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将军当配小军医>第19章 奉召回京

  在马车上蹉跎了一日,上官玦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镇西大营。

  可还没进大营呢,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上官玉掀开帘子看了眼,坐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黑了一半。

  上官玦道:“怎么了老哥?”

  上官玉下巴往那方向一抬:“你自己看。”

  上官玦便依言掀开了帘子,往外一看,皱了皱眉:“啧。”

  灵玖在一旁问道:“怎么了?”

  上官玦回道:“无事,不过是个意料之中的麻烦。”

  灵玖看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也就跟着钻出了马车,只见百来名身披金甲的军人拦在马车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去路,他们的前面,则是几名宫人,中间的位置放了把高椅,上面坐着个鸡皮鹤发却十分富态的老太监。

  那老太监见上官玦露了面,好整以暇地站起来,翘着兰花指,慢悠悠地整了整自己的袖摆,脸上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迈着碎步上前,捏着嗓子道:“哟~镇西侯啊,您可算是回来了,真真让咱家好等啊。”

  上官玦挪到车辕上坐下,一条长腿曲着,另一条垂下来晃了晃,也笑着道:“哟,这不是老李公公吗,长途跋涉的来这儿,想必您也累了,不如先跟我去镇西大营里喝口茶?”

  李公公一摆手,恍若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不了不了,哪儿敢劳烦侯爷呐,咱家办完事儿就走。”

  “什么事儿呢?怎么连禁军都来了。”上官玦说着,视线越过老太监,在那群金甲士兵的方向扫了扫,面色骤然一凝。

  他一眼就看见了领头的那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军人,他面上有一道斜着从左眉角至下颌骨的狰狞长疤,许是当时的伤口太深,连带着他英挺的五官都有些扭曲,显得可怖而阴沉。

  上官玦认得这个人,他名叫曲颢,曾经的太子的伴读,如今皇城禁军的统领。曲颢的父亲曾是太子少师,而他长姐又是宫里的贵妃。曲家虽不是名门,却个个跟皇帝沾亲带故,颇得恩宠,而曲氏家族对皇帝的忠诚也一向毫无保留,曲颢脸上那几乎令他没命的伤疤,就是多年前为保护皇帝所留下。

  皇帝派此人带着禁军来此,打压他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看来前路不好走了。

  上官玦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仍是笑着,故作震惊地朝曲颢道:“哟,我这眼神不行,这才发现曲统领也在,真是不好意思。”

  曲颢闻言看了过来,却没有答话,冷着一张脸对他点了点头。

  上官玦心道,还算礼貌,看来还是忌惮镇西军的兵力,不会将我就地格杀。

  这时,那李公公尖声尖气地道:“侯爷先下来吧,要叙旧有的是时间,我这把老骨头熬不住,可还等着您领旨呢。”

  上官玦于是干脆地下了马,灵玖跟着立在他身侧。

  李公公从怀里掏出了黄澄澄的圣旨,却没有打开,而是又向马车方向瞟了瞟:“侯爷,这车里还有其他人吧?要是没瞧见呢也就罢了,可谁让咱家眼尖呢,这瞧见了不听旨,可就是对官家的不敬了。快下来一并跪了吧。”

  上官玦眼神一凛,没有说话。而马车里一阵响动,先是一身红衣的木千华,接着,上官玉黑着一张脸跳了下来,他的腿虽然可以正常行走,却还是不太好,落地的时候扭了一下,幸而木千华就在他身侧,及时地搀了他一把。

  李公公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才阴阳怪气地道:“哎哟,这不是上官神医吗?您跟多年前不太一样了,这不穿盔甲,咱家一时竟没认出来。怎么,看样子是腿还没好全呢?”

  上官玉道:“哪能呢,我这腿都好了好多年了。今次运气不好,见着个瞎叫唤的狗东西,一时情绪激动没站稳,让您见笑了。”

  灵玖听了,好奇地望四周瞅了一圈,不解道:“狗东西在何处?”

  上官玦顿时笑出声,吞了口口水才把笑给压了下去:“别管这个,都是小事情。”

  灵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但见上官玦和上官玉都一副憋笑的模样,于是自认为配合地呵呵了两声。

  李公公脸皮立即抖了抖,连带着脸上的沟壑都在颤动,但他也不能上赶子认骂,最终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抖开手中那一卷圣旨,高声道:“镇西侯上官玦接旨——”

  随着李公公尖利的嗓音,在场所有人乌泱泱跪了一片,灵玖一开始没跪,被上官玦按着肩膀才跪下去。他虽然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跪,但却大致听懂了这圣旨的意思。

  皇帝开篇用华丽的词藻情真意切地表达了对上官玦受伤一事的关心和痛惜,然后中篇话锋一转,让曲颢带着诏书前来接管镇西军,接着体恤地给上官玦放了假,让他即刻奉召回京述职,顺便养伤。

  上官玉之前的猜测无比正确,上头那位并不打算给上官玦修养的养精蓄锐。他将亲信曲颢派来接管镇西军,就是清楚直白地告诉上官玦:对,我就是要翦除你的羽翼,免得你手握重兵兴风作浪。

  将圣旨交到上官玦手里,李公公阴阳怪气地咳了一声:“走吧侯爷,这就跟咱家一起回京吧。”

  上官玦将圣旨收好,对李公公道:“行。不过,公公总得让我先回去安顿了我这一大帮兄弟。您先启程,我随后就来。”

  “哎呀,”李公公皱起一双花白的眉毛,为难道,“侯爷也听见了,圣旨说的可是即可回京,抗旨不尊可不好。

  此时,一直在另一边的曲颢突然走了过来,盯着李公公冷冷道:“多话。”

  李公公被他鹰隼般的眼神吓得一哆嗦,然后也不摆表面功夫了,指着曲颢怒道:“咱家可是皇后跟前的红人,曲统领这样说话,小心往后贵妃娘娘的日子不好过!”

