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被痛醒的萧翊钧,缓缓睁开眼。
眼神从一片虚无慢慢聚焦,却不见他心心念念的哥哥。
他缓缓闭上眼睛,虚弱的说,“哥哥……”
地板上浸出来的凉意慢慢刺入他的骨髓。
深秋的凉意越来越重,冻得他一个激灵。
但这份含义就像是能够抹平他火烧火燎般痛楚的药,萧翊钧有那么几息时间想着要是能一直躺在这儿就好了。
在这一瞬间萧翊钧,有点责怪韩子瞻。
为什么在最后的那段时间,哥哥要一直闷头研究解药呢?
如果能多多陪陪他那该多好。
他自嘲的轻笑了几声。
然后缓缓爬起身。
萧翊钧喊了几声,“来人……来人……”
可惜的是不知道是耳房的奴才睡熟了还是没在职,外边并没有人回应萧翊钧的喊声。
萧翊钧段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打开门,缓缓往外走去。
此时时间并没有过了很久,距离萧翊钧昏倒过了也不过一个时辰。
按理来说,此时的奴才们应该还没睡熟才对。
由于萧翊钧刚刚遭受了折磨,不止有些有气无力,轻飘飘的。
以至于转角假山处唠着闲嗑的奴才,没有听到萧翊钧的脚步声。
听声音是马贵妃身边的老嬷嬷跟曹公公。
萧翊钧还没来得及,他们两个怎么会在这边时就听到他们说。
“当初白妃死的挺让人唏嘘的。”曹公公说。
老嬷嬷说,“她不死,当初死的就是我们贵妃娘娘,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了。”
“她的尸体是不是还在冷宫的井里丢着呢?怕是都臭了。”
“这有什么,反正当初白妃死的时候,皇上也已经对她厌恶了。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安葬了,便完事儿了。不然这样的话娘娘怎么能偷龙换凤的,随便找了个丫头替她入住了皇陵呢。不管怎么说,那个冤死的丫头也算想了一把贵妃的待遇,该知足了。”
“可惜呀……可惜了……”曹公公刚想感慨几句,就被老嬷嬷打断了。
“有什么可惜的,我们都是给贵妃娘娘办事儿的,当初伪造证据的,可是你。真算起这件事来,咱们谁都跑不了。”
曹公公被噎了一下,“我只是随口一言。”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萧翊钧听着这些没有意义的争宠的恶心人的宫斗的话。
扯了扯嘴角,便原路返回了。
……
第2天由于皇上没能在萧翊钧的生辰出席,倒是闲暇时特意召见了萧翊钧,用来弥补当日的遗憾。
萧翊钧跟着皇上身边的,小奴才一路走到御书房。
他看着皇位上庄严肃穆,甚至有些陌生的父皇。
一时间感觉自己活的有些不真实。
甚至于让他怀疑起了这10来年日子是不是都在做梦?
没有在外边呆的那一年,算下来他才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皇上看着这个酷似白妃面容的孩子。沉默了半晌才召他上前。
“老六来前边,让父皇仔细看看。”
萧翊钧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乖乖的走到皇上面前。
皇上隔着书桌向前探伸伸出他那,略有苍老的手,缓缓抚向萧翊钧的脸颊。
“真像啊……没想到,怎么突然觉得你越长越不像朕了呢?”
萧翊钧听着皇上这颠三倒四的话,有点莫名其妙,甚至于一时间怀疑。自己的父皇是不是熬夜批奏折批傻了?
只不过他的药性还没有完全褪去,皇上的触摸让他感觉到了针扎般的疼痛。
但是相比于昨晚那种播皮,浇热油般的痛楚,现在这种完全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萧翊钧乖乖露出笑容,“都说女肖妇男肖母,或许皇儿长得越来越像母妃了。”
皇上就像突然被萧翊钧这句话给惊醒了。
深深的看了萧翊钧一眼,然后收回了手。
“是啊,你长得越来越像你母妃了。”
两个人父慈子孝了一番,萧翊钧得到了一些打赏就被打发回去了。
皇上看着萧翊钧的背影忍不住喃喃说,“高公公,你说这个孩子是不是长得越来越像白妃了?”
皇上身边的红人高公公看了一眼皇上的神情,斟酌着说,“许是现在还小,没长开,等大了或许就像皇上了。”
皇上对这话不置可否。
“你说朕当初的所作所为,白妃会不会恨朕?”
