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阳,扇他一巴掌”周荺急得都快跳起来了。

  “师父,这…这不好吧,毕竟”

  “起开!”周荺瞧他磨叽,上去就是扇了一巴掌“齐佑你醒醒,你已经癔症了。”

  直扇的齐佑半边脸都肿了,他才回过神“周前辈,你怎么在这?”他话音刚落,泪水涌出,抓着周荺的衣服“周前辈,辰彦死了,辰彦死了。”

  他痛哭的哪还有平时霸道帝王的样子,宛若一个失去真爱的寻常男子。

  “我说没死,就没死”周荺一把推开齐佑,将梁辰彦扯了过来,倒出一颗药丸喂进了梁辰彦的嘴里。

  他嘴里不停的涌血,药丸半天喂不进去,急得周荺都想吻他了。

  “齐佑,你过来,亲他,让他咽下去,他血流的太多,咽不动。”

  “好好好。”齐佑双手双脚的爬了过来,混着鲜血,卷起梁辰彦的舌头,将药丸推了进去。

  “周前辈,这个药是什么,有效吗?”

  “你俩命好,这是我师父研制的最后一颗解药了,我把我师父故居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这么一颗。”

  周荺随后又叹了口气“不过因为研制的太久了,解药不一定会特别有效果,还得看他能否真正醒来。”

  时间过得飞速,白驹过隙,不过转瞬之间已过了一年有余。

  梁辰彦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虽然还有微弱的呼吸,但是每天一动不动犹如植物一般。

  周荺告诉他,梁辰彦这种状态可能持续几个月,可能持续一年,甚至持续一辈子,他必须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齐佑每天上完朝后就来碧霄阁披奏折,即使知道梁辰彦听不到,依旧不厌其烦的给他讲着朝堂和所见的任何趣事。

  他俩的关系又变成了每天寻人,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是齐佑每日主动寻他。

  你不来寻我,我便每日主动寻你。

  赵国朝政崩盘,民不聊生,萧君伍和谢霄又打了两年后终于占领了赵国全部的地盘。

  商泽的双腿废了,好在还有梁锦華和一双儿女陪着他,倒也无事。

  方宇桓的消息,自从他走后,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了,齐佑派人去他家打听了他的动向,听他父母说他去了一个很偏远的乡村,那里很美,他将楚绍文的棺木送到那重新埋葬了。

  合欢阁阁主死了,合欢阁也乱成一团,后来听说有人重新管辖了合欢阁,换了新的阁主,不过这是后话了。

  周荺和林嘉阳离开了,齐佑想留他俩做御医,周荺拒绝了,他说他不适合被束缚,还是放纵于山水才是他的人生追求。

  林嘉阳在离开的那天来到了碧霄阁,齐佑准许他单独探望会梁辰彦。

  他陪了梁辰彦一个时辰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少时惊羡,半生沦陷。

  齐佑现在每日只做两件事,管理好朝政和照顾梁辰彦。

  他算了算除了幼时相依的时光外,基本就没和梁辰彦过过几天和美的日子。

  不是误会就是分离要不就是忙着打仗。

  烛光下,他摸着床上人的脸,不禁红了眼眶“辰彦,你一定要给我好好弥补你的机会”

  不过床上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齐佑摸了摸他后,又回到案桌上继续批改奏折了。

  太和殿里

  齐佑叫住了洪修然。

  “不知皇上找微臣何事。”洪修然一如往常一般态度恭谨。

  齐佑手敲了下桌面,眼神冷漠“何子离和梁思逸是不是你的人?”

  洪修然瞳孔微微放大,随后又变回了正常。

  齐佑没有管他的变化,自顾自继续说下去“辰彦在他昏迷之前就已经告诉我了,当年洛歌是你派的吧,你想借着合欢阁的手除掉辰彦,再安排梁思逸到朕身边,巩固自己的权势是吧”

  一缕风吹过,洪修然感觉浑身冰冷异常。

  齐佑的眼眸深邃的如万年古潭一般令人猜不透“辰彦跟我说,社稷为重,个人私利为轻,他念在你为阜国付出良多,让我保全你。”

  洪修然喘了口气,血气上涌“那皇上思量如何?”

  “朕念在你有功的份上,不处罚你,自行离开吧”齐佑的话语中没有半点温度。

  两年后

  齐佑坐在梁辰彦身边,理了理额侧的头发,扶着袖摆,靠在床边懒懒的坐着。

  幽暗的烛火只能照到俩人耳,俩人在烛火下依偎着,看不清具体的样貌,只能看出一点虚虚的轮廓。

  齐佑指节修长的手提起杯盏,面无表情的喝了下去,随后他又倒了一杯,送到嘴边。

  “辰彦,今天是我生辰,今年我已经三十三了,年纪已经不小了”

  “辰彦啊,现在再也不会有卖米肉的糟粕事了”

  他握上梁辰彦的手“辰彦,朕已经独守空房一年多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你不会让朕等你一辈子吧”齐佑感觉喉咙酸涩,泪水不禁滴落身边人脸上。

  “朕不怕等…,朕只怕…一直等不到你”

  “朕以前做了…诸多错事,…如今细细…想来,居然辜负了良多”他摩挲着梁辰彦的指尖。

  “我收养了…个孩子,叫齐予怀…,性格调皮捣蛋,但人很聪明,…他前几天还来…碧霄阁送花呢。”

