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狩猎场?

  纪岷疆闻言有些意外, 他半打量地看喻南桥。

  喻南桥将烟轻轻咬住,他像是不太习惯抽这种浓度很大的,于是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红艳的舌尖试探舔了下, 发觉是苦的就不抽了, 烟被取出搭在冷白的长指间,跟喻南桥这个人的氛围大相径庭。

  浓睫微颤,在金玉楼暖科技的灯光下愈发暧昧, 喻南桥微微笑着,语调温和:“亲爱的, 我开玩笑的,我可是良好公民。”

  “正巧,我也是。”纪岷疆不置可否。

  喻南桥将臂弯里的西装外套递给他, “遵纪守法?”

  “遵纪守法。”纪岷疆草草几下就穿上了,他方才因为烦躁就开了几个扣子,暗红色领带也松垮垮的,“南桥,跟我一起回家吗?我们还没单独相处过呢。”

  “伴侣也是需要隐私的不是么?我们才刚交往呀。”喻南桥把交往两个字压得有点重,尾音带了勾子,偏偏面颊冷清, 浓黑的发色与薄唇的红形成强烈对比。

  又冷又欲。

  指间的烟被纪岷疆拿去再次咬在唇间,两人算是间接接吻了, 纪岷疆看着喻南桥眼里有点厌恶的意味, 他莫名愉悦极了。

  像是觉得欺负喻南桥很有成就感, 因为喻南桥也在欺负他。

  ——啪嗒。

  长廊这边的装满了电子金鱼的墙面开始晃动, 影影绰绰泼洒出暗蓝色的光, 纪岷疆唇间火光微灼, 他俯身,绅士一般和喻南桥平视,身高差下两人的年纪差数可以忽略不计。

  “既然是伴侣,那我想,我该有资格像你询问谢臣的事情,你和他什么关系?”纪岷疆抬指,冷血动物般阴冷的指腹按住喻南桥眼下皮肤,轻轻一搓,就红了,“我不希望我被戴绿帽子。”

  “所以,你认识谢臣吗?”

  “不认识。”喻南桥想了想,轻柔地回答。

  在《观音城》这个副本的谢臣是假的,所以喻南桥并不在乎,其实他对真的谢臣也算不上在乎,好像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从小就无法对旁人的感情做出准确的回应,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是怪异的,于是就学着谢臣,他会表面对人温和,可到底还是做不到谢臣那样,因为旁人一凑近他,他就会生理性厌恶。

  当初进这个游戏是为了成为赢家获得奖励,从而救活谢臣,因为谢臣当年是救他而死。

  进入二周目后不久,喻南桥发现一件事,那让他暂时无法离开这个名为《观音城》的副本。

  “喻南桥,如果你背叛了我,我会让你……”

  生不如死这四个字他还是说不出口。

  纪岷疆眯眼,他的血液开始暴戾无比,指腹压住那块白肉的力度愈发加重,他觉得喻南桥不够坦诚,永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样的伴侣,不适合交心,只适合耳鬓厮磨。

  杀了他。

  不要让自己留下软肋。

  纪岷疆心底有道阴鸷的声音强行命令他,这道杀戮指令让他双眼被浓红的血雾覆盖,喻南桥在他眼里极其危险,掠食者总是贪婪的,尤其是对自己看上的已然捕获了的猎物。

  杀了他。

  可下一瞬喻南桥蹙眉,他抬手覆盖在纪岷疆那只摸他眼下皮肤的手指,温热亲昵,“亲爱的,别生气。”

  “狂躁症是可以治好的。”他的唇色很红,眼尾勾起带着糜烂玫瑰的感觉,长指蹭着纪岷疆的指腹,感受到强悍的机械改造的优越肢体,“您不要难过,我会治好您的。”

  电流音在大厅轻微响起,无处不在地叫嚣着,纪岷疆后背靠着栏杆,喻南桥站在他面前,身后是一面隔着玻璃墙的金鱼在游来游去。

  暗金色的鱼鳞被光影照着浮现出诡谲的图案,金鱼肿大的眼珠盯着这边,鱼尾被氧气机的一部分挡住,珍珠大小的带着电流的气泡冒出来,电得金鱼一阵乱颤,尾巴晃起来更好看了。

  纪岷疆在这快要窒息的压抑里疯癫似的笑了笑,烟掉在地上,昂贵的皮鞋踩着烟蒂,一点余火都没剩下,被他死死碾灭。

  他的指腹从喻南桥眼下已然湿红的皮肤下移,到了唇角,喻南桥唇角有颗非常小的红痣,比眉眼间的那颗浅淡很多,他摸了摸,有些失礼。

  “我帮了你,总得要点报酬吧?可以吗?南桥。”

  下一瞬鼻息相交,纪岷疆英俊年轻的脸侵略感闯进他一直冷漠捍卫的领域。

  就当喻南桥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冒犯时,纪岷疆下一刻却将右手扣住栏杆,臂膀一用力就顺着栏杆跳下了楼,落地平稳无声。

  这份戏弄被纪岷疆恶劣地终止,他抬指吹了个口哨,狮鹫从高达两百米的高处俯冲下来,稳当当站在纪岷疆肩膀上。

  猛厉的背影被禁欲正派的西装包裹,他指间却玩着刚被他自己扔下来的那柄银色枪支,非常熟练,他的射击技能非常高超,典型的天赋流。

  全副武装的部下在金玉楼门前将这片领域围住,军用车辆在四周警惕以待。

  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秘书打扮的男子在门边对纪岷疆鞠躬,而后开了悬浮车的后车门,纪岷疆这时似有所感,回头看了喻南桥一眼。