这件陈年旧事一经提起,高公公后被立马刷的起了一层白毛汗。
“当时那种情况,皇上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当时……白妃……白妃一向善解人意,宽厚仁爱,许是不恨皇上。”
“真的吗?”皇上低声说。
***
韩子瞻半夜像抽风似的在外边儿待到凌晨。
被寒风吹了半夜。
十分光荣的发烧了。
他没去回春馆倒是让回春馆的人有些纳闷儿。
因为韩子瞻一直是十分积极对病人十分有耐心,十分靠谱的一个大夫。
突然不出现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张老大夫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让自己的儿子张泽瑞去看看他。
张泽瑞来到了韩子瞻落脚的客栈。打听了韩子瞻的房间,敲响门之后,见到的是一个满脸通红的韩子瞻。
张泽瑞当时就责怪上了。
“韩大夫,你说你也是个大夫,怎的生病如此严重,都不知道去拿点药。我们会抠到这个地步,连个药都不给你吗?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张泽瑞一边给韩子瞻把脉,一边埋怨,等他把完脉之后对着韩子瞻说,“你先休息,我去拿点药过来给你煎。”
韩子瞻晕晕乎乎的对着张泽瑞道了个谢,“多谢张大夫,我就是一时没能起来。准备一会儿缓过气儿再说的,麻烦你了……”
“行了行了,少客套了。”
就在两人分开之后。
城内突然出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埋怨,哭泣,驱逐等一系列负面的声音。
韩子瞻实在休息不了了,忍不住爬起来,走到窗边向下看去。
只见一些一身褴褛的人来到城内沿街乞讨。
看到这种情况,韩子瞻眉头瞬时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按理来说,这么富庶的鱼米之乡,不应当会出现这种衣衫褴褛的乞丐。
难道是这里的知府做的都是面子工程?
大海韩子瞻经过这段时间的打探,心里是有底的,这个地方确实是百姓富庶,十分富饶的地方。
韩子瞻晃了晃有些晕的头。
屏息静气的听着下边人的吵嚷。
“你们别在城里,这里不是你们乞讨的地方,你们都出去,外边已经加紧工程给你们盖房子了。不要在这里呆着……”一些士兵驱逐着这些往里涌入的百姓。
“我们要饿死了,我们一口饭都没吃,我们从南边过来我们已经没办法了,不要再驱逐我们了,我们要过不下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要担心这个问题,我们制服大人都会给你们解决的,你们不要在这堵着这样的话容易出事,都出去都去城外,一会儿就会有人给你们施粥的……”
听到这儿,韩子瞻点了点头,还好,这个支付确实是像百姓说的那样,是个好官。
韩子瞻放下的心,然后就准备回床上继续躺着。
等他关上窗户往床边走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
他自己看不清,他此时已经烧的满脸泛红。眼神迷离了。
等韩子瞻再次醒来时。
是被张泽瑞端着药给叫醒的。
“韩大夫起来,喝药了。”
韩子瞻迷迷瞪瞪的,结果药碗一口闷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药了。
苦涩的滋味顺着口腔弥漫下,咽到胃里。
而那草药的苦涩在嘴里久久难以消散。
想到这儿,韩子瞻不禁想起了明明害怕喝苦药,却还要假装坚强的萧翊钧。
如果自己的弟弟知道他生病了,韩子瞻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他也一定会给自己偷偷准备糖的。
他心里一想到这个场景,就不禁有些泪目。
好在他此时眼睛本来就是泪汪汪的。
一旁的张泽瑞也没看出什么。
喝过药韩子瞻缓了缓,然后就操心起刚刚他看到的那个场景。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真的看着有一些像是逃难过来的百姓?”
张泽瑞听着这个问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别提了,南边的宁城,突然地龙翻了身。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严不严重,但据说是房屋都塌了,不过好在百姓的好像是没什么事。
但是吧……你应该也能想象,到现在都已经深秋了。夜里寒冷,百姓们在宁城没有居住的地方,就只能像四处逃散。
不少百姓都觉得咱们这里比较富裕,所以都往这边来了。我觉得知府大人想毕一会头疼一阵子。这么多人可不好弄啊。”
韩子瞻作为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他想的不仅是怎么安排这些百姓,他还想到了,如果发生这种事情……不仅房屋饭食,是个大工程,就连药材大夫也是必不可少的。
“张大夫,那现在镇子上的大夫够吗?”