  齐佑望着一旁桌上摆放的花瓶“我告诉他…你要每天…送新的…花,只有这样…你梁叔才会醒来。”

  “今天好多人给我庆贺寿辰”齐佑的泪水再次落下“可是我只想要……你跟我说一句生辰快乐”他艰涩的说着,嘴里仿佛灌了铅,他已经压抑了好久了。

  梁辰彦不知道这两年齐佑的寿宴上都会留一个座位空着,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座位是留给他的。

  寒风吹过,却抵不住心寒,吹的齐佑袖口沙沙作响,仿佛这风是唯一回应他的东西。

  他直直的坐着,天色已经泛青,还没凉透,整个皇城即将迎来新的一天。

  齐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知道他还要上朝,他准备站起身,整整衣冠,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被人拉住了。

  “生辰快乐。”

  声音不大且很是沙哑,但却足以让他心尖一颤。

  他想喊出那个名字,却发现自己张着嘴巴,已然失语了,等的太久了,等的他耗尽了心力。

  他捂着嘴良久才发出一声“辰彦”泪水再次无声夺眶而出,他知道他等到了。

  齐佑不知世间是否真的有神灵,但他此时他被神灵眷顾到了。

  

番外

  一年后

  谢府的宅院上都挂满红灯红绸,谢霄站在门口往来迎客,他现在可不同往日了,他现在也是有大将军头衔,门若街市。

  “恭喜贵公子成亲”

  “同喜同喜,往里请。”谢霄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作出欢迎的手势。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如今终于成家立业,怎能让他笑逐颜开。

  萧君伍的马车停在府门前,两位老将军凑到一起,格外贴切,闲聊几句,便忍不住畅快欢笑。

  又有一辆马车停下,马夫瞧了谢霄一眼。

  谢霄立马认出那人是陈修宇。

  陈修宇拉开轿帘,齐佑穿着朴素从轿子上下来,他下来后,又伸手方便里面的人下来。

  “梁…梁公子”谢霄望着眼前人,激动的泪水涌出眼眶,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完好无损的梁辰彦

  “谢大哥,恭喜。”梁辰彦朝他做了个恭喜的手势。

  “阿彦哥!”谢怀钧听到梁辰彦来了,飞快的跑了出来,抱住了他。

  他穿着一身上好的上等丝绸喜服,绣着雅致的花纹,头上别着嵌玉的玉冠的红冠,腰上系着攒花结长穗宫绦,脚着缎红色长靴,显得整个人空灵毓秀。

  “阿彦哥,好久没见你了,我自从听说你醒了,就一直想去看你,你现在怎么样了?”谢怀钧关怀道。

  “还好,除了身子照以前虚了很多,偶尔还咳嗽外,其他还好。”梁辰彦耸了下肩“毕竟之前病的太重了,想恢复到我以前的样子,很难了。”

  齐佑暼着两个把他扔出外面,自顾自聊天的人,忍不住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梁辰彦侧目看向齐佑,抿唇一笑,心想这个家伙又吃醋了。

  他凑到谢怀钧耳边,故意不给齐佑听见的机会“我听说你娶的尚书府的小姐,姿色艳丽,活泼开朗,连我都垂涎三分,你可万不能做辜负人家姑娘的事。”

  “阿彦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对梦蝶好的”谢怀钧摸着头憨憨的笑着。

  俩人说完后,梁辰彦瞥了齐佑一眼,发现他脸色更差了,却憋的不敢说一句话。

  他低声一笑,在齐佑走路的不经意间,握上他的手。

  “辰彦”齐佑小心的喊了一声

  “佑哥,我们进去吧。”他是会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

  谢怀钧牵着红绸往里走去,红绸的另一端牵着一个戴着红盖头的娇羞姑娘。

  “一拜天地”傧相在一旁高喊着。

  两对新人朝外面天地叩拜。

  “二拜高堂”

  两对新人向谢霄的方向叩拜。

  “送入洞房”

  谢怀钧面色绯红,在人群的推阻中抱着梦蝶往婚房走去。

  齐佑也握着梁辰彦的手往门外走去,朗空星垂,佳人如斯,风吹衣袂,俩人并排走着宛若一对神仙眷侣一般,高红灯笼在眼底红尘中招摇。

  一股风吹过,房梁一抹红布飞落,恰恰落到了梁辰彦的头顶,他顺手去揭,却被齐佑拦住。

  齐佑一点点掀开红布,对上了他如玉的瞳孔,瞬间世间芳华,不及眼前人一瞬。

  俩人静静的望着对方,世间再无一人能吸引他们。

  良久,梁辰彦轻笑一声“别看了,好多人看咱俩呢”

  齐佑这才不舍得挪开了目光。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看的,都快奔四的人了”梁辰彦讥讽道。

  “不,好看,就算你多大年纪,我都喜欢”

  月光从天地间倾泻到俩人身上,朦胧的令人意情迷乱。

  “我们过段时间成个亲吧,我还没有真正娶过你呢。”齐佑扶上面前人的脸,柔嫩的让他心肝颤。

  “好”梁辰彦眉眼上挑,眼眸醉人,嘴角带着温热的笑意。

  韶华流转,顾盼双眸,一别经年,终究在分分合合中归于一处。

  人的缘分终究如藕丝一般纠缠盘桓,如酒一般沉淀感情,在岁月中陈酿,终究越加醇厚。

  心有缱绻,望若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