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觉得杰森疯了。
他吃力地抬起头朝背后的杰森看去，见对方一脸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两人正前方的一片空地，他忍不住开口：“你来之前嗑药了？……还是中了什么毒气？”
杰森：“……”
他没理提姆，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金发青年，只见对方面色红润，行动看起来也很正常，别说死了，身上就连个伤口都没有。
尤其青年还一脸尴尬地冲他打了声招呼：“嗨？”
“你没事？”杰森眼角一抽，低声咒骂：“去他妈的迪克·格雷森，该死的混蛋，竟然敢骗我！”
卡洛斯：“……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这时，还被杰森压在身下的提姆忽然问：“杰森·陶德，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杰森低头看了提姆一眼，咂了下嘴，不情不愿地松开双手，站了起来。
等提姆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后，他一把抓住对方那只脱臼的胳膊，“咔嚓”一声，又给人接了回去。
提姆猝不及防，好险才把那声丢人的痛呼给吞回肚子里。
杰森不耐烦地甩开提姆的胳膊，极其小声地说了句：“咳……抱歉。”
提姆浑身猛地一抖，见鬼似的盯着他看。
“杰森·陶德？红头罩？你是红头罩吗？”
杰森：“……要不再打一架？”
提姆：“好吧你是。”
他活动了一下刚被接上的胳膊，呼出一口气，语气沉重地开口：“听着杰森，我知道你很愤怒，谁都不想让这种事发生，但现在更关键的是，事情好像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迪克有没有告诉你，卡洛斯的尸体消失了？”
杰森：“？？？”
他一脸懵逼地看向正好好地站在他面前的卡洛斯，没明白这是闹哪一出。
卡洛斯无奈地冲他摊了下手。
杰森又将视线转向一脸凝重的提姆。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始至终，提姆都没有朝卡洛斯的方向看过一眼。
杰森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接着，卡洛斯就证实了他的猜想。
“如你所见，他看不见我。”卡洛斯的语气平静且无奈，“不光是他，到目前为止，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看不到我，也碰不到我。”
卡洛斯说着，一边抡起胳膊朝提姆挥过去。
杰森眼睁睁看着青年的胳膊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提姆的身体，而提姆本人则面不改色，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正发生着什么。
杰森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自觉地低喃出声。
一旁的提姆还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开口回应：“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原因，但B猜测，这可能跟卡洛斯被改变的基因有关。目前我们线索不足，所有猜想都无法得到证实。B打算等抓到小丑后，他会去一趟大都会找莱克斯·卢瑟问问关于红石脉矿的事，说不定能有些收获……”
对于提姆念叨的这一大串，杰森其实没怎么听。他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卡洛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的疑问太多了。有那么短暂的几秒，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就在这时，杰森突然看见金发青年迈步向他靠近。
当看到青年抬起手向他伸过来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下一秒，手背上传来微凉的触感。
这种触感很奇妙，他感觉自己的手背上像是裹着一团凉凉的雾气，轻轻柔柔的，却无比真实。
杰森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后，他就看到青年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我居然能碰到你？！”卡洛斯激动不已。
紧接着，杰森眼睁睁看着青年兴奋地扑了过来。
他整个人瞬间被微凉的雾气紧紧包裹，胸前传来强烈的桎梏感，力道大到几乎让他窒息。
金发青年紧紧地抱住了他。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卡洛斯抽泣的声音。
“我是不是……在做梦……”
青年混乱的低喃声在耳边响起，杰森的整颗心都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躯体上微凉的触觉像是温和轻柔的风，瞬间抚平了他内心的所有焦躁和愤怒。
他抬起双臂，牢牢回抱住身前微凉的雾，浅笑着说：“不是做梦，我正抱着你呢。”
……
提姆觉得，不是杰森·陶德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杰森告诉他，卡洛斯变成了幽灵，并且一直跟在他们身边。除了杰森以外，谁都看不见、碰不到他。
他不仅能清晰地描述出卡洛斯现在的神态和动作，甚至能复述卡洛斯说的话。
提姆沉吟片刻，严肃地问杰森：“你确定你精神状态正常？”
杰森：“……我不确定，但我确定我的身体状态非常不错，要不再比划两下？”
提姆一本正经道：“我们还是说回正事吧——所以卡洛斯刚刚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身体在哪儿是吗？”
杰森看向卡洛斯。
卡洛斯苦笑着说：“的确不知道，我甚至以为他们已经把我给埋了。”
杰森表情不适地将这话转达给提姆。
提姆挑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卡洛斯无奈点头。杰森也跟着点了点头。
提姆摸着下巴说：“如果只有你能看见他的话，那说不定跟红石能量有关？”
他还记得之前在黑面具的小岛基地时，大量的红石能量向黑面具汇聚的时候，杰森能看到那些空气中浮动的红色流光，而他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杰森的身体接受过红石能量的改造，这是他与其他人最大的区别。
说不定现在也是一样的情况。
提姆立刻将消息告诉了蝙蝠家的所有人，包括在楼上的阿尔弗雷德。阿福、迪克和达米安都表示他们马上就会回来，只有蝙蝠侠迟迟没有回应。
