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含明！聂含明！”
聂含明是被左清秋生生推醒的。
他昨晚练剑练到太晚，回来之后倒头就睡，天光大亮了还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左清秋推了他好久，好不容易聂含明勉强睁开双眼，就看见左清秋已经拿起了一根竹条，他本是想软的不行来硬的，直接一下把这个睡得像猪一样的人抽醒，谁知道还没下手人就弹坐起来了。
也好，省事了。
聂含明被吓得清醒了：“你干什么？”
左清秋道：“莫琮又跟人打架了。”
“他打便打了，我又拦不住他。”聂含明翻了个身就要重新躺回床上睡觉，“又不是第一回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这回不一样。”左清秋道，“你知道他这回打的人是谁吗？”
聂含明慢慢坐起身来，道：“谁啊？”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如果是平日里跟别人起冲突，左清秋不会有这么大反应，只会痛骂莫琮不知天高地厚，然后再祈求有人能收拾他，让他吃吃苦头。
左清秋跪坐在聂含明身边，在他耳边道：“时岚。”
“谁？！”聂含明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时岚？长极掌门时岚上神？”
“你这不是废话吗。”左清秋没好气地道，“难道这天上还有第二个时岚啊。”
听说莫琮居然敢找时岚上神打架，聂含明一惊，道：“他是疯了吗？平日里总喜欢和别人打斗就算了，是什么让他以为能打得过时岚上神的……就算他能打得过，那时岚也不是吃素的，当初他四处挑事就被八个神官联名去神王那里告了一状，那时候神王就很烦他了。如今他还敢动神王的心肝肉，他是不想活了吗？”
左清秋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那我就不知道了。据说这回神王勃然大怒，要剃了他的神骨呢。”
“啊？”聂含明翻身下床，急忙忙地穿鞋子，“我这就去九霄云殿。”
左清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道：“你要去哪儿？”
聂含明一边走一边把脚塞进鞋子里，道：“九霄云殿！”
左清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终于意识到他是要去干什么，追上去道：“你站住，你别去给他求情！神王勃然大怒，搞不好连你也会没命的！”
“……”一听到可能会没命，聂含明反而加快了脚步。
九霄云殿。
莫琮被无涯掐着脖子扔在了盘龙柱上，那一瞬间就是肝脏俱裂，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几乎去掉了半条命。
时岚紧闭的双眸在莫琮第二次口吐鲜血的时候睁开了：“无涯，别打了，再打下去真要断气了。”
无涯一脚将莫琮踢远了，看向时岚，道：“你就想这么轻易地饶过他？”
“他是挺没有自知之明的，但我也没吃什么亏，不是吗？”时岚看着已经昏过去的莫琮，再抬眼看向殿门两个被守卫拦住的身影，道，“有人来了。”
无涯道：“别拦着，让他们进来。”
门口守卫听见了神王的命令，将聂含明和左清秋放了进去。
进门就看见莫琮倒在地上，聂含明改走为跑，很快就跑到了莫琮身边。看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就知道他肯定被时岚和无涯轮流揍了一遍。
无涯看着他，道：“你是来给他求情的？”
“不是。”聂含明道，“他不知好歹，顶撞上神，平日里又对其他神官多有得罪，处处树敌，的确是该罚该打。可……可这些都罪不至死，所以，神王大人，您就留他一条命吧！”
时岚看向另一边，眉头轻轻上挑：“左清秋？”
见他呆滞，又道：“你跟他很熟吗？”
左清秋腿抖得像筛糠，他见到时岚是本能的害怕，一时腿软之下，直接跪在了地上，连说话都打哆嗦：“不熟，我们一点都不熟。”
“那你来干什么？”时岚道，“看看你师尊我有没有受伤？”
“师尊灵力高强，怎么可能受伤。”左清秋道，“我就是跟着他来的而已，没别的意思。”
时岚转头看向聂含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与其求无涯，你不如求我。早就听说他是战神域的一颗毒瘤，天天跟人打架，刚飞升不到一年，仇家就有一箩筐，不过他和其他人打架，基本上都是他把别人揍得找不着北，技不如人，那也就算了，无涯也不会理会那些打不过莫琮就来告状的神官。但是这一次，他居然敢找我打架……小仙君，你能告诉我，他是从哪里来的自信？我像是讲道理的人吗？他若输了，我不可能放过他，他若是赢了，我更不可能让他有好果子吃了。”
