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的祖制里确实有这样一条古怪的规矩,帝王与侍君礼成之后,是要在那山寺里留宿第一夜的。
殷容睿略一沉吟,竟点了点头,高声道:“传令云邵阳,要其今日便去封山封路,清除闲杂,明日起驾玉华寺。”
方总管和几个年长的内监一同作揖行礼,片刻之后,就立刻分头而去,抓药熬汤的抓药熬汤,传令通报的传令通报。
殷容睿向我,道:“此去玉华,虽是不远,但你身上不好,倒是有些勉强。不过,你忍一忍,权当为朕吃的苦。”
我看着殷容睿,心中挣扎了一下,可还是不想放过机会,于是说道:“既是出宫了,何不让我同家祖母见上一见。”
殷容睿面色一黯,却是偏过头去,不理会我的话。
“皇上,单只是一句吩咐的事而已……”我放软了声调,求道。
殷容睿这次索性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站起了身,大步地朝床边一侧的坐塌上走去,然后稳稳地坐下,给了我一个毫无商量的距离。
我哑然地看着他的侧脸,脑子一阵阵地发晕,心里像是被倒刺刮了一把似地难熬。闭上眼睛,我也重重地偏过了头。
我们这样互不理睬了二三盏茶之后,方总管便亲自捧上了一碗漆黑滚烫的药汁来。
一个内监从他手里接过之后,恭敬地呈了过来。
我挥了挥手,没让宫女一勺勺地喂我,心中不快,自己拿过了碗,当即准备一口闷。
“林侍君,此药小心慢咽为好。”站在不远处的方总管轻声谨慎地出言说道。
我脸上登时一红,有些赧然,又念及,被自己一直尊敬着的长辈这样卑躬屈膝地和自己说话,更是有些感喟。
我依言静了静心,不过仍旧也懒得一勺一勺地喝,所以还是一副一饮而尽的架势,张口对着碗沿扬起了头。
发烫苦涩的汤药流过唇齿的瞬间,我忽然难受得眼眶涩涩。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干什么,我等得发慌,等得害怕,却又无能为力,现在有一条将自己病死的路摆在跟前,却又偏偏不甘心去走。
不肯死,又不肯认命,我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说不定是会疯的。
就在此时,我的口腔里生出了一丝异样,我放下空空如也的药碗,抬眼看了一下方总管。
他静静地颔首站立,并没有回应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