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睁开眼睛的时候, 甚至觉得自己的世界应当是一片虚无的。

  她所存在意义已经没有了,贵妃或者说是美人都已经是过往云烟,凡事就像是一滴水,洒落在了地上。然后被蒸发不见。

  她想,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当她侧过头的时候, 看见周围的景象反倒是有些惊讶了,这里并非是天守阁, 而是另一个地方。就是有些焕然一新的意味, 她其实看出来这里就是昨日她被关的地方。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反正她也想离开这里了。有些事情很难去解决, 也很难去忘记, 当忘记的时候, 一定是因为有些记忆实在太过令人痛苦,所以会掩埋在深处, 无法去找寻, 也不想去开启。

  但是现在开启了,那就是一个长久的噩梦。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噩梦便是,你以为自己做的是美梦的时候,发现其实一切都只是表面的繁荣, 内地里已经腐朽不堪了。

  正当花鸟在发呆的时候,门被推开了,萤丸手里拿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进来,看见花鸟睁开眼坐起来, 眼睛一亮。

  “阿鲁基,你醒了吗?”

  花鸟看了他一眼, 不说话, 作为一个不善武力值的香囊, 她好像明了现在对于这种兵家之器的认知了,不仅仅只是那种摆着玩的看物而已,哪怕外表再怎么可爱,实际上都是杀伐之物。做不得什么亲近。

  萤丸被无声的拒绝也不生气,只是将汤离的近了些。

  “睡了那么就久,您一定也累了吧,先吃点东西好不好。”他舀起一勺放在花鸟唇边,眼神期切,“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呀。”

  他这么说道。

  花鸟垂下眼,从心底来讲,她并不想惹怒面前这个‘孩子’,但是她现在真的是一点儿食欲也没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我……”她张开嘴,唇色因为某些缘故显得发白。

  “我还不想吃,你放在这里吧。”花鸟闭上眼,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脑外。

  萤丸看着她,没有直接拒绝的话,应当是说明没有大事吧。他有些迟疑的将碗放在一旁,眼神里带着愧疚和担忧,他就这么看着花鸟,诺诺的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终究没有什么好说的。

  “阿鲁基……”声音很低,低的叫人听不见。

  “对不起。”

  他起身转过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说那些渣婶对待刀剑的过处十分的严苛恶臭,那么他们呢?他们这样对于审神者的迁怒和做法,又是否和那些渣婶一模一样?曾经的刀剑并非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获得那些苦难。

  而现在,他们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为讨厌的人。去欺负一个根本和那些事件无关的人。

  这样的事情,不论是经过什么,都是无法掩盖的呢。

  萤丸嘴角挂起一丝嘲讽的微笑,推开门。看见踌蹴着站在门前的短刀们,他们或许是想来道歉的,或许又不敢。

  “能…让我去看看她吗?”乱举起手询问道。

  “……”

  “你去吧。”萤丸闭上眼,“但是她愿不愿意见你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乱将自己双手聚拢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放。

  “我知道了,多谢萤丸殿。”他深呼吸一口气,推开房间的大门。不管是不是真的,不管怎么样,总归这次是他们的错,理应有一句道歉的。

  乱心底想到,虽然还是很讨厌审神者,但是讨厌并不是伤害对方的理由。

  一进去的时候他就慌了,花鸟的皮肤很白,这个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看起来像是白洁无暇的美玉一般,泛着光泽。现在她的皮肤更白了,不是以前那种泛着光泽的美玉,反而像是那种死灰一样的苍白。

  处处都充满着死气。

  她看起来白的可怕,银色的头饰,发白的唇,苍白的皮肤,白色的衣服。

  就像是将死之人一样,白的像是透明的一般。

  “审……阿鲁基。”乱将自己口中的称呼换成了主人。

  他到底是……干了什么啊?乱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僵硬的笑着。他今日刻意穿着自己的出战服,只是没有穿上甲胄。裙子的话,会让女孩子心里面好受些吧。

  方才送进去的热汤还没有动过一口。乱只是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转移了开来。

  “阿鲁基昨天晚上是做了噩梦么?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要不然先吃点东西会好些的。”

  花鸟听着这样类似于女孩子的声音,有些疑惑的看过去。一个…没有见过的……女孩子?!不,不是女孩子,应当只是刀帐里说的那个有着乱刃的短刀罢了。

  很好,又是刀。

  花鸟觉得自己怕是要有恐刀症了。

  她将自己蜷起来,摇了摇头。潜台词是我不认识你,请你离我远一点。

  可惜乱可不是为了来离花鸟远一些的,他不着痕迹的走进了些,跪坐下来。“额头上全是汗,昨天是真的吓到了吧。”

  “对不起。”乱咬了咬唇,“昨天是我们的恶作剧,只是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他说着,就连自己也不信。恶作剧会对完全不认识的人么?

