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在门口,拎了一个行李箱,和比行李箱更大的包裹,等邬百灵赶过来开了门,米莉眯起眼睛,用不满的表情看他,像是在说:忙着上床?不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反应这么慢。邬百灵讪笑没说话,米莉坚信自己猜对了。

  邬百灵擦擦鬓角并不存在的汗,他知道米莉在想什么,事实不是这样的,但他不能反驳,因为比起忙着上床,“沈宣墨失神症发作,醒来后由于恐慌而抱着邬百灵亲嘴死也不撒手”这个理由更丢人。

  回到画室后,对邬百灵表示不满的又多了一名。“有伯在忙,总不能让你去接米莉吧。”邬百灵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没说什么,只是生下气。”沈宣墨回答。

  邬百灵看了一眼画布,刚才出去时,沈宣墨画好了他的上半身,这会沈宣墨直接画完了一幅《百灵接莉图》,他不禁觉得他在这摆半天造型属实是白干了,沈宣墨明明全靠想象也能画。不过能拿酬劳的事,他也不在乎有没有价值。

  米莉在沈宅晃了一圈,沈宣墨和邬百灵自然没工夫搭理她,她就去找小妹,可连小妹和斐豆也忙得不可开交。都夷斯成人节要到了,斐豆今年要参加成年礼,他想编出一个全世界最特别的花环,就和小妹一起设计,目前为止已经废了十个方案了。

  烦不烦,烦不烦?!米莉刚刚决定要事业不要爱情,就遇到这些个神仙眷侣,纵使是老巫婆看了,也免不了伤春悲秋。

  “诅咒你遇到情敌。”米莉对邬百灵说。

  邬百灵气定神闲地喝茶:“不是已经遇到你了吗。”

  对呀!他的情敌危机已经完美解决了。这下米莉更烦了。

  画展的筹备在不紧不慢地进行中,沈宣墨那些正展出的画在慢慢收回了,剩下的要紧事,最重要的便是申办展览馆。沈宣墨的都夷斯文化系列画作,就是为了使申办更加顺利,才定下来要画的。等这几幅画完,他们就会制作画册,连同申办材料一起提交。

  时间不等人,对他们来说尤其如此。他们已经开始接触一些策展人,学习怎么策划好一场展览。当然,不可能光靠他们就能办好展览, 怎么着也得招几十个员工,才能保证展览馆正常运作。画是纯粹的,可怎么让画被人看到,就是复杂的了。

  米莉在沈宅呆了一个星期,竟然只见到他们两人几次,令她也心痒痒的,很想回去为自己的品牌做点什么,但实际上这是她连轴转之后难得的休假时间。

  成人节那天早上,小妹只跟有伯说了要参加斐豆成年礼的事,请有伯带她去。有伯摸摸她的头,问是否需要两位先生陪同,小妹摇摇脑袋,说他们很忙,有伯夸她长大了。

  即便内心深处希望他们能看到她参与完成的,迄今为止她做过的最豪华的花环,但小妹知道他们在做比这重要得多的事,她不想让他们为难,便没有向他们提起过。小妹的智商并没有任何增长,只是对本性不坏的人而言,照顾爱的人是不需要思考的本能。

  她换好衣服出来,有伯,以及邬百灵和沈宣墨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见小妹半天没反应,轮椅上戴着墨镜帽子,全副武装的沈宣墨冲她弹了个响指。邬百灵问:“不走吗?”

