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一瞬间冻住。
然后被Bruce的叹息打破。他一瞬间显得苍老且疲惫,布鲁斯只感觉比他疲惫一万倍。“我就知道。”
“But，HOW？”
“你觉得呢。”布鲁斯的声音沙哑。
“埃塞俄比亚。”Bruce果然已经猜到，“你迟到了。他死了。”
不管过去多久,这句话带来的痛苦没有半分减少,仍然能直接割破心脏,像有千斤重量一般让布鲁斯肩膀塌下。
“当我到的时候——”他的声音断掉。鼻尖再次充满硝烟，手掌再次感觉滚烫,布鲁斯想吐。“当我到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是暖的。”
Bruce变得无比安静,那一模一样的蓝眼睛望着他，里面是一模一样的痛苦，就仿佛他完全知道布鲁斯在说什么。Right，这个Bruce就是布鲁斯,同样经历了埃塞俄比亚,他是唯一完全懂得布鲁斯所有感受的人。这somehow让布鲁斯不由自主地吐出所有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感受。
“我迟到了。我做了所有能想象到的急救手段，但他的心脏仍然没有重新跳动。不管我怎么抱着他他的身体都在一点点变冷,然后逐渐僵硬。”他抓着椅子的手用力到发白,“我真的、我真的用尽了所有方法,但是我来迟了。”
Bruce闭上眼,表情是一模一样的难过。
然后刚才的所有痛苦突然全部变成愤怒。布鲁斯无比嫉妒，这个Bruce有什么资格难过？他的Jason就在他身边,健康地活着，甚至已经大学毕业。这个Bruce活在布鲁斯梦寐以求的世界里,凭什么表现得像是他能明白布鲁斯的痛苦？
“你不懂。”布鲁斯呸道,“你一点都不明白那种失去自己孩子的痛苦。”
杰森没了。布鲁斯的心永远空了一块,不管他后面收养了再多的孩子也永远无法填上。从杰森死亡后的第无数次，布鲁斯想要尖叫,想要将所有的家具砸碎。
但Bruce的反应比他想象中平静，声音平稳，哪怕布鲁斯能听出底下的暗潮汹涌。“我明白的。”
布鲁斯提高声音，“你的Jason还活着！”
“我明白。”Bruce加重语气，“因为Jason也死过。”
这不——
布鲁斯冻住。
“......什么？”
Bruce的下巴绷紧，嘴角下垂。所有世界里的布鲁西都轻浮夸张，表情丰富，但所有世界里，真正的布鲁斯韦恩都是从未走出过童年创伤感情便秘的家伙。这已经是对他们来说最大最真实的表情。
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似乎对Bruce来说无比痛苦，“我的Jason也死过。两次。”
布鲁斯忘记呼吸，身体前倾，“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两次？？”
“第一次是在埃塞俄比亚。”Bruce打开病例，指着上面的第一页，“在被送到医院前，他的心脏曾经停止跳动过，死亡了六分零三十六秒。”
布鲁斯的脑子空白，“Then how——”
“我叫来了Superman。”Bruce回答，“只有Superman的速度足够快。我将Jason送到了能救他的地方，但是救下时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冷透了。在医学意义上他仍然属于死亡。”
然后不等布鲁斯回答，“第二次就是在一年半前。Joker caught Jay，AGAIN。”Bruce的牙关紧咬，眼底冒出憎恨，“仍然是爆炸，他落进了海里。等被救起来的时候心脏已经停止跳动。那是第二次。仍然是Superman送他去的医院。”
布鲁斯的嘴巴张开，很久都没有声音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粗心竟然让小丑伤害他两次！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但他明白自己没有任何至高点指责Bruce。这不一样，是他的第二反应。因为我的杰森彻底死了，被埋进棺木，但你的Jason还活着，你最后仍然成功了。内心深处他知道这份经历仍然是相同的，因为哪怕只有几分钟，Jason still died。在那几分钟内Bruce的孩子死了，那种痛苦、悔恨、愤怒，还有恨不得一起跟着去死的绝望跟布鲁斯的一模一样。
最后竟然是Bruce道，“这不一样，我知道。因为我的Jay最后仍然活过来了。”他直视布鲁斯的眼睛，“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明白你的所有痛苦。”
他缓缓点头。
“这也让我想要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布鲁斯这才是今天Bruce想要跟他谈话的真正目的。他深吸一口气，“你需要更加详细一点。”
