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景设定为江收高中时期回国,成为赵疏阳的转校生同学。)
长夏昼永,晚修的短暂铃声响了三遍,教室窗外的天色还泛着橘黄。
等班里嘈杂喧闹的人声渐渐平息下来好久后,江收才匆匆从后门进来,坐到赵疏阳身边的位置上,喘着气拧开冰饮料的瓶盖。
他晚饭的时候和高阳出去打球,临上课才卡着点回来,此时稍稍汗湿的发丝垂在额头,气息还有些急促。
教室里很安静,赵疏阳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卷面上的函数题目,但却不由自主被身边人的呼吸声与喝水的吞咽声吸引了注意。
其实那只是很轻微的一些声响,但不知为何,总是能轻而易举占据赵疏阳的心神,就好像江收本人一样。
赵疏阳头脑空白地看了一会儿题目,放下笔,朝身边瞥了一眼,刚好就和看向他的江收眼神相撞。
江收大概是嫌太热,校服衬衫的领口多开了一枚扣子,露出漂亮的锁骨,因为刚跑回来,皮肤还泛着淡淡的红色。
在看向赵疏阳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格外亮,此时就朝赵疏阳露出点笑意,拿起桌上另一瓶没开过的冰饮,推到赵疏阳桌上。
他用很小声说,“给你带的。”
赵疏阳握笔的手一瞬间收紧,笔尖在卷子上留下一道没有意义的痕迹。他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不再去看江收,仍旧保持着一副疏离又不好接近的模样。
赵疏阳总是这样。
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收到的喜爱与欢迎太多,对于其他人的示好,他习惯于冷处理,一般人见此也就识趣地不再打扰他,只有江收是个例外,江收只会下次继续。
从这个学期初江收转过来成为他同桌开始,几个月以来,送饮料带水果黏着他一起吃饭一样不落。赵疏阳轻轻皱了皱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好像也不是很烦。
饮料瓶外壁上结了一层细密的小水珠,赵疏阳把它推回江收的桌上,指尖冰凉潮湿一瞬,但在他触及江收的目光后却莫名开始隐隐发烫。
江收侧着脸趴在桌上看他,继续小小声问:“你怎么总是拒绝我?”
自己的示好总是被赵疏阳无视,这让凭借一副好皮囊在人际交往间无往不利的江收很是沮丧。
说这句话时,江收眨了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颤颤,看起来像是有点委屈的模样。
赵疏阳抿了抿唇,移开视线,不置可否地轻声道:“是吗?”
江收伸手去勾他的袖口,拉长声音反问他:“不是吗?”
“如果不是的话——”
江收弯弯眼睛,“今晚放学我们一起走吧。”
八点半下晚修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高空的风卷着树尖摇晃,空气闷热潮湿,一副要下大雨的迹象。
江收站在班门口,催赵疏阳快走,说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赵疏阳点点头,把书收好,出来时路过教室后面的柜子,顺手拿出来了江收的校服外套。
“给。”
他把外套塞进江收怀里,淡声道。
江收拎着校服,冲他挑眉:
“干嘛?我不穿,太热了。”
赵疏阳垂眸注视他,多解释了一句:“如果下雨会冷。”
赵疏阳想,他这是在干什么,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很爱多管闲事的人,可遇到江收,耐心就会不自觉变多。
他们刚到校门外,乌云就已经集结起来了。
气温迅速降下来,潮湿带着凉意的风席卷而过,单薄的衬衫被吹透,江收只好乖乖穿上外套。
他随口道:“赵疏阳,你有没有带伞啊?”
赵疏阳摇头,“没有。”
江收笑了,“哦,那我们可能要淋雨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个男生从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跑过来,手里拿着把折叠伞,递给赵疏阳。
“哥哥,你没带伞吗?可以和我打一把,或者我借给你也可以。”
赵疏阳略微皱眉,想要拒绝,但忽然鬼使神差想要看看江收是什么反应。
他一抬眼,就见江收站在旁边,双臂抱胸,似笑非笑地看他。
赵疏阳心头一紧,立刻对那个男生严肃道:
“谢谢,不用了,我们喜欢淋雨。”
吹着晚风往前走,江收把地上的一颗小石子踢出好远,目光灼灼地看向赵疏阳,问:
“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赵疏阳摇头,“不太熟悉。”
那个男生曾经对他示好过,只是他没有在意。
“哦。”
顿了顿,江收又问:“那他为什么喊你哥哥?我都没这么喊过你。”
他漂亮的眉眼黯淡,一副不高兴了的模样。
见状,赵疏阳有点不知所措地看他,想解释说那是那个男生自己想喊的,但话还没开口,豆大的雨滴就“啪嗒”一声从云层中坠落,掉在地面上,洇出一个深色的圆。
雨滴从稀疏到密集只用了短短几秒,两人都没带伞,只能匆匆到附近街边的小亭子下避雨。
那亭子只是用作装饰的街景,很小一个,两人站在里面,要肩膀贴着肩膀才能确保不被淋湿。
他们紧贴着彼此站在一起,等待家里安排司机过来接,寒冷潮湿的水汽攀升,但肩膀与胳臂相贴处的热意却透过薄薄的夏装蔓延。
江收用稍凉的手指勾住赵疏阳的手,故意道:
“冷不冷,哥哥?”
