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花与刀:劫囚案>第17章 十七

  “方才钟大人讲,红叶之人杀了红叶之人,即是为钉死花怀锦与红叶相通的罪证。既如此,”秦相略微侧了目,望着钟离及他身边的彻骨刀,“我想凶手绝不会冒着风险达成任务之后,再出手破坏自己的任务。”

  “这是自然。”钟离没有看过去,只冲着皇帝微微低头,“既然牙门的小秦大人已经上禀案情,想来陛下应已阅览卷宗。”

  “尸体面容尽毁。丞相与钟卿所指可是此番举动?”皇帝轻轻点头。他面上并无变化,似乎颇有耐心。

  “是。老臣以为,若钟大人推断是正确——他自然能够推断正确的,那么杀人者与毁去死者面容的,并非同一人罢。”秦相稍提高了些音调,“既如此,秦殷——”

  “在,父亲。”秦殷接过话来,“今日于东郊,花爷声称于城门处见车马夫遇害之后,一直与攒刀处彻骨刀一同行动,并未分离。因此臣并未怀疑。”

  他到底也是学了父亲几分,此时也明白了父亲意思,虽疑心钟离先前刻意回护花怀锦,却也并未直言,只说道,“现今听得钟大人分析,又见攒刀处彻骨刀并非擅言之人,许是一时没有拆穿花爷……”

  秦殷去瞟小刀,狼崽子只望着皇帝那处,仍是一言不发。

  “小刀。”皇帝唤了一声。

  “回陛下。”钟离截了这声问,望了小刀一眼,又去看秦殷,“今日小秦大人问起时候,臣也在当场。”

  皇帝轻轻点头。

  这番是钟离自己接了过来,倒让秦殷有些惊讶,忍不住去看秦相。秦相只冲他轻微摇头,眼中无奈含笑。他终是知道这小子心性,知他也终是不信钟离,自然以为钟离是个会明哲避事的。

  但钟离不是。他先前与秦殷及牙门处处隐瞒,也不过是怕人多言杂,若是有意回护花怀锦,也不会诱了秦殷专去查他。

  这时在皇帝面前自然明言道:“小刀不善言辞,陛下知道;而臣未免打草惊蛇,也只装不知。实际昨日事发之后,彻骨刀便立刻向臣说明,当时花爷并非是紧随小刀,实是有一些时间……”

  他没有再说下去。原也似乎没必要再说下去,只留了秦殷这么个性子急的,将这些人留的话挑了个分明,“这也便是说,花爷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罢。他是仗着这些牵扯皆不会被查出,又是一时情急,以为划了死尸的脸面就好,却没想到……如此一来,哪怕他声称并不知车夫是由逃犯伪装,恐怕也不足取信了。”

  “方才钟大人讲‘构陷’,臣只觉此处用词似有不妥。事情总归是花爷亲手做下,红叶欺瞒他,杀了经他手的逃犯使其暴露,这与其讲‘构陷’,倒更应该用……‘背叛’如何?”

  烛火才燃至将半,灯芯竟已摇摇坠坠;御书房门窗紧闭着,也不似有风溜进的样子。屋内灰影幢幢,忽明忽暗。

  钟离在心底轻叹了一声。秦相这几句分析,与自己昨晚同花怀锦摊牌之时猜测竟也是分毫不差。他只得了秦殷那一线路的信息,便勾勒了大概,当真不容小觑。自然,哪怕他并不如此咄咄,自己先前揭露凶犯那一席话,也应会让皇帝疑心起花怀锦。

  说到底,若这事花怀锦是真做了的,他也是罪有应得,不足同情。

  只是,白水之边,倾盖如故,彻夜长谈,异性兄弟。兄弟啊……

  秦相见皇帝默不作声,便也未再言声。他虽养出个如秦殷般少年性子的,自己却沉稳惯了,并不冲动。他懂得退一步。

  谋逆,勾结叛党。哪怕花怀锦如何辩称,如此重罪,也再没了周旋余地。但毕竟,花怀锦那是皇帝的结义兄弟,那是与皇帝一同打下这江山的并肩王爷!这件事搁在别人身上,稍有念头便是死罪,若搁在花怀锦身上……秦相眯起了眼睛。