“你非常清楚我在说什么。”Bruce摇头，“有些地方不对劲，你仍然有信息在瞒着我们。你的孩子们对Jay很陌生，但他们似乎并不惊讶他还活着。假如杰森死亡了，提姆跟达米安应该完全不认识他，但他们明显认识杰森，因为他们惊讶我对Jay的态度。并且显然我的Jay跟他们认识的杰森很不一样，他们非常新奇。”
Bruce的声音到这儿才终于有了波澜，“我想要知道你的杰森到底发生了什么。”
Yea，当然，Bruce当然会想知道。
布鲁斯发出一声惨笑，“我没有撒谎，我的杰森死了。”
“我才——”
他打断，“然后他回来了。”
Bruce的眼神集中在他身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布鲁斯突然感到无尽地疲惫，“字面意思。他死了。有验尸报告，我们将他埋进了棺木，他甚至有死亡证明。但是两年后他自己活了过来，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Bruce深深皱眉，“你确定这真的是杰森？不是什么复制品？”
“是真的。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因为、因为假如是泥脸什么的，那不会是第一次。”布鲁斯的呼吸变得急促，想起曾经一次次的希望跟最终发现是假货的绝望，“但是我做了无数的实验测试。家里面的人都跟他接触过，他有曾经的记忆，他就是杰森。他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死而复生了。”
这是Bruce这些天来头一次露出震惊。“这、这不是......很好？”
“你不明白。”布鲁斯摇头。“He came back WRONG.*”
“HOW？”
“他、他不一样了。”
“Like I asked already，HOW？”
没有人知道红头罩将蝙蝠侠引进仓库后发生了什么事，布鲁斯将一切记录都锁了起来，哪怕是迪克都不知道。迪克问过他很多次，布鲁斯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红头罩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为什么他回来后突然就冷漠了。布鲁斯一次都没有回答过。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仓库的细节，但现在，他的脑海里全是红头罩将枪丢给他的样子，还有被头盔扭曲的憎恨的声音，‘选择一个，蝙蝠侠。你必须杀死一个。’
他呛出来，“杰森变成了红头罩。一开始、一开始没有人知道头盔下的是他。他把哥谭最大的几个mob boss的头全部割了下来，提着装满八个人头的袋子恐吓全哥谭。他闯进泰坦塔，差点杀死提姆。他后面也差点杀死了达米安。他变了，他将我跟小丑逼进同一个仓库，要蝙蝠侠必须杀死其中一个人。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侠不杀人，但他不在乎这一点。”
“那你做了什么决策？”
“什么？”布鲁斯抬头。他以为自己已经讲完了，很明显回归后的红头罩跟杰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红头罩被拉萨路池控制，成了一个疯子。他甚至还想要蝙蝠侠也杀人，任何罗宾都不会这样。杰森已经不再是杰森了。
但是Bruce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专注，从牙缝中挤出来，“我问你，你做了什么决策？在仓库内。”
“我——”布鲁斯感到全身麻木，跟那天在仓库时一样。一切都是麻木的，就好像杰森刚刚死去的那大半年一样，他淹没在深水中其余的一切都像是快速转动的幻影，没有任何意义。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到底具体做了什么，只记得一切恍惚，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是将小丑关进阿卡姆的时候。小丑笑得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Bruce吼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布鲁斯麻木地跟他对视，“蝙蝠侠不杀人。我一个都选择不了。所以我将小丑重新关回阿卡姆。”
砰的一声。Bruce的拳头砸在桌子上，像是头愤怒的狮子，“HOW DARE YOU！”
“我还能怎么办？蝙蝠侠不杀人。红头罩没有给我任何选择。”
“所以。”Bruce呸道，“你就将你的孩子一个人丢在仓库内，让他一个人孤独地等待死亡，就好像埃塞俄比亚那次一样？？”