赵疏阳神色一顿,喉结上下滑动几次,他轻声说:“不要这样叫我。”
江收听了就蹙眉,“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他偏要在赵疏阳身边靠的更近,一遍又一遍问:
“为什么,哥哥,为什么我不可以?”
江收的声音并不大,几乎要被淹没在磅礴的雨雾里,但赵疏阳听得却异常清晰。
他喊一声哥哥,赵疏阳的心就急促而有力地跳动一次,像是要混入这场暴雨之中。
滚烫的热意涌到赵疏阳的耳根,可江收还要一无所知或者说是乐见其成地靠近他,淡淡的薄荷香气萦绕在这一小片天地。
赵疏阳的脸颊发烫,他干脆抬手捂住了江收的嘴,柔软的唇瓣触碰他的手心,勾起丝丝痒意,赵疏阳一时不知道该放手还是继续,他定定看了江收片刻,垂眸哑声道:
“我不习惯。”
不习惯面对这样陌生青涩萌动而不可抑制的情感。
夏季雷暴雨去的很快,隔日再上学时就又是艳阳天。
江收没再叫赵疏阳哥哥,他那天本来就是逗赵疏阳玩呢,回家后就把喊人哥哥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殊不知后来的好几天里,赵疏阳总在疑虑——
江收没有再执着于那样喊他,是不是生气了?
也许他不应该拒绝江收的。
江收最近认识了个新朋友,纪霄东,也是美术生。
艺术生下午不用上文化课,要去学校画室练习,两人刚好在一个画室,兴趣也相似,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偶尔也会一起去吃个饭。
中午他和赵疏阳在餐厅吃饭,见到纪霄东,还邀请纪霄东和他们一张桌子吃饭。
纪霄东端着餐盘,没有推拒地坐在江收对面,大大咧咧地笑道:
“谢谢啊,中午人这么多,正担心找不到地方坐呢。”
说着,他看了看赵疏阳,问江收,“这也是你的朋友吗?”
江收点头,没有犹豫,“是啊。”
只是朋友吗?
赵疏阳神色淡淡地把自己盘里江收喜欢的芦笋夹起,放到江收盘子里。
他不明白自己心里那股不满从何而来。
是因为“朋友”?还是因为“也是”?
学校周五没有晚修,下午下了课就能回家。
纪霄东吃着饭,随口问江收下午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江收想了想,还没说话,身边的赵疏阳忽然看向他,低声道,“下午放学要和我一起走,这是你说过的。”
纪霄东有点不满意自己被截胡,“今天又没有晚修,江收下午在画室,你在教室,一起走多不方便。”
“没有不方便。”
赵疏阳冷脸看向这个让他觉得很不顺眼的人,“我会去画室等他。”
赵疏阳向来说到做到,下了课就往美术楼走。
江收的画室在一楼,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赵疏阳过去时,江收正要去洗画具,身边的纪霄东帮他挽了下衬衫袖子。
两人靠近的身影让赵疏阳觉得很是刺眼,他走过,淡淡注视纪霄东一眼,随即接过江收手里的东西:
“走吧,我帮你就可以。”
一起回家的路上,江收心情很不错,像往常那样用手去勾赵疏阳的袖口,笑道:
“感觉你最近有一点不一样。”
“是吗?”
赵疏阳转头看他,握住了他的手腕,又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的掌心紧贴在一起,赵疏阳认真注视他,深黑的眼瞳中是不加掩饰的情愫。
平日里向来游刃有余撩人的江收被他看得一愣,热意渐渐攀上脸颊,有点无措,“怎…怎么忽然拉手?”
因为不用再想,也不用再等了。
赵疏阳的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他的手背,俯身吻了吻他的脸颊,轻声道:
“牵手可以,拥抱可以,叫我哥哥也可以,以后任何事我都不会再拒绝你。”
“江收,别去和别人玩,要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