  他心里也始终有几分好奇的,只不知花怀锦这位“并肩王爷”,在当今圣上心中究竟重几斤几两。

  钟离自然也未言声。秦相此番话虽是在向花怀锦落井下石,但前提也是花怀锦自己落了井,怨不得旁人。他望着皇帝面色,心中也有着一番考量,那么些年,疑心已不知是从何处而起,细细绵绵,上书“花怀锦”三字;如今事实仿佛摆在眼前,却让人不由慎而又慎,只觉这番来得太容易,竟无有几分切真感。

  钟离是疑到了头,反疑这越发成了“信”的“疑”;说到底他心思太缜密,越是信了,越是摆在眼前了,越偏要再疑上一番,反复论证。

  而如今证据、推论,皆摆在眼前了,那么皇帝信吗?皇帝疑吗?

  屋内几人皆不敢再做猜测。沉静了片刻,烛火似乎要因屋内寂寞燃了月光时候,皇帝终于轻声笑了。他说,花怀锦。

  “花怀锦……”

  那声极低,也极轻,之后也似乎再无捎带其他话。又不像质问,也不像探询。倒像是,单单对着谁唤了名字一般。

  “在。”

  而令钟离未想到,令秦相与秦殷皆未想到,甚至令屋内的烛光与月光也不曾想的是,那一声轻唤而后,一声应答。

  那应答虽是恭敬,声音却着实轻浮得过分,仿佛并不应当出现在皇宫之内。轻飘飘的,音色偏薄偏软,却又偏要高了声调,带着一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并不将何人放于眼目之中的傲气:

  “真他妈给能耐的,还学会揣测你爷爷了!”

  屋内四舍,唯有彻骨刀面上波澜不惊。他眼光静静地,却也死死地,盯着皇帝身后于屏风一侧晃出的花怀锦。

  “花怀锦。”

  皇帝确确实实在唤花怀锦名姓的。似乎并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的花怀锦。

  而花怀锦一手里,还扯着个什么东西;那什么东西,似乎更不应当出现在皇宫之内,皇帝御书房之内的。

  钟离与秦相皆是能经事的,心中哪怕再是惊讶万千,面上也不露声色;小刀又是进门之刻便一早了然这屏风后藏了人的;唯剩下秦殷,见了花怀锦手中扯着的那东西惊讶出声。

  “这东西……呸!”花怀锦这么一来是站在了皇帝侧后面,端的是居高临下对着下面的,“这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招了。”

  “招什么了?”秦殷下意识地接道。

  花怀锦手中口中的“玩意儿”被折磨得血肉都模糊起来,几乎难保留个人形。他倒是浑不在意,只扔到了钟离近前,瞥了秦殷一目,不耐烦道,“我哪里知道招什么了?我没听!你看他这鬼样子还能说清话吗?”

  “敢问这位……”眼见了花怀锦自皇帝身后站出,秦相仍能持着温淡的语气。

  花怀锦面上忽然一笑,“这位?这位诬我谋逆,秦老头,你说他该不该当我这番折磨?”

  这话意有所指,在场的连小狼崽子都听得分明。彻骨刀甚至起了点好奇,想知秦相要如何接了这话,却是被皇帝给打断了开去。

  “花怀锦。”

  他这一夜至此,唤了花怀锦名姓三回,皆是同样轻淡的语气。

  “钟离。”皇帝唤了花怀锦名字,致使其收了针对秦相的口,又去唤钟离。

  钟离低头,行至近前,附下身子细细打量那人。他在花怀锦出现于眼前那刻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但细细打量了,心中仍是惊骇。惊是惊此人身份,骇是骇花爷手段。

