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容睿伸过手,接过,目光盯着手里的东西,一口气喝了下去。
我接回那只小碗,道:“请皇上仔细身体,万不要太累了。”
“朕现在若贪闲,只怕日后便要闲上一世了。”被药汁包裹过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不过却是极为稳重的。
“……”我还能说什么,唯有特别官方地说着:“皇上圣明。”
“熙儿,你说,人的贪欲究竟有多大……”
我寒毛一竖,对这个称呼反应极大,压根没注意他问的是什么。
殷容睿看了看僵在一旁的我,利落地夺去我捏在手里的小碗,随手放在一边,然后拉着我在床沿坐下。
“朕之前这皇帝做得也确实荒唐,这样的弊病时至今日才明白过来,也难怪那帮奴才要跟着那老狐狸走了。”殷容睿淡淡地说。
我诧异地瞟了一眼他,感叹殷容睿竟然有这种难得的觉悟。要知道能正视自己的人哪怕在常人中也不多,更何况是被阶级观念灌输得无法无天的皇室中人。我只能说,太百年不遇了。
不过自己以臣子的身份仍旧不方便与他对视,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种上的事情,一来我了解得太少,二来绝对是言多必失。
“从殷都到各州各府,各级官员贪污挪用,借支公款,都有其‘不得已’之处。拨下去的银子,经一道手便少一成,朕担心,这军款,就算朕拿得出银子来,也不知到了宣州还能剩下多少?”殷容睿沉思地微眯着眼睛,用手抚了抚高挺的鼻子。
我仍旧不言语,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和说这些并非我专业范围内的东西。
殷容睿也沉默了一会儿,便偏头来盯住我,看了一会儿,便轻笑出声,道:“朕说得这些,你未必要清楚,只听听习惯罢了。”
“小臣不明白。”为什么要我听习惯呢?
“不明白也无妨,朕也不想你明白太多。”殷容睿貌似会错了意,道:“先祖开国立下的侍君乃是身边的谋臣,时常要与君上共商国是,后来的几位君王担心侍君涉政,有碍君威,便渐渐只让侍君管理后宫之事,但同朝听政的规矩还是在的,有时也要说上几句。”殷容睿微微勾了勾嘴角,握了握我的手,道:“同你在朕身后的金玉屏障躲着,可是两码事。”
我脊梁一直,整个人都有种要跳起来的感觉,竟然很大胆地从床沿上站了起来,连连退后几步,等我意识到自己实在太不知死活的时候,已经只能低头站在原地纠结了。
“你放心,眼下时机不成熟,朕还不会给你封号。”沉沉的声音从床榻上传了过来,殷容睿深吸了一口气,道:“历来的侍君都多少被世人诟病,以你的家世身份,选作侍君原是不错的,只是还少些虚作铺陈。”
“朕这一‘病’,除了是要引那老賊露出狐狸尾巴之后,其实也多少为了你的将来着想啊。”
殷容睿掀开自己身上金黄的被褥,修长的双腿从床上移到地毯上,他双手环胸,闲闲地说:“‘治’好朕,便是一件无可非议的大功绩,朕要给你做实做全了。这样,往后旁人也不敢委屈你一分一毫。”
“皇上……当初怎可拿xing命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