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是四哥给的,我追溯查过,是假死用的。这药他当年赠给太后,是给了他一个脱身的选择,但他没要。”步月搂着他的脖子,低低的笑着,“三哥又给了我解毒用的丹药,我其实就是想跟时间赌一赌,看能不能赌出来一线生机。”
江雪抽了下嘴角:“那你至于哭得那么惨吗?”
“哎,要骗天下人,不得先骗过自己啊?”步月笑着,“再说,万一赌输了怎么办呢?还是挺害怕的。”
“哼。”江雪哼了一声,又轻轻的笑起来,“你是不是还瞒了我其他事情?”
“没有,郡主夫妻俩活着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步月无辜的朝他眨巴眼。
“真的?”江雪挑眉。
“真的,我本来后备的解毒人选是萱萱,结果没用上不是。”步月蹭他,放缓的声音来哄他,“没事情瞒着你了,真的没了。”
江雪笑了一声,把他抱稳出门,走了一段窄小的石道,直接上了一艘无人的乌蓬船,摇着小船飘进了水道中央,然后收了浆,随波逐流。
等船飘稳之后,他就进了船舱,把步月搂进怀里,靠在船舱壁上,拉开了小窗。
步月趴在他怀里,蹭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肩上:“打算去哪?”
“哪也不去,就在这船上凑合几天。”江雪靠在窗沿,看着外面的水乡风景。
步月趴在他怀里哈哈的笑起来,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至于吗,这么怄气呢?”
江雪无奈的笑起来,放任他乱捏自己的脸:“我哪怄气了,这不是也没地方去么。”
“知道没地方去还跑出来?等会儿下雨了我们就这么飘水上么?”步月也扭着目光看窗外,如今入了夏,江南的雨反倒更多了起来。
外面的天乌压压的一片,看起来似乎又有一场雨要下。
“上城里找家店住着吧。”江雪笑起来。
步月实在有点无奈,但自己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干脆的趴在他怀里闭目养神起来。
乌蓬在水道上慢悠悠的飘着,他们在乌蓬里闭目小憩。
等一个盹打完,这小船也已经自己靠了岸。
外面天色越发的乌黑起来,厚重的云层覆盖着,让人稍微有些压抑起来。江雪看着这个天,感觉心情不太美丽,揽着步月上镇子口去借了匹马,一路奔往主城。
赶在雨水落下来之前,两人总算是到了主城里。但好运也就仅此为止,两人一边在寻客栈,天上就一边开始下雨。在瓢泼大雨倾覆下来的前一刻,两人总算是到了客栈里,在雨声里办着入住。
“再晚一点就要被淋透了。”江雪一边关着房间的窗户,一边笑着跟步月搭话。
“是你自己非要这时候跑出来的。”步月白了他一眼,找着房间里干布来擦自己的头发。
江雪关好了窗户,笑着过来帮他擦淋湿的头发。
两人身上的衣服也都淋湿了,步月身上红衣材质薄,湿透了贴在身上,透出来一点肉色。
江雪盯了一会儿,伸手过来扯他的衣服。
“干嘛?”步月拍了一下他的手。
“都湿了,脱下来,别病了。”江雪微微皱了下眉,抓着他的手,把他的衣服跟剥桔子皮似的剥了下来。
步月有点无奈,看他把自己剥光,然后问他:“可我们也没衣服换,你把我衣服脱了,我穿什么?”