  这番刑讯折磨也是伤皮肉不伤骨头的,却远比钟离下手更狠毒阴辣些。伤疤已经结了痂,御书房内又燃着香,附身时候钟离才嗅到那么一点血腥气。他皱眉望了这人裆处腿处,再抬起头来望花怀锦。

  “羊血玉。”花怀锦低了低眉眼,“我还以为人肉埋了也能弄出来呢。结果是不行的。”

  他倒像是真的在遗憾,又真的在给人提醒似的。秦殷那边一直探身望着,听了这话也望向人大腿,那处布料凹陷与血结块紧贴,似是……

  “他组织上面都不要他了,我又没弄死!”花怀锦厌烦了钟离与秦殷这二人望他的目光,“看清楚没?眼熟没?还你们!丢个人还整这么一堆……钟离你们攒刀处迟早该给废了!”

  “攒刀处乃朕亲设,这废不废的,又与你什么干系。”这话乍听如是责备,需得当场见了皇帝神色,才知花爷受得如何恩宠。

  这才是花怀锦,哪怕无官无职,世间人也都忌他三分;他在皇帝面前说了僭越的话,顶了天也是换来一句笑骂罢了。

  “钟离,此人可是十日前深夜,攒刀处所丢囚犯?让小刀也上前辨一辨罢。”

  皇帝这话一出,彻骨刀低头上前;他上前时候,周身轻一凉,知是屋内又有人心下惊疑。这一夜,着实有些长了,深了,才凉了。

  彻骨刀并不需要望其面容,哪怕凑近了血腥气味几乎完全遮掩掉了人味儿,狼崽子也能嗅出那轻微的、若有若无的一丝熟悉。

  人算是在他手里丢的,挫骨扬灰才会识不得。

  彻骨刀轻轻点了头。屋内仍是寂静,连秦殷都不敢轻易出言。

  寂静之中,秦玉文温然开口,“花爷,此人若当真是那日攒刀处死囚,那么昨日死于东郊的,又是谁呢?”

  “老东西。”花怀锦笑着的。秦玉文不开口问话,他也自然是要骂的,“你哪只眼睛,你儿子哪只眼睛,见我勾结乱党?”

  “钟大人先前已捉住了杀人凶犯,做出了一番推断,称是‘红叶之人杀了红叶之人’,老朽便推想,若是如此,那么‘红叶之人’又是如何落入花爷手中?那人是攒刀处逃犯,若当日落入花爷手中,花爷为何又不交还钟大人?”

  他这一番话,全是推脱给了钟离;钟离却不言声。

  红叶之人杀了红叶之人,花怀锦利用了车夫,人皮假面送逃犯出城;这两方结论,前是钟离做出,后也的确中了钟离猜测。他着实没有任何辩驳要作。

  “你……”

  彻骨刀禁不住望去,只觉花怀锦竟也有被人堵得讲不出话的时候。

  那把附庸风雅假意风流的扇子往前一指,便被人轻轻按住。

  “你让天下人如此以为,又要怪天下人如此以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皇帝抽了花怀锦那把扇子,握在手里。

  “我是怪这老东西太傻太愚,配不上做这丞相之位!”花怀锦又是那极轻薄又刻薄的声音,“难道我会怕人冤枉诬告?而这‘天下人’里,如何能包括当朝丞相、攒刀处头领呢?”

  彻骨刀心中竟忍不住觉好笑。花怀锦性子喜怒无常变换无端他自是知道,只没想到其在当朝圣上面前也未有分毫收敛,反倒是更为恃宠生骄。他这么一思起来,忽觉旁侧有一道目光,转了眼去便见钟离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小刀乍然一惊,再看花怀锦时候,脊背渐渐生出了凉意。

  “敢问陛下,敢问花爷,此事究竟真相如何?”

