的女子，可以说是极少有了，除非是为续弦或做妾，否则恐怕也很难嫁出了，以慧生孤傲的心性，大概就是打定主意终生不嫁了吧。
李云飞忽然道：“慧生姐姐，你还记得阿山吗？”
慧生点点头，“记得啊，小少爷如今也长大了吧？他也来京城了吗？”
“不仅来了，还考取了功名，如今已经是吏部书令史了。他在春闱时提出了两项法令政策，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准许，马上就要修订进律法，施行于天下了。”
“哦？小少爷这么有本事？”
李云飞骄傲道：“其中一项男妻可参与科考为官，还有一项，就是女子也可娶妻了。”
慧生忽然愣住，惊讶地望着他，手里的茶都险些洒了出来，“你说什么？”
“姐姐你没听错，是女子可以娶妻了，所以你若是遇到心仪的女子，也不必再孤身一人了，相信慕芸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有一个相知相伴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