张泽瑞有些不理解的问,“大夫?我们镇子上不少大夫呀,够的啊,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韩子瞻有点着急。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现在这些难民纷纷涌入这里,他们身体虚弱,而且这个时候的话很容易生病的。
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这里的医疗系统,不是,是这里对大夫的需求就会特别高。如果这些老弱得不到及时救助……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张泽瑞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听到韩子瞻的说法才想明白了,然后心里也十分担心。
“那我立刻回去跟父亲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及时替这些生病的人治病。”
“我也去。”韩子瞻哑着声音说。
“韩大夫你就别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说不定都没几个人生病,你去了万一传染他们怎么办?”
“我……”韩子瞻想反驳什么,但是他自己作为一个大夫,就是不能拿其他人的生命开玩笑,他自己作为一个病原体,万一……
虽说风寒感冒不太会传染,但是……
张泽瑞把韩子瞻按回了被窝。
“行了行了,你躺着吧。如果真的忙不过来会叫你的。这么大的镇子这么多大夫,怎么就能轮到让你一个病歪歪的人去干活呢。行了,你休息吧,等你哪天好了我们再叫上你一块儿,既然事情有点严重,我就先回医馆找父亲商量这件事了。”
韩子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行……那忙不过来一定要记得来叫我。”
“好好好,你快点休息吧,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呢。”
张泽瑞急急忙忙走了。
韩子瞻为了让自己病,快点,好强迫自己马上休息,不知道是他生病的原因,还是因为没睡好的原因,眼睛闭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等他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2天早上了。
得益于平日里身体十分健康。韩子瞻醒来的时候已经感觉这个病好了大半。
只要再给他一副药,他就可以保证药到病除了。
韩子瞻在客栈里叫过饭,然后让客栈的小二帮忙熬了药。
一副苦兮兮的药下去,他浑身出了一身热汗。感觉整个人就像打通了四经八脉。
他立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急着出门了。
虽然有张家父子带头。但是他自己不亲眼见到他是不会放心的。
等他急急忙忙走到回春馆的时候。
发现回城管理就只剩下了一个小药童在看店。
小药童忙着抓药材。一时间也没看到韩子瞻。
韩子瞻开口问道,“刘晓晨,张大夫他们人呢?”
刘晓晨被他吓了一个激灵。转过身,拍了拍胸脯。
“韩大夫,你的病好了呀?”
韩子瞻点点头,再次问到,“他们人都去哪儿了?城外的百姓怎么样了?”
“他们联合着其他药馆去成外给百姓们治病去了。不过人手还是有些不足,因为愿意免费是要看病的,医馆就那么几家。生病的人又有些太多。你看我面前摆的这一堆药,这些都是一会儿要送过去的。”
说着刘小晨指了指面前那一罗罗的药材。
正好这个时候,来了一个马车夫。
“刘晓晨,药弄了多少了?我先往那边运着。”
“都在这儿呢。”
马车夫看了看,二话没说就开始搬药材。
韩子瞻也挽了挽袖子上前帮忙。
等药材搬好了,韩子瞻对着马车夫说,“一块带我出去吧、我也是这里的大夫。”
马车夫看了一眼刘晓晨。刘晓晨点了点头。
于是马车夫回答到,“好。”
……
等韩子瞻来到城外,就看到了那黑压压的一片人。
马车夫正在找人搬着药材。
此时此刻。人群虽然多,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乱。
城外有当地的百姓,联合着逃难过来的一些青壮年,正在加紧盖着房屋。
旁边施粥的地方排着长长的队伍。
而韩子瞻逡巡片刻找到了,长队伍前,专属于大夫看病的地方。
韩子瞻立马走上前,“张老大夫现在情况怎么样?”
“人数有点多,许多孩子老人都病了。一些大夫不太愿意……所以看病看的有点慢……”
“我也来吧,哪里还有空位?”
韩子瞻也不再跟张老大夫多聊什么。立刻投身到了这边救人的行列。
可惜的是虽然他们费劲巴拉拉的在这儿义诊救人。
但是人数不仅不减少。甚至于有越来越长的趋势。
马车夫一趟一趟运着药材。
最后无奈的跟张老大夫说,“当家的,店里的药材能用上的都已经搬过来了。但是现在看这情况还不太够啊。”
萧翊钧离一张老大夫比较近,也听到了这话。
他琢磨着,该怎么办?