  这话若旁人讲来,难免因方才揣测错了、如今忙慌讨好的谄媚感觉;但秦相讲来却是一番君子作风,倒是显得先前推断花怀锦通敌自然而然、如今因事情不通而问询内情更是再寻常不过。

  “花怀锦,你便告诉他们罢。”

  花怀锦与皇帝对视过了,点头领命,那偏薄的声音也放低了些,郑重起来,“秦丞相,钟大人,昨日东郊命案一事,在下府邸马车夫如今安在脏巷,由小秦大人拿了在牙门。”

  秦殷点头。

  “那死的自然不是他。”花怀锦又低眼望了脚下的,“而此人即为十日以前攒刀处逃脱者、红叶死囚,已由钟大人,……证实。”

  他倒是也望了彻骨刀一眼。

  “那死的,自然也不是他。”花怀锦轻轻笑了,“这人皮假面之上之下,皆不是死者……秦殷,我要你喝茶,你还偏就只尝那一口。”

  秦殷一怔,不知有何关系。他抬眼去看花怀锦面上那层薄笑,皱起了眉。

  “我道是阴阳壶,你便心想,那里面茶水是两味儿的罢。”

  这一刻并不止秦殷,除了一旁把玩扇子、轻笑着的皇帝,屋内人都怔了片刻。只望着花怀锦那一双桃花眼睛眯了眯,低声轻道:

  “那阴阳壶是三转;那人面之下,如何便不能再有一张?”

  音色极薄的声儿裹了月光落地,一句话余音都静去了,仍是没人接上。花怀锦此刻靠着了那漆了黄金边角的桌子,嘴边挂起一丝弧度:

  “都明白了?”

  秦相笑了。他点头,只是道,“不愧是花爷。”

  花怀锦。天下唯一的花怀锦。

  这些年名姓纵然是被提及少了,但谁不知这天下江山有他如今这奸诈商人一半功劳?却哪还有谁真正记得,此人受不得谁半点胁迫,也总会留上那么一手将计就计。

  花怀锦叹了口气,刚刚那副轻狂样子仍是未消,却是转身望了皇帝,见他颌首允许后才继续道:

  “那夜红叶之囚从攒刀处逃了,躲往城南,又借了我请的花柳街姑娘队伍遮掩,潜入我府上。”

  他这句话也并非能令人全信。但并不妨碍继续听下去。

  “那人与我联络,亮明了红叶身份,许我好处又与我威胁,只说是红叶有意相联,说多交一朋友,又说我这番卖他们一份人情,之后也定然相报。我一商人,”花怀锦轻笑,“自然是答应。”

  恐怕这话说来,最想反驳的是匍匐在钟离脚边血肉模糊的另一位当事者。奈何其无力动弹,只任由花怀锦继续:

  “他们求我送一份人情,我便送一份人情。”花怀锦从不知何处又握了把扇子,拿在手里晃荡,在地上烙下一道灵巧如蛇的黑影。

  “只恐怕花爷这份‘人情’,红叶是并不想领受的。”秦相轻轻点头。

  “那也是他们找我讨要的。”花怀锦只望着钟离,“模仿钟大人的手笔留下伤痕,只要做实了并不难,其实送出城门更是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人以为我送出城门的是攒刀处逃出的红叶子?”

  “若是你,也不难。”钟离沉声道。

  “这话说得……”花怀锦晃了晃扇子,“我于城门同小刀儿周旋数日,又借了酒菜饭香,将一场戏做得逼真,才能让人以为我那日送出的便是真的。”

  “昨日你在彻骨刀离去后毁人容貌,也并非是防着我于秦殷罢。”钟离望着花怀锦,“反倒是为了瞒过红叶,让其以为这枚棋子已死。”

  “钟大人说得不错。那夜我囚禁红叶子,唤了心腹伪造刑讯伤痕冒充,自然是为了将人送入红叶,也并无疑红叶有其他打算。只没想到原红叶连从最初都不信我的,只想着要陷我钉我谋逆罪证!人死之后,我别无他法,只得毁去了尸体面容。”

