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大堂上只剩下四个人了。

  没有外人,冯知县倒是直说了,“据听闻令弟是一名大夫?”

  “是,韩大夫医术还是很不错的,冯大人可以让他给您把把脉,让他给您养养身体。也好活到期颐之年。”

  “哈哈哈,王老板不愧是生意人,这话说的可真悦耳啊。可惜啊,你们有所不知,既然韩大夫在这,我就直说了。我这牙疼啊,疼了十来年了,都说韩大夫医术高超,不知对我这病有何见解啊?”

  韩子瞻抬头看了一眼冯大人,有低下头恭敬道:“小子需要望闻问切,只是这么说,还怕会误诊。”

  “既然如此……”

  “大人请勿相信他。”

  冯知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大夫打断了。他与知县是一丘之貉,平日里也没有那么繁琐的面见手续,倒是方便了他此时的作为。

  张大夫来的有些急,呼吸有些急促,他说完这句,缓了缓,接着道:“大人有所不知,韩大夫被抓是因为误诊。他给两个去他那看病的患者诊错了脉,害的那两个人病情加重。大人,切勿轻信此人啊。”

  王高岑看了一眼在此事不便开口的韩子瞻。

  “冯大人,韩大夫的医术可是比那位张大夫好的多。你可以让他帮你诊治一下,毕竟,这么多年了,您的钱可没少花,罪也没少受啊。”

  王高岑一副为他考虑的神情,努力向他推荐韩子瞻。

  韩子瞻一直板正的坐在旁边打酱油,他很有自知之明,这种时候,自己不出声就是给人帮忙了。毕竟这种讨价还价的事自己一点都不懂。

  可坐着的冯大人只是对王高岑笑了笑,端起茶杯享受的喝着茶水,并不太把他当回事。

  看冯大人这样,王高岑也没恼。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只是个平头百姓,还有求于人。

  他接着说道:“韩大夫可是救活过好几个将死之人。只是把个脉而已,大人也损失不了什么。”

  听到这,冯大人才放下茶杯,面无表情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大夫。他看着韩子瞻,看他眉目清明,不像是能够跟自己一伙的人。找他看病,就不像找张大夫那般不用给钱了。

  他道:“本官这病不宜外传,倘若韩大夫治不好,你这又了解了本官的病症,是否不太妥当啊。”

  “倘若韩大夫治不好大人,该怎么办咱就怎么办,绝不让您吃亏。”王高岑保证道。

  听到这话,冯大人放下了茶杯,露出了笑容,“咳,王老板这话客气了,谁不知道你的布庄生意可是遍及整个上郡,哪会亏我这点东西。既然是王老板推荐,那就让这位小神医帮忙瞧瞧吧。”

  “大人……”张大夫还想再说什么,被冯知县摆摆手打住了。

  冯知县明白张大夫究竟是个什么人,以往他做的那些事,自己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是,现在是给自己治病的关键时期,哪能由得他乱来。

  就算要怎么着,也得等这个韩大夫确定治不了才行。

  “上来试试看吧,韩大夫。”

  后来听到这位冯大人让自己试试,韩子瞻才规规矩矩上前切脉。

  他上前把着脉,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问:“其他大夫说您是什么问题?”

  “当然是牙痛了。”冯大人道。

  “大人张嘴,啊……”

  韩子瞻看着冯大人张开嘴巴,暗道:配合的还挺熟练。

  韩子瞻看了看冯大人的牙,发现蛀的并不严重。还不至于到一疼十几年的地步。心里有了决断,开口解释。

  “大人您这其实不是牙痛,而是脸痛。”

  冯大人一脸不敢置信,那缝缝眼都大了一圈,大声怒道:“你说什么?”

  他眼神充满了杀气,流露出一副你要是敢胡说我就把你关到死的神情。

  “大人,小子哪敢骗你。很多人都会把牙痛跟脸痛搞混。其实不然,脸痛有人是因由风、寒、外邪侵袭所致。而大人你则是肝失疏泄、气郁化火,火热之邪犯胃所致。牙疼很多时候也是这方面的原因。”

  韩子瞻顿了顿又说:“面部疼痛时多呈针刺样、刀割样、电击样、灼烧样疼痛。”说罢,他抬手示意冯大人配合一下自己。

  韩子瞻抬手在冯大人脸上轻轻按着,“这里疼吗?”

  “不疼。”

  “这呢?”

