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谷雨在阳台为杨华找榛子和碧根果，而我就将这套烂尾楼的由来全讲给了杨华。
说着说着，我就忍不住想哭，哭自己当初为何这么傻逼。这套房子是肖谷雨毕业后买的，由我挑选，出于对年长者的信任，肖谷雨想都没想就签字了，首付搭上了他开花店第一年的利润和我在津沽的房子，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有个遮风避雨的港湾，也让他的母亲有个安享晚年的住所。不幸的是，这套房子还没完工就烂尾了。
“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脑子进了水，给谷雨选了这里，我俩的钱全都搭进去了，还对不起好多人，造孽啊！”
一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就是个扫把星，年幼时同意了我妈改嫁，中学时代将挚友牵进自己的私事，成年后也没让自己的爱人过上平静的生活，现在又要将挚友牵扯进毫无相关的麻烦中......
我的存在，真的会让别人幸福吗？
“跟你们讲啊，这是开发商缺德，它跑路了完全不管业主的死活。我看网上骂受害业主的就很生气，业主明明就是消费者，消费者的权益受损不维权，难道让他们用嘴皮子帮吗？！”
“可华子，你没必要做这些......”
“小芒别怕，我杨华有什么不敢惹的，忘了我当初是怎么把你扛出去的？”
“嗯......”
尽管杨华表现得信誓旦旦，可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杨华从小到大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他性格有点鲁莽，容易冲动。
那天杨华为了救我，用板砖狠狠砸了怀长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动作是如此狠戾，恨不得想把他们活活弄死。怀福看到怀长风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时，慌得尿了一裤子，瘫在尿滩里腿抖个不停，一句话都不敢说，但杨华丝毫不想放过他，当他要用板砖砸怀福时，我拼命地拦住了他：
“华子......别打他......会毁了你的......”
我好害羞，又觉得好丢脸，赤身裸体的样子被他看到了，身上满是自己的体液和他们的精液，他会不会觉得恶心呢？杨华发现了地上满是破碎的布头，又看到我的狼狈样，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小芒，你还能站起来吗？”
“好像不能了......”我的整个下半身都是麻木的，完全不能移动了。
杨华不假思索地抄起床单就将我裹得严严实实，我整个人都被他扛在肩上。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被带出卧室，此前一直被软禁在床上，整天在吃饭，睡觉和性交的三个步骤里不断重复。
“你们这帮流氓是鸡巴太小，只能向小孩子找快感是吧？”杨华冲着怀福的裤裆狠狠踹了几脚，“再让我看到你们找小孩子交配，就他妈的剁死你们！”
杨华带着我去了医院，还报了警，但我是个取向与别人不同的男孩子，怀福还是我的监护人，而且为了减轻社会影响力，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可杨华却因为此事影响了仕途，怀福的生殖器被他生生踹断了，丧失了生育能力，赔了好多钱不说还留下不良记录差点中断了国外的学业。
“你们现在这里聊着，我去做饭。华子哥，你忌口不？”
“没有，小雨就尽管做就行。”
肖谷雨灰溜溜地进了厨房，蔫蔫的样子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太美妙，应该是吃醋了。我连忙跟着他进了厨房，只见他从塑料兜里掏出一大块排骨，扔在案板上就抄起菜刀胡乱地剁肉，咣咣的声音听得我感觉有些瘆人。
“对不起，我又惹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你没有......”
“可你的表情已经暴露了。”
身为他的伴侣，我完全明白他的心境，因为杨华在他心中是一个难以超越的假想敌，但碍于面子他不能直接表达主权。
“我的爱人永远都是你，要记住哦！”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小心眼？”
“你就是小心眼，别掩饰了。”
肖谷雨这会儿又死不承认了，我只好无奈地哄着肖谷雨又亲又抱的，这才把他逗得哈哈直乐，拽着我的领子就狠狠亲一口：“等杨华走了，我就把你干哭！”
“随你！”
肖谷雨清炖了一锅鸡腿，又素炒了一碟鸡蛋炒洋白菜，最后用紫菜和鸡蛋煮了一大盆汤。
“小雨，你家吃的也太素净了，连炒糖色都没有。”杨华拿筷子夹起一块鸡蛋细细品尝，“不过小雨的厨艺是真的好，口味再重点都能赶上外面的大厨。”
“家里没有煤气灶，卡式炉不太方便，只能用黄泥柴火垒灶台做饭。但小芒哥哥每天吃得很开心，他很满意，所以华子哥就别那么挑剔了哈！”肖谷雨在我碗里夹了一鸡腿，还用酱油淋了一下，“还有华子哥，你一会儿受累少吃点鸡腿，我们还想用这些当明天早点。”
我靠，肖谷雨你怎么这么不会聊天啊，人家可是来帮忙的，再嘴碎杨华还能帮咱们吗？！杨华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知道肖谷雨在损他，直接顺着话自嘲起来：
“是呢，我一个厨房老废物怎么还对着主人处处挑剔，还不如小闺女们呢！”
是的，这三个女孩真的好乖，排排坐在小板凳上安静地吃着肖谷雨配好的饭菜，吃完饭还问我要去哪里洗小碗，看来杨华和他的爱人一定好好教过她们。上大学的时候，我在小饭桌帮过忙，有的小孩子都上小学了，家里带的臭毛病还是样样都有，吃个饭都能吵吵个不停，盆翻碗扣是常有的事，每次清场我都需要用消毒水浸过的拖布擦好几次地板，甚至有时还被地上散落的饭菜滑倒，将自己摔得四脚朝天。
吃完饭后，我们就领着杨华挨家挨户地找素材，有的人乐意上镜，就向杨华倾诉着自己买房的经历，有的人担心被找麻烦，就闭门谢客不乐意接待我们，杨华没有强求，低声说声对不起就换下一家。
在出境的人里，谭子对出境十分热情，能歌善舞的他还在镜头前演唱了一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旋律优美，歌声动听，杨华听了都连连喝彩。
“爸爸，上楼梯太累了，不想爬......”
小竹累得蹲在楼梯口，杨华心疼就背着她，还问问其他女孩：“松儿，梅梅，你们累不累，累的话就去找妈妈吧！”
送完三个女孩后，我们继续寻求素材，当拍到隔壁的毛玉萍家的时候，本以为她会拒绝，但毛玉萍还是向杨华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和目前的困境，临走时还向肖谷雨道歉了：
“谷雨，对不起！那天是我们不对，不该对你们这样，都是好孩子的......”
“晚了，我永远都会不原谅你们的，如果说声道歉就能被轻易原谅的话，那侵华的小鬼子早就天天鞠躬点头哈腰了。”肖谷雨恶狠狠地说道，“一群不作为的老东西，这辈子就活该住这里住到死吧！”
杨华被肖谷雨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惊了：“我靠，小雨，咱不至于吧？”
真可惜，毛玉萍的诚恳道歉没有换来肖谷雨的原谅。没办法，肖谷雨就这个脾气，谁让毛玉萍惹到他了呢？
拍了一些素材后，杨华就要回家剪辑了。肖谷雨很不喜欢他，就让我去送送杨华。
一路上，我们俩一言不发，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杨华才先开口：“小芒，这次制作完视频后，你还会和我绝交吗？”
“会的，给你充足的报酬后就继续老死不相往来。”
还是当年一样，回答得干净彻底。绝交虽然残忍，但对任何人都是好事，杨华不会被外人误认为是同性恋，肖谷雨不会吃醋搞得整日不开心，而我呢，也不会因为他扰乱了心绪，毕竟杨华对我好一点，我对他的内疚和好感就要多上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