聂含明道：“上神，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求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上神。只能请您大人大量，莫要和他计较，千万留他一条性命。”
“只是留他一条命？”时岚道，“照你这么说，只要他活着，怎样都可以。打入天牢可以；贬下凡间可以；抽掉神骨，再也无法修仙也可以？”
“……”
时岚站了起来，负手而立道：“你叫什么名字？”
“聂含明。”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时岚道，“花神跟我说起你。她说她经常看见你一个人在练剑或者修习功法，特别认真。如今你飞升快满一年了，照例该迎来第二次考核——这样吧，我看在花神颇为欣赏你的份上，就给她一个面子，若你能顺利通过第二次考核，我就饶他死罪。不过活罪难逃，他还是要被贬下凡间，当然是在他伤好之后，你觉得如何？”
听到“通过第二次考核”，聂含明感到有些窒息。他最近这些天在功法修习上遭遇了瓶颈，一直都没能突破。而这第二次考核，是直接和一头强大的魔兽对抗，这次虽然有考官在旁边守着，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却是货真价实地和魔兽打一场，而且还要根据不同魔兽的特征采取不同的战术，也就是说，不光要打赢，还要用对方法，若是和魔兽交战的过程中自己的消耗过大，那就算打赢了魔兽，也是不过关的。
上次考核之后还剩下143人，这一次，只取前40人留下，其余的，便要被充作天兵，分配到七大武神驻地。
这第二次考核听上去没有淘汰，比第一次好，其实不然。
第一次考核失败了，起码还能跟着下一批的神官重新来过，哪怕有了被淘汰过一次的污点，但要是奋发图强，还是有可能扶摇直上的。可这第二次考核要是失败了，未来所要面对的就是漫长的煎熬，说的直白一点，第二次考核通过的人，能力就得到了承认，将来是做指挥者的人，而那些失败的，因为缺少对局势的把控，能力有所欠缺，那将来就是做执行者的料，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成为正神了。
他的第一次考核就是投机取巧，侥幸通关，本就比靠着自己的本事猎杀大量魔兽的其他神官逊色许多。越是临近考核日期，他就越是紧张，如今还要让他背上莫琮的性命，巨大的压力几乎将他压垮。
时岚道：“想好了吗？还要不要救他？”
聂含明生硬地道：“我……我答应上神，我要救他。”
“好，有气魄，不枉花神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时岚伸出右手，掌心流光浮动，“今日我和你立下上神之契，击掌为誓，绝不反悔，如有违誓，形神俱灭。”
聂含明颤抖着伸出手，和时岚的掌心碰在一起，流光熄灭，契约成立。时岚笑道：“回去修炼吧。”
“多谢上神。”
自那日之后，聂含明便日日勤学苦练，他平日里除了吃饭睡觉以及去仙君那里帮忙处理公务之外，会用两个时辰来练习功法和剑术，身上背着莫琮的命之后，每日的两个时辰变为了五个时辰，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一口气全靠正午的一个时辰和晚上的一个时辰吊着。
终于到了考核之日，142位新晋神官齐聚斗兽场。
这个斗兽场呈圆形，分为两层，下面一层是斗兽区，一共有五个拱门，届时接受考验的神官会站在斗兽区，开始之后，会有不同属性、不同能力的魔兽从拱门中被放出，神官需要快速判断魔兽的能力，在确保自己的生命不会受到危及的情况下做出最合适的判断，这也是为了以后上战场能减少伤亡。
至于第二层，那就是看台了。
第一个神官结束考核之后，左清秋问聂含明：“你觉得他刚才打得怎么样？”
“很不错。”聂含明道，“他面对的魔兽是风狼，这种魔兽嗜血残暴自然不必说，都叫魔兽了，肯定不会是什么善良有灵性的小动物。风狼以速度见长，靠着难以捕捉的速度来弥补攻击力和防御力上面的不足。但斗兽区就那么大，风狼的移动轨迹并不难琢磨，只要抗下几轮攻击就能发现规律，从而找准时机，将其一击即溃。”
左清秋道：“这就是利用地形，而且他也没费多少力气，估计能拿个很好的名次。”
“嗯，都是天才啊。”聂含明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你别紧张，放松下来。”左清秋安慰他道，“你越是紧张，就越容易乱了方寸。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聂含明点点头：“好，我一定可以的。”
“嗯。”左清秋道，“那我先上，你先看着我怎么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