  上官玦见状微微挑眉,心道难道连一路扶持皇帝的曲家也出事了?他上前一步,一只修长手掌不轻不重地按在李公公那有些肥硕的肩膀上,笑着道:“曲统领既要接下我的职务,总有许多公文军务需要交接。镇西军是我爷爷一手建立,我父亲将其壮大,我接手不过数年,可不敢保证这些兄弟里面还有没有人对我不服……说句不好听的,若公公在我这里出点什么意外,我对皇上也不好交代,何不行个方便?左右耽误不了许多时间的。”

  他刻意加重了镇西军三个字,眼神阴鸷直刺对方眼底,让这老太监瞬间出了层冷汗,背脊发凉。这让李公公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上官玦,不是他能惹的人。

  李公公虽然常年在宫里,却也听说过不少传闻:镇西军是上官家祖孙三代一手建立,甚至说是上官军也不为过,里头的人刀口舔血,杀人不眨眼,个顶个地凶悍。而手握重兵的镇西侯,是整个北诏国唯一一个随时有能力起兵造反的诸侯。若将这样的人惹急了,难保他不会将自己就地格杀。

  想到此处,李公公哆哆嗦嗦地将自己肥胖的身躯从上官玦手下挪了出来,谄媚地笑:“侯爷说的哪里话?天下谁不知道您的镇西大营是整个北诏最安全的所在,我哪里会出什么意外呢?您和曲统领有话要说,那便去说吧,老奴不着急。”

  上官玦收回手,微微一笑:“那便多谢李公公了,还劳烦您在此地多等些时候。”

  看着上官玦不怎么真诚的微笑,还有他身后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李公公觉得自己堪堪拣回一条小命。

  上官玦与老太监交涉完毕,先是拉过灵玖道:“小玖,你和我哥嫂子也在此等候,我回营处理一些事物。”

  灵玖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十分信任上官玦,于是点头应了。

  上官玦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转身朝曲颢那边走去,身后的镇西军也跟着他的脚步,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待到入了军营,上官玦领着曲颢去了自己的大帐,又请人坐下,这才开口道:“曲统领,哦不,现在应该叫你曲将军,我猜你是有话要同我说。”

  曲颢侧目看了他一眼,眼神幽暗,却没有立即回应。

  上官玦接着道:“方才那老阉货有句话说的不错,我镇西军是整个北诏最安全的地方,若在此地你都无法开口,那么这些话,你恐怕只能等入了土再带给阎王爷听了。”

  曲颢鼻翼微动,呼吸粗重了几分,似乎还是有几分犹豫,但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了:“你这里,有陛下的人。”

  上官玦一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害,其实这事儿我知道,但你这样当面说出来,也真是不给我留面子啊。”

  曲颢道:“我曲家满门效忠陛下,按理说我不该同你讲这些。但是上官玦,你是条汉子,我敬重你,所以这些话你要听好。”

  上官玦面色严肃起来:“请讲。”

  “也许你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你父亲的早逝,还有你兄长的重伤,都不是意外,那是先皇安插的暗线下的手。而陛下已经联系上了当年的暗线。这个暗线,可能只个人,也可能是数人,可能是当年的旧人,也可能是安插的新人,我只能确定,暗线一定在你身边。”

  上官玦不语,这与那时灵玖说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

  “多谢曲统领告知。”沉默了许久,上官玦沉吟道,“我可否多嘴问一句:曲家也变天了?”

  曲颢一愣,最终点了点头:“我姐姐已经被打入冷宫,父亲因当年一桩旧案被贬为庶民,而我也被派来接你这烫手的山芋。”

  上官玦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曲颢见他这阴沉的模样,犹豫片刻道:“我从小就在陛下的身边,这些年他变了许多,也许手段有了偏差,可他仍是个好皇帝。”

  上官玦嗤笑一声:“放心,我若要反,不会等到今天。”接着他眼神往营帐外看了看,说道:“说说正事吧。曲将军没有上过战场,想必镇西军的军务不太好上手。我的副将林锦元几日后会从桐凉关回转,军中大小事务,俱可以问他。还有……我这次带回来一个新兵,名叫顾玄,劳烦曲将军记挂着多多提点。”

  “顾玄?”曲颢将这名字重复了一遍。

  上官玦道:“如何,曲将军认得?认得也不奇怪,他父亲是京城有名的商贾,给他买了个官职在桐凉关。”

  “原来是他。”

  “此人是个好苗子,曲将军见了就知道。”上官玦站了起来,“我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要交代,这便走了。”

  曲颢站起来相送,上官玦却让他止步了:“我去同我的兄弟们打个招呼。这群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曲将军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上官玦走出营帐之前,曲颢还是叫住了他:“上官玦,我说最后一句。你此番回去,陛下便不会再让你活着出京了。你在京中无牵无挂,若是能逃,便逃了吧。”

  上官玦没有回头,只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我上官玦若不死在沙场上,那便只有我自己能左右生死,绝不会折在那所谓的阴谋算计里。”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曲颢立在原地,心中唏嘘又悲凉。他到了如今也想不明白,当年那个他以命相护的少年天子,究竟是如何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忠心耿耿的曲氏一族,又是如何落到这般田地?他的根生在皇城,满门老小都被牵制在那里,他几乎能瞧见自己最终的宿命。

  他不想上官玦这样惊才绝艳的英雄人物,也成为那狠辣帝王巩固自己地位的牺牲品,所以找上官玦说了那一席话。可上官玦最后那句话,却让他觉得,这个人身上似乎没有既定的命运枷锁,他的身上,有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