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齐国大饥,白骨遍野,人皆相食。

  虽然从阜国借了部分粮食,但杯水车薪,远远达不到救命。

  米店里米店老板衣着破旧缩在店里瑟瑟发抖。

  “就是你让我们种的烟叶的,你还我们粮食”外面堆满了满腔激愤的农户,挥着石头砸着店铺。

  店铺旁边的几颗树木的树皮都被扒干净了,高处的柳叶芽被薅的片叶未留,所有的店铺关门歇业破败不堪。

  米店老板和孩子抱着唯一剩下的两袋米靠在一起。

  “给我们粮食”“老板求求您给点吃的吧,家里的孩子快饿死了,我给您跪下了”

  外面的响着此起彼伏的声音,有嚎哭声,有辱骂声,有打砸声………

  男人们看米店老板迟迟不出来,于是几人踹门闯入,此时的人已经没有了法纪,只剩下单纯的兽欲。

  “我就剩下这两袋粮食了,求你们了”米店老板与男人们撕扯着,但是一人难敌四手,这群农户不仅打了米店老板一顿,还毫不留情的扯走了粮袋子,后来的农户见无东西可拿,把米店老板的一双儿女抱走了。

  后来谁也不知道米店老板和他的儿女怎么样了,大抵应该都死了吧。

  赵国皇宫

  一岁的归荑抓着手里的布偶在玉砖上努力爬行着。

  “来让父皇抱抱”萧鸿飞捧起在地上爬滚的归荑。

  萧鸿飞一把将归荑揽在自己怀里,抓着他的小手道:“这几天想不想父皇,父皇可是想死你了”

  此时的萧鸿飞没有半点在朝堂的杀伐之气,有的只有作为父亲看女儿的慈爱。

  韩语芙很争气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皇上,有人找你”溪知进屋禀报着。

  “我不是说我在陪皇后,谁也不见吗”萧鸿飞的眼神眉目一冷。

  溪知犹豫半晌回道“是李公子”

  “这李公子是何人,我瞧着他经常来找皇上您”韩语芙坐在床上不解的问着。

  萧鸿飞听到闻柳来,顿时没有哄孩子的乐趣,把孩子抱给奶娘后随意道:“只是一个普通朋友罢了,他本是武威候的幼子,当年就该死了,是我救了他,所以便帮了我做不少事”

  他顿了顿转头对溪知道“叫他回去,改日再见他”

  殿外

  “李公子,皇上今日忙着政务,明日您再来吧”溪知在一旁恭谨道。

  “萧哥是在忙什么,忙到连见我都没空吗”

  闻柳面色不悦,正要推开他进去却听到孩子嬉笑的声音。

  他身子抖了一下,不经意间咬上自己的唇瓣,神情依旧平静,但双眸却泛着点点湿意。

  “今日是我来的不巧了”他眼睫不自觉的**“改日再来吧”随后拂袖离去。

  十八年前闻柳还不叫闻柳,而是李朝柳

  “爹,娘,哥哥”幼年的李朝柳边跑着边追赶着不断远去的囚车。

  一根枯树枝绊倒了他,他狼狈的跌倒在地,路边来来回回走了不少人,但却没一人愿意扶他一把。

  李朝柳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憎恨,他颓丧着锤着地,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亲生父母和哥哥被拉去刑场。

  那一年雪下的很大,如果他自己没记错的话,就是从他父母死的那天下的雪,洁白的细雪混着无尽的鲜血,凝成了一幅妖艳的图画,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李朝柳都不敢在下雪天出门。

  雪下的越来越大,原本为国征战一生的武威候从人们口中的战神渐渐落败为乱臣贼子,最后连提及他的人都很少了,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闻柳在那两年里学会了偷窃和打架,他可以灵活的偷走成衣铺的一间棉衣,亦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笼屉里的包子,还可以在两天不吃饭的情况下跟一群野孩子打大半天的架,只为争取一块可以留宿的地方。

  不过这一切的学会都是靠一次次挨打熬出来的,他的身上永远布满青青紫紫的伤痕,嘴角三天两头被人打出来血,浑身脏兮兮头发乱蓬蓬的。

  却在有一日出了差错,眼看就要进入数九严寒,李朝柳的棉衣却被那群无情的野孩子扯坏了,洁白如雪的棉花漂浮在空气中如梦似幻。

  那是李朝柳唯一的棉衣,他每天用黑乎乎的小手堵住棉衣的缺口,却无济于事,他躺在破败的庙宇里,四面都漏风,冻的他浑身发颤,哪怕他把地上的蒲草全部收集起来依旧于事无补,没办法他必须再偷一件棉衣来过冬。

  他很快盯上了一家成衣铺的棉衣,是一件很丑的绿色夹袄,成衣铺挂了许久也没人买,不过这对于连吃穿都供不上的李朝柳却是至宝。

  他个头小,即使八岁了,还瘦弱的像个四五岁孩童,那日成衣铺的生意很好,李朝柳就混在人群中进入了,基本没人注意他,就在他得手时,一个富商却说成衣铺有很重的霉味,成衣铺老板不敢违抗这个大顾客,便满院搜索,最终在假石后面发现了抱着棉衣瑟瑟发抖的李朝柳。

  成衣铺的伙计要把他扔出去,却被老板叫住,他瞧着李朝柳五官端正,于是拿来用水润湿的汗巾给他擦了遍脸,果然发现是美人坯子,不在乎他的挣扎把他关了起来。

  城北有个豪绅喜好男色,尤好美人,若是长的够漂亮,多大他都收,且买金不菲。

  几日后关着李朝柳的屋子终于透出了光亮,他欣喜的以为自己要被放出去,却进来一个穿着华服的中年油腻男人。

  李朝柳缩在角落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有勾魂摄魄的能力,勾的男子满脸横肉一颤。

  他凑到李朝柳面前,一双肥厚的大手来回抚摸他的脸蛋,李朝柳虽不知他想图谋自己什么,但也知道他绝对不怀好意,他往后退缩着不让他摸,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臂,大力的将他扯了出去。

  久违的阳光不是他人生的救赎,而是下一个深渊的开始。

  李朝柳听到他即将会成为男宠什么的,男宠是什么,他没概念,但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他唯一知道的他要跑出去。

  长年的小偷小摸不是白干的,他在轿子上挣脱了绳子溜下了马车。

  不过这也惊动了男人的仆人,许多仆人满大街追赶着他。

  就在他即将被抓住时,他撞到了一个比他稍大点年纪的男孩子。

  男孩子发现后面有人追他,用披风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紧紧搂住他,这是李朝柳父母死后第一个有人不嫌他脏,愿意主动抱他的人,他感动的鼻头一酸,泪水流了下来。

  仆人没有发现他的踪影,远去了。

  而那就是李朝柳和萧鸿飞的第一次见面。

  那年李朝柳八岁,萧鸿飞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