  若是单纯毁去尸体面容,拿石头砸了便好;攒刀处仵作坊的手段花怀锦岂会不知?人皮假面难瞒天过海,而无论能否拼凑,钟离自会疑心那是当夜死囚。花怀锦却偏要拿刀子划了,怕是只为了让仵作无法验出那尸体身上,并非一重人面。

  “而此刻,知此红叶子未死的,也只有这屋之内。”花怀锦说了最后一句。

  “钟离。”

  不知何时坐到了书桌之后,把玩着花怀锦那把轻浮扇子的皇帝沉声开了口。

  “臣在。”钟离回答。

  “将此人带回了攒刀处,细审。”

  那龙袍袖子轻轻挥动了两下,带起来的轻风让烛火都晃了晃影。

  “臣领旨。”钟离单膝跪地,领了旨意。

  “秦殷。”

  秦殷连忙回过神来,也单膝跪下,应道,“臣在。”

  “人皮面一事,除了你,牙门还有知情者否?”

  “只有臣。”

  这事秦殷自然不会再与牙门商议,出具的东郊杀人案卷宗,也只是如外人所知相同。

  皇帝得了回答,又望了钟离一眼。钟离轻轻点头。他这处保密素来做得完备,知晓死者上敷了人皮面的也只午舟与小刀,知那城门处通缉的逃犯并非“大私盐贩子”的,又只几名鹰犬心腹。

  “秦殷,你找个由头将花怀锦那车马夫与家仆放了,只千万要编造好。”皇帝叹了一声。

  “是,陛下……编造好什么?”秦殷回过神来。

  “自然是要令外人以为花怀锦车夫被杀与攒刀处逃犯毫无干系,令红叶以为朕对花怀锦起了疑,东郊之事却是被他巧言逃了过去。”皇帝似是一本正经。

  秦殷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

  秦相没有理会秦殷,他知道,下一位皇帝要唤的,自然是他。

  “秦玉文。”

  “老臣在。”御书房内君臣关系并不如朝堂之上拘谨,秦相笑眯眯的,语气温和,“原是我多思多虑,误打了花爷,只望花爷莫要见怪。”

  他这番话自然是要说的。他这样说,皇帝也自然会抬手安抚,“并非你之过。”

  只若是寻常安抚,至此也便罢了,这番却又是多了一句,“花怀锦,十日之久。”

  “十日如何?”花怀锦按理应要站下来的,他却并不动弹,还握着扇子轻晃,转眼去看皇帝。

  “自你那日拿了逃犯、作了计谋,至今命案已过一日夜,足有十日之久。”皇帝终于稍稍抬了眼,轻声叹了口气,“十日之久,为何你没有向朕汇报此事?”

  这里面花怀锦应当是找寻不出任何借口的。若说怕惹人怀疑,他寻常进宫,哪怕不借着汇报东郊大佛各处事项,也并非会真惹了红叶疑心。无论如何作答,似都不妥。

  而这位并肩王爷似乎并不在意,甚至笑了,“事情落成了再与陛下禀明,与期间禀明,又何不同?我又没当真存了谋逆的心思!”

  皇帝闻言与他对视了片刻。在这短短片刻内,仿佛屋内再无旁人在,那视线里说不清道不明,夹杂着千万考量;月光落在了地面上时候也掺杂着烛光,究竟是哪一种光色,也是难分清的。

  在这片刻以后,皇帝终于是再次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起码,不会惹人疑你心思。”

  那一霎,小刀原是以为花怀锦会说出怎样的话来;以他那样轻浮的性格,此时说出怎样的话为自己开解都并不令人惊奇;但他却一言不发,仿佛毫不在意。

  花怀锦眼波悠然晃开,唇角勾出一丝笑来,就像是笃定,这世上无人能拿他如何;就像是笃定,任谁人疑他心思,皇帝总归是信他。

  如此,皇帝也不得不眼含了无奈,将那扇子扔还给了花怀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