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等等!”季长青躺在沙发上, 看着谢炀离去的身影,宛如一条死鱼, 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谢炀就这么, 把他捆成这样,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嚣张的储备粮?

  季长青哼哼唧唧, 又想给他一个教训, 又舍不得这到了嘴边就差一口之遥的美食,纠结抑郁,烦躁万分。

  算了,成熟的猎人不应该在一个猎物上吊死。

  趁着谢炀离开,去查探楼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他也可以趁此机会,赶紧抓住那只溜走的小骷髅,以平他心中的愤懑。

  季长青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跶起来, 手上被束缚住,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

  就算是关上了门的房间……

  季长青走到了门前, 一条细长的黑影从他的身后缓缓探出, 缠在把手上轻松一扭, 便打开了门。

  谁说他只有四肢能用了?

  季长青抬起头,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房间。

  在确定二层没有人的情况下,以季长青的速度, 短短几分钟他便里里外外探了个遍。

  可这一次, 他找不到哪怕一丁点藏匿的气息。他的直觉告诉他, 那个小东西已经不在这附近了。

  奇了怪了……

  季长青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 自己确实在某个时段, 有那么一瞬间的松懈。

  那就是谢炀出现的那个时间段。

  而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能够瞒过两个人的耳目,离开阳台区域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缀在谭晏的身上,被他带去了一楼大厅!

  ……

  一楼大厅中,一个身材清瘦,面容冷漠的制服男人出现在了人群的边缘。

  他形象外貌俱佳,气质独特,本应该受到在场所有人的注目。

  可是,任何人看到他,都像是看到了空气一样,根本没有注意到,在这个地方竟多了这么一个显眼的人。

  大厅的沙发被人挪了出来,上面躺着刚才晕倒的中年人。

  “哎呀呀,这位先生,不会是有什么皮肤病吧?”换了一件暗红色正装的许星辰在旁边啧啧感叹,满脸忧愁。

  “咳咳……别担心,我这,老毛病了……”那中年人边咳嗽边缓慢说道。

  听了这话,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里却依然还有三分畏惧和三分担忧。

  谭晏此时已经来到了一楼。他听到晕倒的人似乎已经醒了,心里稍微松了一下,但周围的人脸上的表情,又让他有些疑惑。

  “哥哥……”在旁边的谭襄急忙迎了上来,满脸不知所措。

  “你去旁边休息,这里我来处理。”谭晏简单安慰了她一句,急忙挤进了人群之中,出声问道,“里面的人还好吗?需要送去就医吗?”

  话刚说完,谭晏终于挤了进去,抬头一看,脸上原本沉稳的表情也忍不住裂开来。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这个病人脸上,露出的手上,大片大片的犹如树根一样的褐色纹路,密密麻麻,甚是吓人。这情景,要不是别人提醒,谭晏也记住了之前场中所有人的衣着,他还真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谁——那位不知道通过了什么人脉,进到这个地方来,想从这些涉世未深的富二代手里融点钱的,赵庆福。

  “咳咳……”赵庆福咳嗽得撕心裂肺,面色黄绿黄绿,仿佛中了毒,但他一点不见惊慌地说道,“没事儿,咳……我,我这是老毛病了,心脏不好。”

  “是呀。我刚刚从他衣服兜里找出一瓶药,给他喂了一粒。现在脸色嘛,看起来确实是好多了。就是……”许星辰长叹了一声,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赵庆福突然身子一僵,鼻息粗重地吸了一大口气。

  围观群众:……

  谭晏:这应该是被气的吧,应该不是因为发病……吧?

  “咳咳。”谭晏打断了许星辰感叹的话,又看了他脸上好几眼,实在想象不出,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才会比现在的脸色更加恶劣。

  要不是此时的赵庆福毫无痛苦之意,而在十几分钟之前谭晏也亲眼见过这人完好无恙的样子,大概会以为他脸是被火活生生烧成这样的。

  “我叫个救护车吧。”谭晏实在看不下去,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

  “不用……咳咳……不用!”赵庆福急忙抓住谭晏,阻拦道,“我一会儿开车回去,自己去医院,咳咳,就好了。等救护车来这儿,可能,咳咳……可能还没我开车过去快。”

  确实是这个道理。

  “行。那我联系一下你家里人,让他们来接你。”谭晏不再坚持。

  听到这话,赵庆福瘫在沙发上,突然陷入了短短的沉默,眼里有挣扎,有痛苦。他咳嗽着,在谭晏诧异的眼神里苦笑:“我,现在没有家人了。”

  谭晏愣了愣,没有追问,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可以借用一下你的人吗?”谭晏扭头问。

  “哦,只要是客人的要求,我们当然会竭尽所能。”许星辰笑眯眯地,朝着旁边招了招手。

  谭晏挑了两个身高力强有驾照的侍者,给了些小费,让他们把赵庆福抬上了车子,送去医院。

  “有什么情况联系我。”谭晏叹气,看着他们的车子远去。这是他最后的一点恻隐之心。

  见到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旁边一直围着的人群也陆陆续续走来几个人,向谭晏告辞。

  宴会持续到现在,大部分人即便没吃饱喝足,可也拓展了圈子,或者和以前的朋友有了更深的联系,总归是达到了目的。

  此时时间已不早,坐车回城还有一两个小时,加上刚才发生的意外事件打断了许多人的兴致,他们便纷纷提出离开。

  当然,也要一小部分玩的不尽兴的,准备在这里再住一个晚上,等第二天再启程离开。

  离开必经的大门边,站着一个再次被大家忽略的人。

  谢炀没有跟着赵庆福离开。

  他早就通过通讯手段,把这里的事情告知了外面的队友,他们自会跟进后面的情况。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虽然那人的状态不太对劲,但他的身上并没有出现奇怪的能量反应,只是身上的生机在以常人百倍的速度迅速减少——和重病的人情况差不多。