“拿被子裹着。”江雪把他搂起来,单手就给抱了起来,然后丢到了床上去。
步月跌在被子里,看着他把湿衣服晾起来,轻轻的笑了一下:“江雪。”
“啊?”江雪应了一声。
“你过来。”步月朝他招招手。
“怎么了?”江雪茫然的走过来,看着他躺在被子上,又带着点儿无奈,“进去,别冻着了。”
步月笑了起来,起身过来勾着他脖子把他一起带了下来。
“哎……”
“我冷,你不得过来给我暖暖么。”
“……行,好。”
江雪无奈的笑了一下,把他搂到自己怀里,只是他自己身上的衣服也都湿了,干脆一起全脱了。
步月蹭在他怀里,就直接捧着他的头亲了上去。
“哎,天都没黑呢。”
步月扯着被子把他裹进去,笑了一声:“现在黑了。”
“这么大的雨你哪来的兴致?”江雪有点无奈的把他搂好,将他的头发撩开,防止被自己压到。
步月搂着他脖子,轻轻的开口:“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回船上才对?”江雪笑了一声。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外面的雨潇洒的落了一阵,然后慢慢转小,趋于平淡。
步月的手落了一截在床外,便轻轻撩了一下床帘,去看了一眼没有完全关上的窗户。
滴答的水珠从窗棂上坠下,砸出轻缓的声响来。
“怎么了?”江雪凑过来。
“雨好像停了。”步月应了一声,收回自己的手,让床帘再次落了遮住了整个床铺。
“睡会儿去吃饭。”江雪把他搂过来抱在怀里。
“江雪。”步月抬着头看他。
“啊?”江雪有点茫然的低头跟他对视着。
“你最近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步月微微皱了下眉。
“没啊?怎么了?”江雪更加茫然了。
“体力下降了好多。”步月认真。
“……”江雪顿了一下,笑了一声,“我是哪儿没给您伺候好啊?再来一次?”
“来啊。”步月抬手揽住他脖子。
“你把我榨干得了。”江雪笑了一声,伸手抬着他的头,轻柔的吻上来。
下雨的江南,就适合睡觉。
两人搁客栈住了几天,就收到白珝的信说他们要回去了,同时师鸢也来了一封信,说他事情查完了,正在江南府,把未央也接过去了。
但他现在还是没时间照顾未央,还是得麻烦他们过来把未央接回去。
两人只能上了江南府一趟,去接小未央。
师鸢在江南把杏林医谷跟苗寨整个翻了一个遍,总算是找出来了其中烂七八糟的关系。
杏林医谷初代谷主,一直自以为自己能分化成乾阳,最后却只是封元。他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无法成为乾阳,并且就此开始研究。
结果几百年下来,研究的方向从“到底是什么影响了分化”变成了“怎么影响分化”,可以说跟初代谷主的想法大相径庭。
但他们现在的研究,也还是有不少人感兴趣,结果误打误撞的反而研究出来了初代谷主想研究的事情。
景泰帝当年知道了这事儿,希望能掌控自己孩子们的分化方向,将皇位传给自己最看好的孩子,所以便给了医谷权限,让他们尽情研究。
甚至有几年是官府参与抓孩子,闹得民间唉声怨道。如果不是景泰帝自己生病死了,怕是再过不了几年,民间就要造反了。
曲家当年造反那事儿,多少也是有些看不惯景泰帝的所作所为。
长和帝期间,清缴过医谷,但还是有少部分人觉得这个研究没错,暗中继续研究,还沟通了苗寨几个不肯放弃药人炼制传统的长老。
师鸢跟着张虎这一次算是给整个南疆都清缴了一次,少说百年内是不会再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折子他也已经写好了,知道减兰微服下来,干脆直接把折子留在了江南府衙,自己先回东海去了。
减兰她过来玩儿,一时半会也不想回京,就喊江南府尹直接给折子送京城去,当没见过她。
江南府尹表示很慌。
步月他们过来接未央的时候,才知道减兰他们把半夏也带来了。不过半夏不乐意跟着他们到处乱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
江南府尹的院子就很好,栽着一棵紫薇,现在正好是花期哦,开得姹紫嫣红。
步月他们过来的时候,半夏才刚见完自己父母,准备继续回院子看书,路上遇到他们,乖乖的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但是完全不知道他们是谁的模样。
小姑娘长得稍微有些消瘦,但脸色红润,看起来很健康的模样。步月看着她,一下有些恍惚起来,笑着跟她聊了两句。
他们就这么聊着进了院子里,结果看见未央爬在树上折花。步月脸色当即就变了,抬手去拍了在身边的江雪一巴掌:“去把她抱下来!”
江雪被他拍得一个趔趄,有点无语的站去了树下,抬头看着骑在树枝上的未央:“下来,丫头,你月叔生气了。”
未央折着一枝花,直接从树上朝着江雪蹦了下来,被江雪稳稳的接住搂在怀里:“看,花!”
“嗯嗯,花。”江雪无奈的笑着,把她抱了过来。
站在步月身边的半夏看了她一眼,出声问她:“这花儿开得好好的,你折它做什么?”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未央分了一枝花递给她,笑道,“鲜花赠美人。”
步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雪把她放下来,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