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鲜血吐出，聂含明眼里都冒着金星。
白旻扶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给他顺气：“聂将军，这次感觉怎么样？”
聂含明摇了摇头，道：“无妨。”
他只是被震得受了点内伤，吐了两口血而已，看着吓人，其实没事，都不需要葛怜衣干预，靠着自己的灵力就能痊愈。反倒是傅声，他才是真真不好。自他们从皇家道场回来之后，葛怜衣就关起门来单独给傅声疗伤，到如今已经过去三天了，还不见人出来，可见傅声的情况是有多么棘手。
听说他们还真从皇家道场救了个人回来，杨子仲十分惊讶。但他身为皇帝，不能随意出宫，就让裴见和寇为代替他来看看。
白旻看到裴见就没有好脸色，站在原地不动，就等着裴见先开口，可是裴见也看他不爽，两人对峙着，竟是谁也不输给谁。
在他们身后,寇为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好悬没笑出声来。他道：“阿见，你要是开不了口，那就我来吧。”
大哥开口了，裴见自然给他面子，当即往后一退，道：“你上。”
寇为走上前去，还没开口呢，白旻就先说话了：“寇大人，你不是姑苏知府吗？送我们来长安就算了，怎么如今还留在这里不走了？”
裴见道：“以前是姑苏知府，现在不是了！”
“阿见！”寇为横了他一眼，兵马大元帅瞬间变成了一个害怕大人的小孩，闭上嘴不再言语。心觉满意，他重新看向白旻，解释道，“陛下先前认命我为姑苏知府，是想让我清缴和收编那里的势力。同时，还要解决佘仙的事，只是我刚刚在那边站稳了脚跟，你就从天而降，将佘仙的老窝端了，这一下子事情就都完成了，我自然也是要回来的。”
白旻道：“人间的官升迁调任这么随意吗？”
寇为笑了笑。
寻常文官自然是不行的，可他除了是文官，还是当今陛下的结义大哥。杨子仲刚刚登基，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寇为那边的事虽然不是他解决的，但也正中他下怀，还能早点把寇为召回来，实在是美事一桩。
所以杨子仲才愿意盛情款待白旻他们这一大帮人，爽快答应让他们进皇家道场查探。要不然的话，一句“妖族人族势不两立”就能将他们拒之门外。
“我听耿殊遥说，你们陛下怀疑这次的事情和前朝国师有关。”白旻道，“有什么根据吗？总不能是胡乱怀疑的吧？”
“自然不是。”寇为道，“陛下登基之后就开始着手清理前朝的残余势力，不管是皇家道场还是滇南的菩提教，亦或是姑苏的佘仙，这些困扰了一方百姓的人，都是陛下所重视的。我为姑苏知府时，便着手彻查，发现这几件看似毫无关系的事中却存在着丝丝缕缕的联系。而其中，皇家道场出现的时间，就是在国师时涯失踪后的第三年，细思极恐不是吗？”
白旻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吧，说不定只是巧合呢。”
寇为道：“那说回国师本身……他从齐武帝时成为国师，一直到齐景帝时，中间有三百年左右的时间。虽然他说是修仙不成，但修仙哪能让人活那么久？华江雪尚且会容颜老去，可是时涯，他三百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当初的他可是文能舌战群雄，骂的人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武能挂帅领兵，被称为战将军，扬名大漠，这样的人，真的是修仙不成吗？”
白旻心道：“天神也不过如此了。”
“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耿殊遥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上来就是反驳，“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给国师定罪？”
“耿掌门是见过国师的，你怎么看？”寇为道，“你我心知肚明，当初景帝婚宴上，国师莫名失踪，之后一直没能再找到他。为了维持皇家威仪，无奈之下招来了一个死囚，让他戴上白银面具代替国师下葬。时涯当了三百多年的国师，他的实际年龄成迷，三百年都过来了……还差一百年吗？”
白旻：“你们这都是猜测！”
两人对峙着，战争一触即发。耿殊遥在旁边干着急，根本插不上话。
最后，裴见将这快要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强行分开，道：“别吵了！”
白旻和寇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各自分开了。