  “我没事。”花鸟的话配合着她的脸色真的很不叫人信任。

  乱一愣,心底越发的慌张了。

  “都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话,阿鲁基也不会受到伤害的。”他有些失控的握住了花鸟的手,蓝色的眼眸里看起来像是聚起了一堆的水花。

  “请不要这样了。”他宁可被骂一顿,打一顿都不想看到这种原谅的话语,或许并不是原谅,而是因为不想要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们…都被抛弃了。

  “我真的没有怪你。”花鸟闷闷的说道,她的声音被埋在曲起来的膝盖处,有些听不真切。

  “即使要责怪的话,你们也应当不是一个人吧,总还有同伙的。”

  “……比如,萤丸?哈。你们可不止两个人吧,我昨天看到的人影一点也不像这个数。”ħᒑŝЎ

  “我真的不想责怪你们了。因为真的没有必要。这个并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只是我们的看法可能不太一样而已。”人人都会迁怒,就像有些时候你讨厌一个人,甚至你还会讨厌上他们整个家庭。

  都是如此。

  “我该离开了。”花鸟说下结论“这里不适合我。”

  她努力了,却还是没能闯过自己心底的关卡。小黑屋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她忽然想起了贵妃的死状,痛苦的叫人像是胸口被人堵住一般喘不过气来。

  “您是打算抛弃我们了吗?”乱垂下眼,明明是审神者即将离开的消息,却并没有那样的开心,被抛弃的不可置信淹没在心底。

  “不是,从来就没有从属,何来抛弃呢?”花鸟抬起头,轻轻笑了起来,有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掉落。

  “我只是,只是发觉自己还是努力过的,努力想要好好的和人相处。”

  “太难了……”花鸟喃喃着站起来,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她的力气有些恢复,这大概就是属于一个非人类的好处了吧。

  “只是太难了,我根本没法和人相处。是我的错。”丧气大概说的就是她了,原谅每一个玻璃心的女孩子吧,他们根本经不起任何的伤害。

  “就连鹤丸殿也不管了吗?”乱大声的问道。

  “鹤丸?”花鸟的背影停顿了一下,“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

  漫长的生命里,谁不曾是谁的过客呢?哪怕是贵妃,也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乱觉得自己心底闷的想哭。

  花鸟木然的从屋子里走出去,清晨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脸庞上,泛出一层金色。花鸟缓缓地露出一个微笑,笑里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涩。阳光照耀在这个世界上,却总有一些地方不被阳光所照射。

  短刀们藏在角落里,亲眼看见花鸟离开了这里。

  “她怎么了?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鲶尾看着突然凝重下来的气氛问道。

  乱从里面走出来,看了鲶尾一眼。张张嘴,没有说什么。

  “我们大概是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存在吧。”药研推了推眼镜,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想…我们还是给她一个道歉吧。道歉的话,心情会好一些吧。”五虎退抱着自己的小老虎怯生生的说道。

  小夜看着手上的柿子若有所思。

  “她还没有吃东西就走了么?”萤丸呆呆的,总觉得自己假若是错过了的话,就真的是错过了。他想了想,往四周的部屋走去。

  ……

  花鸟是个路痴的属性是个不可抗因素,很明显的,她再一次在路上迷路了。

  #丧是需要代价的#

  #论路痴的离家出走#

  #发泄一时爽,回家火葬场#

  她有些僵硬的看着周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的景色 ,好吧,也并非是一模一样,只是方向感有问题是怎么都无法解决的。

  来来回回都在这里转,傻子都知道路痴了。

  该……找人帮忙吗?花鸟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么干似乎是会被嘲笑到死的。但是不找人就一定会死吧。

  反正以后也未必在一起了。

  花鸟这样想到,敲开了离这里最近的大门。

  “哦呀,让我来看看,是谁家的小可爱上门来了呢 ?”一个带着酒气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他手里拿着酒瓶,笑吟吟的,在看见花鸟的时候猛地瞪大了双眼。

  “审神者——?!”一个破折号表示是相当的惊讶。

  “您怎么会来到这里来呢?这里,可都是太刀和大太刀的部屋啊。”他笑起来,笑容里带着丝丝的探究。

  ——?!等等我走了这么久这里还是大太刀的部屋吗?我敲!

  花鸟眨眨眼,用肉眼比对了一下面前这位长相精致的大汉的身高,起码190+打底、八尺男儿,很有压迫感。

  “其实……是因为迷路。”花鸟有些羞耻的低下头,这样的事实说出来简直叫人无法相信。本丸虽大,但还是方方正正的建筑啊。

  迷路?

  次郎思索了一下,暂且就当是这么回事吧。有什么花招以后再说。

  “是要我给你带路吗?嗯哼。”次郎笑起来,充分发挥了大太兄弟的美貌。几乎很多人都因为这张脸而忽视了他的体格,被弄死了都不知道。

  花鸟的声音小下来“不,不用,只需要指出来就好。我想回到天守阁。”

  然后递交辞职报告。

  “嘛,只是这么点距离啊。那我还是送你好了。”次郎扬起了一个搞事的回笑容,那么多人都被败下来了,那么,他也想来试试到底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无害了?

  “初次见面,我就是美人次郎哟。美丽的姬君,你现在想要跟人家一起走吗?”穿着黑色浴衣的男人低下身,露出一大片白色的胸膛,因为酒液而泛着光。

  樱色的唇瓣一开一合,总能叫人心底扭曲起奇妙的观感。

  这样美的家伙,居然是个男人?!

  却又不得不为此折服下去。

  “人家可是很期待这样的事情了呢。”他一拍酒瓶,眉眼中显出些许妩媚。

  虽然没有贵妃好看,可是莫名很戳自己审美怎么回事?花鸟愣愣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已经是在回去了路上了。

  说起来,真的可以相信吗?这个家伙。

  作者有话说:

  我……想站次郎了怎么办?

  真香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