  小妹想了又想,想不出能说什么,决定不说了,直接走。

  每年的二月二日,在这一年满十六岁的少年少女们会参加集体的成年礼。不过在律法中,都夷斯公民需要满十八岁才算成年。都夷斯传统文化认为,十六岁是一个人最美好的年华,古时为太阳女神举办祭典,也都是选十六岁的少年少女来进行舞蹈表演。传说太阳女神会在祭典上,为每位少年少女在额心处点上一点,为他们注入理智和才能,意味着十六岁以前,人是为本能而活的,十六岁以后,人就需要为智慧而活了。

  所以如今的成年礼,十六岁的少年少女要用金粉在额心画个点,然后展示才艺。

  斐豆是其中最显眼的。他们也看到了斐豆和小妹一起编的花环,斐豆挂在脖子上,竟然像披肩一样,环体用了稍小的花,编得宽而轻盈;用大一点的花做了吊坠,斐豆跳舞时,花吊坠随风或飞扬或旋转,光是看着,就能遐想出芳香。

  少年的肉体黝黑而美好,迷住了所有人,连邬百灵也想为他画幅画,调款香,作支曲,把那稍纵即逝的念想留下来。

  斐豆跳完舞,摘下脖子上的花环,朝他们走来,他们就只能静静地看着,不忍打扰。斐豆越走越近,邬百灵的手指不由自主弹了弹。

  那束花环被挂在了沈宣墨的脖子上,斐豆炽热的眼睛盯着沈宣墨,后者没有拒绝,斐豆便欣喜地跑回舞台,在集体舞蹈时,常常看一眼沈宣墨,见沈宣墨依然戴着他的花环,就跳得更有力舒展。

  成年礼结束,小妹朝斐豆扑了过去,她真心为他高兴。斐豆有些羞涩,挠挠头发,瞄了一眼沈宣墨,低下头。天色已经暗了,斐豆就回家了,剩下邬百灵,沈宣墨,有伯和小妹慢慢回沈宅。

  小妹看了斐豆的舞蹈,兴奋得不能自已,走路也跳着舞,转着圈,一个人冲在前面,有伯无奈,跟了上去,没一会儿就领先邬百灵和沈宣墨好远。

  邬百灵慢慢推沈宣墨走,那束花环还在沈宣墨的脖子上。邬百灵突然自嘲地笑笑,说自己真没眼力见,看见斐豆和小妹一男一女玩得好,就以为是那种感情,没发现斐豆喜欢的是沈宣墨。

  沈宣墨不懂邬百灵复杂的感情从何而来,只感叹少年肉体与灵魂的美好,能激发出欲望,而欲望能刺激创作。

  只有这个吗?美好的肉体和灵魂只能刺激他创作吗?邬百灵说如果是自己,大约无论如何也要和那位少年发生一次关系,哪怕不是真心喜欢,只为了体验,因为那可是一位热烈的少年,在主动邀请他!他现在能理解很多艺术家的淫事了。

  他问沈宣墨要就这么放走吗,什么也不干?沈宣墨说他以前遇到过,并且也没有放走,可是后果却并不美好。

  “当年的你也是美好的肉体和灵魂。”

  回去的路上他们撞见了好几个在户外就和人亲热的都夷斯少年少女,想来今宵于他们而言是难忘的,而纪念成人节的方式,最好最贴切的,就是那一样。

  充满情欲氛围的一晚啊,饶是邬百灵也不禁暗叹。

  熄灯就寝后,邬百灵按捺着心底对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惋惜,闭眼尝试入眠。他催眠自己那种感觉是假的,是伪需求,人在今晚不是非要上床不可,他只是被节日气氛感染了,可他又不是都夷斯人。

  催眠还没起什么效果,他就听见沈宣墨窸窸窣窣从大床上爬了起来,到自己的这张小床上,整个人压着邬百灵,扒开遮住他脸的被子,亲他的嘴。沈宣墨也被感染了,来找他的曾经美好的肉体和灵魂。

  邬百灵感觉沈宣墨的手伸进了被子,徘徊在他的腰和腿之间。邬百灵不得不承认自己动情了,在享受这个吻。

  沈宣墨抬头,黑夜里那双眼睛泛着月光,默默注视着邬百灵,像在征求他的意见。

  邬百灵坦诚地勃起了,他自是渴望的,谁也骗不了。可是他一边勃起一边哭,像手足无措的绝望之人。

  他哭着说:“可是你十年前为什么默不作声呢?”

  沈宣墨没有安慰他,默默爬回自己的床,这一晚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