  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源头,还在这个山庄里。等找到了真相,自然就知道那人的情况了。

  至于这些并无太多异常的人……

  谢炀站在门边,看着他们和宴会的主人谢别,然后举起手中的通讯器,向对面传话道:“……三人离开,两男一女,汽车牌号XXX……”

  “收到。”

  通讯器对面不断地应和,隐约能听到调度的声音。

  这些人,每一个都被记录在档案,在离开的时候设关卡给他们做心理暗示,暂时远离旁人。等到事情结束,自然也就无事了。

  突然之间,一道骤亮从天边闪过,照见大地上所有人惊愕的神情。

  轰卡!

  滚滚雷鸣炸响,惊得人心中一跳。

  谢炀遥遥看向远方,神色凝重。

  在他的印象里,最近两天的天气预报以及天象,可没有说会打雷下雨。

  “喂?收到请回答?”通讯器对面的人见这边说话说了一半没了动静,急忙询问道。

  谢炀举起通讯器,放在嘴边,脸色晦暗:“你们有听到雷声吗?”

  雷声?

  远处的队员举着通讯器,疑惑地抬头,看着一览无余,甚至还能看到星星的晴朗夜空,回复道:“没有雷声。天气晴朗,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刺啦……”

  谢炀手里,通讯器里杂音愈大,显示屏上面的数值疯狂跳动,在两秒后,停在了信号中断的位置。

  天边又是一道闪电亮起,沉郁的雷声犹如密集的鼓声,惊动每一个人的心脏。

  “一会儿肯定要下大暴雨……”

  “赶紧走吧,一会儿雨下起来,怕是走不了了。”

  “怕啥,在这儿住一晚不也挺好的?”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有离开意向的人急忙跟着大部队走了。山庄里顿时清冷很多。

  谢炀看着手里已经变成废铁的工具,心里一跳,仔细感应了一番。

  虽然地点有所移动,但季长青仍旧处在屋内,能清晰地感觉他的状况。

  情况不是很差,还没有失去和屋里的联系。

  谢炀套在季长青身上的锁链,也是近期研究所根据封印物的能量而研究出来的新东西,具有定位,监测,和一定的保护功能。这东西研究出来,是用在任务进行中,那些疑似被污染,却又无法立刻带走的人的身上。

  此时,用在季长青的身上,也是无比的合适。

  毕竟在谢炀看来,季长青此时的能力还不稳定,如果不加以控制,可能也在失控的边缘。

  轰!

  天边又是一声巨响。

  没有一丁点征兆,倾盆大雨瞬间降了下来,形成了一道道密集的雨幕,周围的草木都看不清。

  “果然下雨了……”

  “哎,早知道跟他们一起走了。”

  宾客们小声抱怨了一会儿,在结束社交活动后,纷纷走上楼,在上面的房间里临时住了下来。

  谭襄一直陪着谭晏,在旁边招呼着,让客人登记入住。站得久了,她也有些撑不住,靠在桌子上偷偷抬起一只脚休息了一下。

  “你先上去休息,下面的事情我来弄。”谭晏看到她脚上的高跟鞋,把人赶到了楼上的房间歇息。

  谭襄打着哈欠,疲惫地走上楼,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在她走过的旁边,沙发上的两个人被完全地无视掉了。

  “你什么时候给我解开这个?”季长青把被捆住的手往前一举,在谢炀的面前晃了晃。

  谢炀看了他一眼,脱掉手套,骨骼感清晰的食指在锁链的边缘敲了敲,那银色的锁链便缓缓变形缩小,在季长青的手腕上汇聚成了小小的一条,衬得他的手雪白纤细,有些晃眼。

  终于得到了“自由”,季长青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把手举到面前看了看。

  那个银色的手环浑然一体,没有打开的机关,还极度贴合他的手腕,除非他的手会变形,不然根本取不下来。

  “送我了?”季长青反而有些开心。

  谢炀抬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还以为他会生气……

  这手链,本来就准备放他身边的。如果以后不准备拿回来的话,和送,差别也不大。

  只是,看着毫无反省的样子的季长青,谢炀是真的有些无奈了。

  难不成,真要把他带回基地里,和那些家伙一样管教起来?

  还是再看看吧。

  谢炀犹豫了一下。

  季长青摸着手上的手环,看着他明显冷郁的表情,突然提出了一个新思路:“那要不这样。”

  “怎样?”谢炀看了过来。

  “只要你愿意让我碰……在约定的时间里,我就不接触其他人。三年,十年,或者百年……咳咳,你觉得怎么样?”季长青做起了老业务,和人类谈起了交易,藏起了眼底的一丝贪念。

  和魔的交易……

  嘿嘿,那到时候季长青取走的,可不仅仅只有情绪那点东西了。

  可在表面上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交易不是吗?自己自主愿意留在他身边,听从他的教导,远离那些有可能被他的能力“伤害”的人类。

  季长青期待地看着桌子对面的人,看他沉默着放下了手里的水杯。

  “怎么样?”季长青忍不住追问。

  谢炀张开了嘴,似乎想说什么。

  可突然,山庄外头,隔着哗啦啦的大雨声,也依然挡不住外面的惊呼:“不好了!山体滑坡,我们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长青:主动递绳子,吸溜,我绝对没有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