人家回春馆是出人又出力,既然他在这儿了,就不能当做什么都看不见,反正他有钱。当初也带了不少银子出来。
韩子瞻想了想,对着马车夫说,“你……你去看看其他药管有没有药材,我出钱,能买多少先买多少。”
另一边的张老大夫倒是震惊与韩子瞻的行为。
不过随后他又摇头笑道,“韩大夫高义。”
一群大夫从早上忙到晚上。
就在韩子瞻的银钱也要见底的时候。
知府大人来了。
韩子瞻不认识这里的知府大人。能够知道这个消息还是这些逃难的百姓一层一层传过来的。
嘴里念念叨叨,无非就是,“知府大老爷,是个好人呢。”
“真好真好,我们有救了。”
“大人真是个好官,好官啊。”
听到这个消息的韩子瞻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就连忙碌了一天的疲惫,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扫而空。
他甚至幻想起了,能跟知府打交道,能跟师傅说上话。甚至感觉他马上就能见到萧翊钧了一样。
可惜的是他手里还有病人。他做不出看病,看到一半把人丢下去,忙自己私事的行为。
就在韩子瞻,准备看完病人再去找致富达人时,就是听到了一声声的,“大人慢走……”
韩子瞻立刻失落了下来。本来飞扬起来的,眉眼立刻耷拉了下来。
他的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竟然今天能听到知否的消息,那明天就能见一面,后天就能说话了。
韩子瞻抱着这个信念,然后把自己强制按在了座位上。
天色渐晚,太阳落山,实在是看不到人之后,几位大夫才忙忙碌碌的往回赶。
……
第2天依旧是这样的生活。
不过好的是,知府大人派人传来了。已经下令让差役去各家药馆收购药材了。
这个举动可以算的是及时雨。
来这里汇报消息的官兵,特意说了一句,“回春馆的大夫真是高义呀,当然其他药管的大夫也不差。你们做的这些知府大人都是可以看得到的。等忙完了这些事情,大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张老大夫谦虚的摆摆手,“救死扶伤是我们当大夫的本职。担不起一声高义,毕竟我们的家都在这儿。如果真说谁是那个最令人佩服的,莫过于韩大夫了。”
韩子瞻正给人看病呢,突然被cue。
张大夫给那个官兵指了指韩子瞻,“看到没?就是他,排位弱冠的一个年轻孩子,其他地方来的,药材不够,他把全身家当都贴进去了。”
官兵对着韩子瞻弯腰鞠了一个,“我替这里的百姓谢谢这位小大夫。”
韩子瞻,一边把着脉,一边笑着说,“客气了。”
等官兵走后。韩子瞻心里舒坦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既然知府看到了他们的行为,不管是不是真的要讲啥,那等事情结束后,他如果开口提出要见支付一面,想必应该也不是问题。
***
萧翊钧自从生辰过后,越来越想念韩子瞻。
面对着压抑的宫墙,令人窒息的母子关系,还有各个亲兄弟之间的冷嘲热讽,明争暗斗,他觉得多在这里呆一秒,都是让他万劫不复的存在。
于是这段时间他一直琢磨着该用什么办法出宫。
他作为一个皇子,无论去哪儿,都有宫人随行。
萧翊钧是那种坚定的想法就要做的,人既然打算好了不想在这里呆着,所谓的皇子身份他也不想要,他只想跟着哥哥救救人治治病,偶尔嘲讽嘲讽周正。
有想法就要去做。
这段时间内,萧翊钧尝试过许多种办法。
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他曾想着在半夜偷偷摸摸绕路绕的人迹罕至的道路,一点点摸出皇宫的大门。
可惜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刚走出他自己的宫院。就被巡逻的侍卫给抓住了。
这件事惊动了马贵妃。
马贵妃满脸质疑的问萧翊钧,“你大晚上不在宫内睡觉,你想去哪儿?大半夜的偷偷往外溜……”
第1次马贵妃还没想到萧翊钧要逃跑。毕竟他没想过有人会放弃皇子这个身份去当一个乡下的老百姓。
萧翊钧随便糊弄了几句说着什么,“太闷了,晚上想散散步。”
等第2次被捉到时。
马贵妃就没那么好糊弄。她在心里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怀疑萧翊钧的所作所为。
作者有话说:
呜呜,小柠檬太坏了,不仅自己不爱我了,还要拖着逍遥跑路,呜呜呜,我心碎了,不会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