布鲁斯眨眼。他从未有一刻这样想过，甚至从未往这个方向想，因为红头罩不是杰森。他是个被拉萨路控制的疯子。散发着绿色荧光的眼睛里面只有滔天愤怒。
“红头罩是杰森，但只是身体，他已经彻底被拉萨路控制，他没有杰森的情感。”他没有......right？
“他有！他仍然是你的孩子！”Bruce站起来，抓住布鲁斯的肩膀将他扯起来，爆吼，“拉萨路的确会影响精神，but it is NOTHING YOU CAN'T COME BACK FROM*！”
“你想说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的Jason也使用过拉萨路！And let me tell you，he's STILL the SAME CHILD*！”
布鲁斯的大脑短路。
他呼吸急促，突然感到缺氧，“不可能。拉萨路——”
“拉萨路让拉斯奥古变成一个疯子，是因为他已经重复使用泉水少说八百年。”Bruce狠狠打断他，仍然拽着布鲁斯的衣领，“一两次的使用只会粗浅影响精神。我知道，因为是我亲手给Jay喂的拉萨路泉水，不然你觉得他是怎么从埃塞俄比亚活下来的？”
“可是他的伤——”
“我没有一整个池子，我得到的泉水只够吊住他的性命。Jay以为他是在埃塞俄比亚两周后醒来的，但其实他早在第一周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没有被拉萨路控制的记忆，但他后面就恢复正常了。他仍然有全部的记忆，仍然有全部的感情，他仍然能做伟大的事，不比任何罗宾差！他唯一需要的，只是家人的耐心跟接纳！”
Bruce似是想对他表达憎恨，但表情跟眼里却都是痛苦。“我为你感到抱歉，韦恩。你的决策有很大问题，your child's death must have screwed you up badly*.”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在乎拉萨路的问题。就算你的杰森因为拉萨路彻底变成疯子又怎样？在给Jay使用拉萨路的时候我已经绝望到走投无路了，我心里想的是只要他能醒过来，哪怕一辈子疯掉也没有所谓。但结果是他醒来了，所以不管之后的复健又多艰难，Jay有多少次崩溃我都不介意。放弃蝙蝠侠两年根本不是问题，我甚至已经做好放弃一辈子的打算，因为Jason是我的孩子！”
“你知道你的事在我看来是什么样的吗？在我用尽手段只为了让我儿子留在世界上的时候，你的杰森死了而你什么都没有做，但他却仍然回到你身边。他是个奇迹，韦恩，你却不好好珍惜。”
布鲁斯的脑子一片空白，“但是红头罩——”
“我的Jay也是Red Hood。”Bruce恶狠狠道，“我的Jay也用枪。我的Jay也是mob boss。但他仍然是我的孩子。”
***
布鲁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Bruce书房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下到了蝙蝠洞。但在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坐在电脑前，蝙蝠系统打开，里面是这个世界Red Hood的所有资料。
出于对埃塞俄比亚的恐惧布鲁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始终没敢打开Jason的资料信息，害怕打开又只会看见罗宾的陨落。罗宾的确陨落了，但Jason没有。
资料内，Jason Peter Wayne的名字旁边明晃晃地列着两个大字——Red Hood。
怎么会这样。Jason、Jason明明是没死的杰森，Bruce也坚称他没有受到拉萨路的影响，这个Jason为何仍然变成了Red Hood。
“Hey，bats.”
有声音从布鲁斯背后响起，非常可怕，因为直到对方出声前布鲁斯都没有听见任何动静。甚至连蝙蝠洞内的警报都没有被触发，而布鲁斯很确认这个声音不属于任何一个蝙蝠崽。
他猛地转身抄起桌上的马克杯朝敌人丢过去。除此之外最近的武器在蝙蝠电脑侧面十米的训练场上，布鲁斯最快可以在一点五秒内拿到武器，但他需要让敌人分心这么多的时间。
马克杯砸在护甲上碎成碎片，但是对方却一动不动。
布鲁斯看见那橘与黑，躲在身后的手已经按下电脑内一级警报。
“丧钟。”他低吼。
出乎意料，丧钟没有出手进攻。他穿着丧钟的全套装备，却没有伸手去拿武器。甚至，他连面罩都没有戴，露出那只独眼。
对方歪了歪脑袋，然后微微皱眉，“你不是Bruce Wayne.”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不可摆脱的事
*他仍然是同一个孩子
*你孩子的死亡一定给你打击沉重
——
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