  喻南桥移开目光,他突然觉得,要是纪岷疆没这么讨厌,两个人有机会可以切磋一下。

  纪岷疆看上去很会打架的样子。

  其实两个人也算切磋过,在一周目白玉京的一个官员的办公室,满地狼藉下喻南桥输了,还被纪岷疆摸了个遍。

  那天他在发.情期。

  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在沉沦,从双腿被禁锢在墙上时,两人互相带着威胁的纠缠中。

  他的意识渐渐回笼,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抽了纪岷疆的烟,被纪岷疆近距离快要是接吻的时候,也没有抗拒。

  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脑袋开始混乱,眼前一阵眩晕,心口传来被揉烂的剧痛,他蹲下捂住心口,细眉轻微蹙着,一点喘息也不发出,尽数被他死死咬在唇间。

  耳边疯魔般传来纪岷疆带了喘息的满是爱欲的声音。

  “求你别丢下我……”

  “南桥,我爱你。”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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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岷疆上了越野车后按动臂膀上的皮质袖箍,暗蓝色光源轻微闪动,西装外套脱下后马甲在健硕蓬勃的胸前与领带共同勾勒出一个弧度。

  马甲脱掉连带衬衫,里头是件防弹背心,真枪实弹地覆盖全身,枪袋环住精瘦有力的狼腰,他后背微微向前探过,瘦削的下巴弧度过于凌厉,不近人情里带着极具吸引力的荷尔蒙。

  “在交界处与他们集合,记住,别打草惊蛇。”纪岷疆五指搭住驾驶人的车椅背,银蓝短发在月夜里有浮光闪烁。

  他穿西装时因为常年身居高位于是就让人不敢直视,可换上作战服就变了个人,没那么正经矜贵,显出几分符合他年纪的散漫。

  “还有,记得多派几个人看着狩猎场,我家那位好像对它很感兴趣。”

  语调里有威胁的意味,再一琢磨,竟然还带着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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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南桥将长发散下来,金玉楼里有些闷热,但他因为良好的礼仪教养于是没有脱衣服,上了白玉京政府的长车后,窗户自动升起,复杂程序立刻执行运作出了绝对隔绝的保护屏障。

  他轻轻扯松一点领带,喉结舒适地滑动一下,大腿内侧被黑皮带子绑住的薄刃压住皮肉有些疼,他却因此变得清醒。

  他直起腰,端庄温柔地坐在后车位上,高大面无表情的仿生人正沉默开车,城主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在盘弄一串坠了白玉观音像的项链。

  “计划有变,延迟吧。”喻南桥抬眼,神色淡淡地透过车镜与城主谈话。

  “嗯……那小子发疯,把计划搅乱了,南桥,这事你也有责任。”城主道。

  喻南桥不言语,长发洒下来温柔贤惠的样子,他在城主的车后边坐着,修长的五指屈起又展开,淡色青筋在弹惯琵琶的比寻常人都好看的手背上浮动。

  被佛珠盖住的腕骨压出了点粉。

  ——轰!

  远处传来爆破,一座高达三百米的商城迅速坍塌。

  警报音伴随机械疏散音在这片最繁华的地带高声叫着,压盖住了远处人的求救和哭嚎。

  地面开始震动。

  悬浮车道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喻南桥抬眼,那座商城废墟机械性地开始重新建模,但下一瞬程序被篡改,一座被泼了玫瑰血红的观音像代替复刻商城出现在观音城众人的眼前。

  她坐在莲花座上,白纱盖住乌黑的长发,柳眉琼鼻下的一张唇浅浅弯起,她垂眼,仁慈悲悯地俯视观音城。

  慈悲殿又在向政府挑衅了。

  “南桥,是时候该与慈悲殿停止合作了,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城主笑道,“隔三差五就来向我们挑衅,不知道的还以为观音城犯了多大的错,为什么会引得这么大的民怨?”

  车内沉默。

  城主眼里闪过愤怒,年老的面颊上有皱纹抖动,他沉声道:“喻南桥!趁早杀了他们!”

  琵琶弦绷直的声音在车内打断了死寂。

  “别拿这种语气命令我,我才是你的雇主才对。”

  琵琶弦隔着细微的距离,锋利的冷线正慢慢压向城主的脖子,喻南桥站着,他俯腰,后腰勾勒出一道性感惑人的弧度,这引起仿生驾驶员的侧视。

  “你!你要造反吗?别以为找了纪岷疆当姘头,白玉京就杀不了你!叛徒!”

  “很早以前有人跟我说,为观音城卖命,不值得,但我当时对城主您带有最忠诚的期盼,现在发现是我天真了。”

  喻南桥分明是在讲虚伪的假话,可语调过于亲昵,于是说什么都像在讲情话了。

  他的西装外套因为动作而往下落了落,纤瘦的肩膀弧度温柔,后腰处那截黑色武装带露出了点,那把备用枪遮了一大半的腰。

  “我对观音城而言,不过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您为了名誉而选择将我流放,为什么呢?是因为我知道些什么吗?”

  车上监控器在记录一切。

  喻南桥袖间薄刃刺穿监控器,无声报废。

  “记住,到时候把我需要的东西给我,不然,我会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遵纪守法

  良好公民

  喻南桥点头:没错,是我

  纪岷疆跟着老婆一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