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你一起去。”方玉宣放下茶杯,说着也要站起来。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朝他摆手,只说“不用不用。”然后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地跑了出去。一路飞奔的我很想将自己形容成非洲草原上的金钱豹,但事实上被烧了尾巴的鸵鸟或许更适合此刻傻瓜似的自己。等跑出了奉医堂的大门,我才停了下来,静静地靠着门侧的一方石塑喘着气。
皱着眉头攥住胸口处的衣裳,隔着衣料的另一端,那里又在不听话地跃动,一下又一下地要冲破血肉的禁锢,将温热的血液搅出痛苦的滋味。
为什么这么害怕?到底在怕什么?
那双眼睛又出现了,如同黑色钻石一般迷离淡漠,冷冷清清。那双曾经深深看过自己的眼睛,那双已经不会在自己身上停住片刻的眼睛。他不但斩断了那份不该出现的情愫,更连多年的情谊,也不要了……
我将头往后一仰,呼吸不稳地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小的们给林御保问安。”
几声细软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立刻睁开了眼睛,然后人模人样地站直负手。
那三个小内监作揖之后挺直了背,满面笑容地说道:“传皇上口谕,请林御保去裕丰围场一趟。”
“裕丰围场?出什么事了?”我连忙问。
“林御保莫急,没什么大事,只是皇上说想让吐蕃王尝尝您亲手做的龟苓膏。”为首的小内监答道。
我松了口气,大约是我最近真的有点神经紧张,想事情有点悲观,我承认刚才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殷容睿骨折断腿一类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随即扬了扬手,说道:“那走吧。”
、心之悸动
裕丰围场一如我多年前印象里的那样广阔壮丽,年岁越长久就越显现出一种年代的沧桑美感。尽管它身居繁华的首都,却俨然一派的大野苍茫,高空疾风。
明黄的帐子被搭成一方三面的布城,仿佛一方高屋建瓴似的精致。
肖莫汉达迎风眯着眼睛,轻轻地放下一杯白玉素盏,嘴中微有咀嚼,不一会儿,他朝我竖起大拇指,说道:“好风味。”
坐在正座上的殷容睿也端着一只盛着龟苓膏的玉盏,对着肖莫汉达笑道:“朕就知道你会喜欢,此物清凉爽口,更有滋润养生之效,乃是四季服用的佳品。”
我淡笑不语,心里却满是对原创剽窃的歉意。不过,我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地安慰自己,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的天花防御之术和后来的心肺复苏之法,还有现在御医殿里广泛使用的口罩棉签,人手一本的病历,日间挂号的队伍,吓晕了十八个宫女的人体骨架模型以及太医署里的眼保健操和月考……
我无不郁闷地想到,难道真是因为这样自己才罪孽深重到现在天天忍受精神上的煎熬么?
殷容睿将目光一转,看向座下一身黑丝甲衣的俊美男人,轻挑眉梢地问:“霍爱卿,朕知道你同林佑熙素来亲厚,可是先一步尝过此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