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中秋宫宴上是真的没人注意到这俩疯子在那调情,但师鸢还是被他们吓得心慌,回去步月府上之后,一连好几天都根本不想看见他们。
日子就这么静悄悄的安逸了下来,边关无事,皇城无事。茯苓最后还是被放走了,走前把母亲留给她的令牌交还给了长和帝,也请他撤去自己郡主的封号。
她不想当什么郡主,也不想留在京城享什么荣华富贵。她只想跟着蓝洛一起,是四海游玩还是山中隐世都可以。
长和帝也没说什么,应允之后让江雪送他们离开皇城。
步月也跟着一起来送,走过十里送别亭,茯苓忽然道:“七舅舅,虽然我不太懂你们之间的争斗,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小心四舅舅,也小心何家。”
步月点头应下:“我知晓。”
“误导我来京城的是何允,帮我在宫里布置的人,叫阚清文,是四舅舅放在皇后舅娘身边的。”茯苓道,“我并不希望因为我的话而导致你们之间有隔阂,但我知道,七舅舅你肯定也会自己查,与其从别人那里听说,不如我自己坦白。”
步月点头:“嗯,我知道了。”
“我在江南有一栋私宅,万一,我是说万一,七舅舅不想继续在京城待下去,可以去那里。”茯苓从随身的行李里摸出来一份地契和房契,还有一串钥匙,“不过那宅子不大,也一直没人住,七舅舅别嫌弃。”
步月皱眉:“你把这给我做什么?”
“我跟洛洛会先回苗疆,然后再看看去哪儿。”茯苓笑了笑,“反正是不会回京城了,江南东海一带应该也不会再去了,天大地大的,我又野惯了,这房子与其荒着,不如给你,权当我替洛洛赔罪了。”
步月抿抿唇:“行,我便收下了。”
茯苓又笑了笑,忽然搂过他胳膊,对着江雪道:“江侯爷,我七舅舅这么金贵,你可要看好哦。”
江雪笑了一声:“遵旨。”
“那就——后会无期。”
“一路平安。”
送走了茯苓之后,日子平静得甚至有些消磨人的意志。
一晃眼的时间,就到了九月。重阳的时候,长和帝带着一众重臣登高祭祀,结果爬山路上摔了一跤,人直接就晕过去了。
一阵手忙脚乱把他送回宫里之后,来诊疗的张钧脸色很是凝重。
步月跟江雪一直候在这边,也就跟着听见了张钧跟皇后的话。步月一直都知道自己皇兄身体不太扛得住了,尤其这两年,时常生病,一直在咳嗽。比幼年的他看起来还要脆弱些。
但他没有想到皇兄的病居然这么严重。
张钧说长和帝肺部损伤已经回天乏术,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这次一摔,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影响,只能说是万幸没有摔到头。
但就算如此,能不能扛过这个冬天也不一定,他只能尽力。
步月感觉有些迷茫,皇兄什么时候肺部有伤?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后来他又突然想起来,长姐去世的那时候,皇兄在雪地里咳出来一口血。如果当时不是因为心血淤积,而是因为肺部损伤而咳血。那时候就已经严重到咳血了,他到底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这几年又是西北又是东北又是东海,乱糟糟的事一拨接着一拨的来,他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步月。”江雪看着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握住他的手。
“怎么越长大,身边的人就走得越多啊?”步月扭头看他,双目无神,蕴满水光,“我小时候,总想快点长大,因为长大了身体就会好,就不用成日泡在药汤里……”
“步月!”江雪将他一把揽进了怀里抱住。
步月轻轻靠在他肩上,闭着眼,哑着嗓子:“母后走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长姐去世的时候,事情太多了,没有时间给我悲伤……”
“步月……”江雪轻轻拍着他的背。
“怎么不知不觉的,皇兄也要走了?”步月掉出来一滴眼泪,砸在了江雪肩上,晕开了一抹水渍,“他才四十岁啊,还很年轻啊……”
江雪轻轻拍着他的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要是可以,我宁可回到小时候,宁可去喝那些苦得无法下咽的汤药……”
步月话没说完,被江雪直接敲晕了。恰巧皇后送张钧出来,看见了他们。
他看了江雪一眼,又看着晕在他怀里的步月。
“被他听见了吗?”皇后哑着声音问。
江雪点点头:“步月好像有些接受不了。”
“没事的,这孩子自己想得通。”皇后勉强的扯出来一抹笑,“我们老了,这一代代传下来的责任,该你们担了。”
江雪抿唇不语。
“带着睿王回去吧。”皇后仰头,闭了闭眼。
“臣告退。”江雪抱起步月离开。
皇后在殿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房间里传来响动,他才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收捡起来,含起一抹温柔清淡的微笑,转身进屋:“踏月?醒了吗?饿了没?”
江雪把步月抱回他自己的王府,就被自己父亲喊回家了,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无奈,他只能搁下步月不管。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下手太重,步月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才醒,醒了之后也还是一脸茫然,反应都慢吞吞的,好像一直没睡醒一样。
白珝对他这个样子感到心慌,但也无计可施,师鸢跟洛竹青也是双脸懵逼。
照顾步月的老人们大半其实都放走了,现在王府里剩余从宫里带出来的人,也都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这时候林姐姐在就好了。”白珝叹了一声。
“我去找她。”洛竹青应下一声就打算走。
“找什么?回来!”师鸢喝住他,“还嫌不够刺激你家王爷的吗?当年那姑娘为什么放走?你家王爷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洛竹青抿唇不语。
“喊太医吧。”师鸢头疼的抬手扶额,“吴太医一直照顾他,应该会有办法吧?”
“已经喊人去请了。”白珝道,忧心的皱起眉来。
“行了,也别都凑这了,该干嘛干嘛去。”师鸢道,“要是谁有时间,去把凝……把镇北侯一起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