  “嘶……”

  韩子瞻按了多个地方,基本确诊了,是右侧三叉神经痛,已经扩散到三叉神经的整个分布区域了。

  冯大人有些匪夷所思,自己治了十几年的牙痛突然有一天会被人说‘这其实不是牙痛,而是脸痛。’,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韩子瞻刚刚碰到过的地方,心里某处开始塌陷。

  就在这时,冯大人突然面露痛色,捂着脸低嚎了起来。

  韩子瞻想给冯大人治病,结果,被冯大人挥退。

  “还是劳烦张大夫替我医治。”

  冯知县虽然有点相信韩子瞻的话,但是疼痛来得突然,他不敢把自己交给这个年轻人。

  倘若是不疼时,或许还可以让他试上一试,可是现在这个档口,容不得别人来肆意挥霍。

  虽然张大夫最近的治疗越来越差劲,但好歹是有用的。

  张大夫得意的看了韩子瞻一眼,便着急的上前,“哎呀,大人啊,快快,马师爷,快点把存在这的针具给我。把我当初包好的药熬上。”

  “好。”

  马师爷去拿针具,张大夫给冯知县按压这止痛的穴位。

  韩子瞻退下。

  王高岑见此时无人关注他俩人,悄声说:“韩大夫,你可有把握?”

  不怪他有疑惑,实在是冯大人的病症十多年 了,镇上许多人都知道。也看过许多大夫,从来没有一个说是脸痛的。他难免有些惊讶。

  “十足把握。”韩子瞻看着王高岑,眼里充满自信。

  王高岑信了他,笑笑,“那这件事就好解决了。”

  两个人杵在那,也没再多说话。

  直到张大夫拔针,“大人,好了。药已经熬上了,等会您把药喝了,会好很多的。”

  冯大人的‘牙’虽然没有刚刚疼的那么剧烈了,可是还是有点让他难以忍受。

  他轻声说道:“快点。”

  “是。”张大夫应道。

  还没等药过来,冯知县感觉自己的‘牙’竟然比刚刚还要疼了。甚至有些来势汹汹的感觉。疼得他开始哀嚎。

  张大夫见状,着急的问:“冯大人您怎么了?”

  下面的韩子瞻跟王高岑对视一眼,王高岑示意他上。

  韩子瞻点点头,上前道:“大人,可否让小子一试?”

  冯知县现在已经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只要有一点可能让自己好,或者只要能让自己好一点,他都愿意尝试。

  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冯知县点点头,“快来。”

  韩子瞻看了看张大夫,“张大夫,借用一下针具可好?”

  风水轮流转。

  这下不是张大夫去韩子瞻的百草庐耀武扬威的时候了。

  张大夫哪敢不给他,只得铁青着脸道:“好。”那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韩子瞻拿起针,看着疼得浑身颤抖的冯大人,他按住冯大人,劝道:“千万别动。”

  只见他手一抬,唰唰唰几下,冯大人的风池、翳风、下关、合谷、迎香、地仓等穴位已经扎满了针。

  王高岑一开始看着冯大人突然发病心里还有些着急,这也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可没想到张大夫是个庸医。而韩大夫手起针落,冯大人就变得跟只刺猬似的。

  想想刚刚被冯知县坑去的那些银钱,虽说他有钱,可也难免有些肉疼。看到这他有些幸灾乐祸,不过,他还是很好的保持住了那点君子之风,没有笑出声。

  过了一会,冯大人的哀嚎声渐渐消失了。面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大人你再扎会,我说一下你这病该如何治愈。”

  韩子瞻想了想道:“你可以选择喝药或者针灸。喝药的话主要是帮你去火散瘀。中医有句老话,叫做通则不痛,痛则不通。等你面部经络打开后,这病就渐渐好了。”

  冯大人没法说话,只是眨眨眼,示意自己听到了。

  韩子瞻继续道:“针灸的话,就得需要冯大人天天见到小子了。不过压制疼痛的话,还是针灸效果更快速一些。”

  说完这些,韩子瞻就退了回去。

  马师爷熬的药熬好了,端上来时看到冯知县还在扎针还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以前自己熬完药,针应该取下来了才是。

  等时间到后,韩子瞻才给冯大人给取了针。

  马师爷诧异的看了韩子瞻一眼,老实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没说话。

  这下冯大人可以开口了,他急切道:“两个一起呢?”

  韩子瞻听到这话也不意外,毕竟三叉神经痛可一点都不逊色于牙痛。冯大人都忍了这十来年了,怕是也快崩溃了。

  “当然可以。”

  “快,开药吧。本官一定配合韩大夫。”

  王高岑看着冯大人对韩子瞻的态度由最初的怀疑,不以为意到现在的热切和重视,不免有些唏嘘。这就是能够掌握人生死的好大夫的魅力。

  冯大人派人护送两人离开,顺便叮嘱一定要给自己把药带回来。

  那两人跟随着韩子瞻和王高岑回了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