耿殊遥道：“帝君为何如此生气？”他记得之前提起国师的时候，白旻的反应还很正常，就像是一个听故事的人一样，可如今，他似乎处处都在维护国师，这是他从未想到的。
白旻不是心里能藏住秘密的人，更何况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索性就直说了：“我用双世镜找过傅声，看到过他的记忆，因此我也知道了一点当年的事——平西侯府满门忠烈，却要你为蛮族公主献舞，这实在是欺负人。”
耿殊遥笑道：“都过去了。”
“那你为什么就答应了呢？”白旻道，“难道就因为景帝是你的表兄？”
“并不是。”耿殊遥道，“因为他是皇帝，君命难违。平西侯府用鲜血立下了赫赫战功，颇有一些功高震主之意，只不过因为我的祖父和几位伯父战死沙场，这才没有招来杀身之祸。若是再抗旨不遵，那就是打皇帝的脸……我父亲和兄长烈性，始终不愿出席婚宴，但我不能也跟他们一样，总得平息了皇帝的怒气。”
白旻道：“那样的皇帝，你们也愿意追随效忠吗？”
耿殊遥道：“景帝虽无大功，但也没有大过，若是叛变，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招致谩骂。他一辈子唯一的错就是任性而为娶了蛮族公主，这也惹怒了国师，让他在婚宴上大开杀戒。”
“你刚才急匆匆地是要去做什么？”白旻问道。
耿殊遥道：“我想去皇陵看看，国师就葬在那里。”
白旻道：“他不是失踪了，代替他下葬的是一个死囚。而且……他不是杀了皇帝和皇后还有许多大臣，就这样，还能葬在皇陵里面吗？”
“帝君既然用过双世镜了，应该也能看到，当初的景帝因为他的荒唐之举引发了许多人的不满。”耿殊遥道，“国师虽然犯下了弑君之罪，但他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不满。相反的是，当时的朝廷已经失了民心，之所以未出现祸乱，是因为国师还在。而之后国师失踪，遍寻不得，不得已之下用一个死囚代替他下葬——处刑是因为他杀了皇帝，下葬皇陵，是因为他是个有功之臣。”
白旻脑子乱糟糟的：“真复杂。”
耿殊遥道：“人情世故罢了。”
若是换成随便一个反贼，他若是敢弑君，必定追剿得他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可是那个人偏偏是时涯，身居国师高位三百年，惠及十几代人的时涯，他的功绩罄竹难书，若是全盘否定了他的功绩，那会招致很多人的不满。时涯是大齐的柱梁，百姓信他爱他，反倒是皇帝可有可无，说句难听点的话，就算国师杀了皇帝自己登上皇位，也不会有几个人反对的。所以，为了挽回一些颜面，朝廷必须得出点血，给“国师”留一个体面。
白旻道：“对了，时岚去哪里了？那日在皇家道场，我并未见到她。”
耿殊遥道：“上神回九重天了，似乎是神王和鬼王之间闹了一些矛盾……帝君，这是你干的吧。”
白旻立即道：“我干什么了？我不过是把人间的情况如实告诉了鬼王而已，说实话也不行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装神弄鬼的佘仙、菩提教的阿苏尔，还有那个会时间和空间法术的黑衣人，无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耿殊遥本来抱着手臂思考国师的事，一听到这句，他道：“我飞升的时间不长，只听说神王十分讨厌凡人，与人间有关的事一概不会过问。可听来听去，就是没人说原因是什么，帝君知道吗？”
白旻干笑两声：“那你问错人了，我还真不知道。”他抬头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伸手道：“无涯说，凡人在神王庙里请的愿望又多又杂，上至官运亨通，下至鸡毛蒜皮全都求到他身上，觉得很烦。可是纵观整个八荒，神王庙何止千万？就算不是真想让他做什么，也都喜欢去庙里拜一拜，讨个心安，论起数量并不比人少，因此这根本不能成为一个理由。”
耿殊遥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而且，我总觉得，无涯对人的感情，已经可以说是憎恨仇视了。”白旻道，“天上不就从不允许任何人提起人皇嘛。”
耿殊遥：“这个我就更不清楚了。”
白旻道：“你要去皇陵，也带上我一起吧。”
“啊？”
“啊什么啊，我发现你这人有点呆呆的，难怪会被定北山的一帮小崽子们欺负。”白旻道，“我是说，你去皇陵，我也要跟着去……哦，还有千停。”
耿殊遥笑道：“呵呵，帝君和殿下真是一刻也舍不得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