提姆有些奇怪地说：“B在做什么？他今晚不是应该跟达米安一起行动的吗？”
一提起蝙蝠侠，杰森就没好脸色。他冷哼一声说：“他不回来正好，我还不想见到他呢。”
一旁的卡洛斯忽然沉默下来。
而就在这时，提姆突然灵光一闪，他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他问杰森：“你刚刚说，卡洛斯这三天一直跟在我们身边？”
“对。”杰森一想到这三天时间内卡洛斯的经历，就开始愤愤不平，“他说他一直在尝试各种方法跟你们交流，但你们没一个人能回应他，他非常非常伤心，伤心得都哭了。”
卡洛斯：“……我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杰森瞪他：“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卡洛斯又无奈又想笑：“可这也不是他们的错……而且现在不是有你吗？有你在，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
他用了两个“非常”去反驳杰森的两个“非常”。
他的话瞬间把杰森炸起来的毛给捋顺了，他像是只被哄高兴了却又不想承认的猫，哼哼唧唧地说：“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卡洛斯笑着附和：“要是没有你，我可就真的要伤心地大哭了。”
杰森彻底被哄好了，心里想着，为了让卡洛斯高兴，他也不是不能暂时忍受与老蝙蝠共事。
提姆只能听到杰森一个人说话，他不知道卡洛斯说了什么，但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儿。
他语气复杂地问了句：“所以，他知道蝙蝠侠的身份了？”
闻言，杰森皱眉，试探地朝卡洛斯看过去。
他一直不理解蝙蝠侠为什么要向卡洛斯隐瞒自己的身份，既然卡洛斯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队友，已经拥有了随时进入蝙蝠洞的权限，甚至已经知道了除蝙蝠侠以外所有人的真实身份。
那蝙蝠侠的隐瞒有什么意义？
他不理解蝙蝠侠的想法，但他也没有故意去做那个告密的人。
在他看来，就算卡洛斯知道了蝙蝠侠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看到卡洛斯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于是蹙着眉，将他的意思转达给提姆。
提姆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甚至隐隐有些惊恐。因为他突然想到，卡洛斯和布鲁斯在一起的消息，杰森大概还不知道……
……嘶，这下可刺激了。
……
深夜，一条靠近酒吧街的昏暗小巷中。
罗宾抱着他的刀，双臂环胸靠在墙上，无聊地盯着对面那家酒吧的后门。
他和蝙蝠侠最近一直在监视那个杀了刀具商店老板的小丑帮成员，对方晚上偶尔会来这家酒吧喝酒，他喜欢从后门进入，每次待的时间都不久，最多也就半个多小时。
蝙蝠侠怀疑他在这里跟人交流情报。
夜翼换上便装混进酒吧，近距离监视那个小丑帮成员的行动，如果有可能，他会尝试着接近对方。
蝙蝠侠临时去处理三个街区外的一起犯罪案件。他让罗宾盯着后门，防止目标逃跑。
跟踪监视的任务是最无聊的。罗宾在这儿站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了。
直到他听到小巷的另一头，传来男人的威胁打骂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啜泣声。
他顿时来了精神。
终于有机会松松筋骨了。
罗宾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两个强/奸未遂的罪犯，将他们打晕捆起来仍在黑暗的角落里，打算等一会儿腾出人手，就把这两人直接丢去警察局。
他意犹未尽地回到蹲守点，觉得身子骨还不够松快。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来自蝙蝠洞的消息。
读完消息后，他瞬间站直，惊讶地瞪大双眼。
“这怎么可能？！”他忍不住发出惊呼。
身侧一道黑影闪过，是蝙蝠侠回来了。
罗宾小心地克制着声音，却还是压不下语气中的激动：“B，你看到红罗宾发来的消息了吗？！”
蝙蝠侠沉声问：“怎么了？”
“管理员他没死！……不，也不算是……总之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变成幽灵了，现在就在蝙蝠洞！”
罗宾有些语无伦次，他惊喜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消息。
他迫不及待问：“我们现在回蝙蝠洞吗？卡洛斯他回来了！”
他甚至忘了叫卡洛斯的代号。
与他想象的不同，蝙蝠侠的反应却显得有些冷淡。他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低声开口：“这里不能没有人盯梢。你和迪克回去吧，我留在这里。”
罗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
但他知道，眼下他们盯着的这个任务目标十分重要。现在在酒吧里的那个小丑帮成员，是目前能帮他们找到小丑的唯一线索。
所以他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没过多久，迪克急匆匆地从酒吧里面跑了出来。
他着急忙慌地问：“你们收到消息了吗？真的假的？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罗宾表示他也不清楚，但他要回蝙蝠洞看看。
迪克立即看向蝙蝠侠：“我在目标身上放了追踪器和窃听器，现在他的落脚点以及常去的几个地点我们都摸熟了，短暂的脱梢不会导致目标丢失。”
见蝙蝠侠不回应，他抿了抿嘴又说：“他就在吧台前喝酒，只跟酒保聊天，都是些琐碎的闲聊。我暂时没能接近他，他不怎么搭理别人。”
他在极力劝说蝙蝠侠，今晚的任务可以暂停，不会有任何损失。
然而蝙蝠侠还是沉默不语。
迪克焦灼地等待着。
终于，蝙蝠侠出声了：“你们回去，我留下。”
迪克睁大眼：“可是你……”
你不应该是最想见到他的人吗？
“任务目标十分关键，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大意。”蝙蝠侠打断了他。
迪克不解地皱眉。他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蝙蝠侠看了一会儿，低声说：“那我们先回去，等搞清楚情况后，我会给发通讯告诉你。”
蝙蝠侠点了下头。
迪克和罗宾转身就走。他们脚步飞快，恨不得直接飞回蝙蝠洞。
他们走得太匆忙，以至于两人都没有发现，被掩盖在黑色披风之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在控制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