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我泅水,过两日我教你骑马◎
暗七今年还不到十八岁。
暗卫队的人都叫他小七, 这次一腔孤勇地跟来了淮州,誓要保护好王爷,结果最后反倒还拖累了他。
王爷这次出去找食物怎么这么久?
暗七等得焦急, 后来又听见好似有喊叫声和马蹄声, 难道被发现了?
他愤怒地盯着自己那两条不争气的腿, 十分想剁了它们。
过了一会儿, 他悄悄爬出树洞看了看周围,此时安静的很,只有飞鸟蝉鸣声, 和头顶毒辣辣的太阳。
反正王爷若出了事他也活不了, 干脆不要躲了, 就在外面听天由命吧。
暗七靠着树干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直到过了午时, 又听见有马蹄声传来, 且越来越近, 竟是往这边过来了!
他突然想到,一下子死了还好,若被人活捉去,拿来当威胁王爷的筹码, 岂不是更麻烦?
想到这里,他又来了精神, 窸窸窣窣地爬回树洞里, 透过洞口的杂草树藤往外面瞅着。
有人过来了,他的心吊了起来,一双脚停在了洞口外面。
这靴子怎么有点熟悉?
那人蹲了下来, 洞口的杂草被拨开, 季寻风一张大脸露了出来, 嘿嘿笑道:“小东西!还躲呢!”
暗七瞬间热泪盈眶:“老大!”
季寻风把他薅了出来,奇怪道:“小七这脸上被蚊子叮了满脸的包,殿下的怎么没有?”
他又趁机拍马屁道,“莫非这蚊子也能闻出殿下的尊贵与不同,情愿绕道而飞?”
叶青云也觉得有些奇怪。
萧鸿面无表情地把衣服一掀,“这里呢!”
那劲瘦腰腹处的小疙瘩一点都不比小七的少,他每天晚上都把仅有的一件破衣服罩在头上睡,逃难也没忘了臭美。
众人一点也不惧他挂得老长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那被绑的黑衣人远远地看向这边,眼神里露出一丝羡慕,别人家的主子居然是这样的,他从小只知道服从命令和小心翼翼应对韩王的阴晴不定。
又拍到了马蹄子上,季寻风摸摸脑袋,也跟着讪笑起来。
人员终于齐了,接下来商讨各自的去处。
季寻风道:“来之前六皇子殿下交代过,他的人随后就到,还有,我们在路上听说了,淮州州同夏靖也已赶至淮明县,除却安抚灾民,大概就是来调查殿下失踪这件事,毕竟是在他的辖地出的事。”
“当真?”萧鸿皱眉问道,“那你们倒是可以去找他接应,他是萧落的远亲,正因如此,萧落这次才没有请缨过来这边,一部分就是为了避嫌。”
“那太好了!”
叶青云问道:“殿下,你还没说,那薛主事为何要这样做,是受了谁的指使吗?”
“受人指使是肯定的,我们素无冤仇。”萧鸿冷笑一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次采购救灾粮,我们产生了分歧,我找的都是正常的市价,因为水灾可能还略高一些,薛同找的那几家要便宜上三成,但米面都已生虫发霉。”
“他振振有词道,同样的救灾银,按照他的安排可以多养活三成灾民,可生虫事小,发霉的米面吃了却要生病的,那药价可是远远高过粮价,邱太医分/身乏术,疫病已使他焦头烂额,我不愿再多生事,所以一直僵持着,目前还只是小范围采购,花了三四千两。”
“我如今这样,他们怕是正好借机以次充好,剩的那些钱大概一部分进了地方奸商的口袋,一部分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还有那个县丞,叫胡光达的,我看也不像个好东西。”叶青云又补充道。
“嗯。”萧鸿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他有些怪,之后行事最好也要避着他。”
“那、那走吧!”季寻风催道,“现在就去找那夏州同。”
“等等!”萧鸿打断他道,“你们有没有多带衣服?”
