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沐泽的手很暖,像冬日里的火炉,也很有力,粗壮的青筋藏匿在白皙的皮囊下,指尖节骨分明,光是看着就足够赏心悦目。
继续争辩下去只能是徒劳无功,反正他清楚的知道,以自己这种口才,是说不过池沐泽的。
任凭他这么牵着,只能偶尔,使点劲捏捏他撒气。
毕竟常年坠渊而望不见天光的人,贪恋一切温暖的事物。
车内依旧是好闻又熟悉的橘子味,CD内滚播的歌曲,也依旧是高中时最喜欢的那几首。
“你车上挺香的。”
“嗯,确实很香。”池沐泽勾唇,心情愉悦,语气自然也轻快。“说起来这还是之前,我很喜欢的一个人送的香罐,只是现在已经买不到同款了,车上的一瓶,还是勉强复刻的味道。”
“……”
空气里夹杂些苦涩,原来,他心里也有忘不了的人。
羽辰笙不禁自嘲的冷笑,他就说嘛,一介烂人,哪有值得喜欢的地方。说不准,这一次也不过是宛宛类卿的老套情节。
“后来呢?”
风轻云淡的掩饰情绪,是学会隐忍的人,常年佩戴的面具。
“什么后来?”
“你与他的后来。”
“后来啊……”池沐泽故意停顿许久,想逗逗这个不记得他的笨蛋。
“后来,他明明坐在我身边,答案也一直很明显,他还在傻乎乎的问我喜欢谁。”
“你说气不气人。”
当过往被提及,池沐泽那么平淡自若的语气,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喜欢那个人已经很多年了,当时他一身奇奇怪怪的穿衣打扮那么显眼,可性格却温柔得不像话,讲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说是第一眼吧,又显得我轻浮,但他确实好看到,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或许是,他耐心跟我讲解难题时,落在我手臂上软趴趴的发丝让我心动,又或许是因为,他是我追逐梦想时,唯一鼓励支持我的那个人。”
“也有可能是,我被抓回去的那天,他送给我的橘子香罐太好闻,让我念念不忘。”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原因,就好像什么时候都喜欢,什么时候都热爱,非要挑明,还真多得数不过来。”
十六岁,最美好的年纪,最青涩的爱意。
那个一直在追逐的人,独自熬过思念难眠的辗转反侧,越过南北相隔的长路漫漫。
“不过我明白一件事,一直以来,我想要去靠近的人,只有羽辰笙。”
由长春至淮安,一千六百多公里的路途,很遥远,可他,乐此不疲。
随着歌曲最后一声音节华丽落下,常年干涸的地面上,只是顷刻间,就肆意爬满了艳丽的蔷薇花。
这段长达十一年,却被羽辰笙遗忘的故事。池沐泽把它包装概括成了一个动人的童话,句句藏爱,句句真心。
泪水在不经意间倾泻,没有原由,也许是因为他如今,终于真切的感受到,这种被人疼爱的滋味。
“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沐泽,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个故事里唯一的主人公,哽咽得近乎失了声。
“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说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可他池沐泽并不想把这些负面情绪带给最爱的人。
“哭什么,我现在,不还是在爱你吗?”
十字路口长达五十多秒的倒计时闪着红光,池沐泽侧着身子,忙里偷闲的在那人脸上落下一吻,移至薄唇,深情缠绵。
绿灯亮起,心底那片荒芜,皆成了花海。
入耳的每一个字,都在推着那人越来越沦陷。
“不记得就不记得,反正以后我们会有新的故事,而且是,一直都会有。”
车辆继续行驶
羽辰笙感受着留存在唇边的余温,只剩红了的眼眶,湿了的领口,止不住躁动的心跳。
窗外大雨磅礴,缕缕化作银线,雷声轰鸣却抵不过这份说出口的爱意,那般震耳欲聋。
“你看,那家日式面馆开门了,我带你去。”
池沐泽撑着伞替他开门,优雅伸出的左手,只为一人。
那人抬头,笑着搭上。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