“带的带的!”季寻风连忙找给他。
王爷这副尊荣实在是不好出去见人。
萧鸿去树后换了,把他那一身破破烂烂提在手里,突发奇想道:“要么把这东西给那死人换上,再把脸砸烂,装死装彻底一点。”
“别!殿下。”叶青云阻止道,他总觉得这样不吉利,萧鸿去年落水时的破衣服如今还放在他家里,即使盖了房子搬来搬去的也没舍得扔掉。
他走过去把衣服接了,团巴团巴收起来,“找不到人也是一样的,没必要非拿个死人冒充,还是带回去吧。”
“行,听你的。”
季寻风心生感激,还是叶老板的话好使,天这样热,那人埋了半天,怕是已经臭了,如果再让他们挖出来换衣服,昨天的饭都得吐出来。
“夏靖那边我暂时不便露面,你们去找吧。”萧鸿又道。
这倒是可以理解,于是几人兵分两路,萧鸿和叶青云先找个地方隐着,暗五跟着他们,剩下的几人去找夏州同帮忙。
祝尘也要跟着暗卫们,小七的腿一条脚踝脱臼,一条断骨,都需好生照料。
他把伤药分了一些出来给他们,还特地留了一瓷瓶药膏,小声交代道:“可抹在那处,外伤红肿都能用。”
他也知晓自己下面被马鞍磨伤,那别人怕是都已看出来了,叶青云红着脸接了过来。
两方就此分别。
暗五带着他们走远了些,至一个偏远村落,租了家农户的房子暂时住着。
只有两间房,暗五住了一间,他们两人只好挤在一处。
晚上洗完澡后,萧鸿见他紧张无比,好笑道:“放心,我又不是禽兽,你都这样了,我哪里舍得?但药还是要好好上的。”
他也看到那药膏了,真是。
叶青云局促道:“那,你先出去一会儿,我自己来。”
“这乡下的油灯如此昏暗,你自己怎么看得清?”
这倒是,油灯不比烛台,昏黄如豆,只能照出一小片光晕,且在桌子上,离床边还有一段距离。
叶青云本想说自己摸索着也能抹,可鬼使神差一般,手中的药瓶不知什么时候就递出去了。
萧鸿接了过来,轻笑一声,声音蛊人又魅惑,“躺下来。”
下衣被褪去,药膏清凉,可沾着药膏的手指却是滚烫。
叶青云紧张得脚趾绷起,手里想寻个东西来抓抓,身下却只有凉席。
灯火昏暗,仍能看出一片擦伤,甚至几乎破了皮,可真能忍,萧鸿心疼无比,什么旖旎想法都没有了,只小心翼翼地抹匀药膏,而后轻轻吹了吹。
如此难熬的事情终于结束了,叶青云松了一口气,同洗手回来的萧鸿相互搂着睡去。
感觉好像又回到在叶家村时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不用再忙碌了,每天钓鱼摸虾,无所事事地等着消息。
叶青云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殿下我教你泅水吧!”
萧鸿只会两下狗刨式,勉强沉不了底,但也只能坚持一小会儿。
他挑起一边的眉来,玩味道:“瞧不起我?”
“不是,是这次我怕了。”叶青云小声道。
那天早上初闻消息时,有一瞬间,他感觉天都要塌了,虽然当时快速又利落地收拾好了行李,但内心的那种煎熬真的无可言表。
“嗯,行,待寻个无人处。”萧鸿柔声应下。
这边山涧众多,雨季过后,更是沟满河平,到处都是水。
在山坳边寻到一处干净清澈的水潭,水深至肩头,刚刚好,让暗五在不远处守着,两人下了水。
“这样,你先潜入水下闭气,尽量闭久一点。”
这个难不倒萧鸿。
“然后放松,让自己漂起来,两臂伸平,往后下方压,对!再蹬腿,幅度大一些,不要乱刨!不要摸我!”
叶青云心累。
平心而论,萧鸿是个不错的学生,学得很快,动作也挺标准,但他游着游着便心猿意马,看叶青云的衣服被水浸湿贴着身体,就想上手摸两下。
“动作我都会了,下次再练。”
萧鸿捉住了他,日头正盛,水里的波纹令人头晕目眩,眼前的哥儿从头到脚浑身湿漉漉,唇色被水浸得嫣红,刚才还时不时的取笑他一下。
他搂紧怀里的人,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随后堵住了那张不停说教的嘴。
水下的身体格外敏感,叶青云双手推拒着,好不容易挣开一点,在他颈侧小声斥道:“这是在外面!你收敛着!”
“嗯,知道。”
若是在自己的府里或庄子里,怎么可能亲两下就作罢。
萧鸿把玉蝉解下来,重新系到了他的脖子上,“多亏你和你娘留的这东西,这次真的护佑了我。”
叶青云摸了摸,朝他笑了,“也可能是阎王不忍收你这样心善的人,毕竟你是为了救人才跳下去的,不过,泅水还是要认真学,也不能每次都指望阎王爷帮忙。”
“嗯,你教我泅水,过两日我教你骑马,学会了之后就不会磨得那样狠了。”萧鸿又道。
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青云佯装生气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后,轻巧地往远处游走了。
像一条鱼一样灵活,萧鸿含笑看着。
一连等了七八日,季寻风才递了消息过来。
“六皇子殿下的人已和我们联系上,但没有露面,主要是没有皇命,悄悄过来的。”
“夏州同第一时间就上报到朝廷,皇上又派了人,这次是工部左侍郎严廷严大人亲自过来了,还有刑部的人陪同,不仅追回了那批发霉的米面,重新采购了救灾粮,还查到了陷害殿下您的人。”
“冒充死人的那一家几口,除了那个小孩子是偷来的,薛主事,胡县丞,还有他的一应手下,已全部准备押解回京,所以殿下,现在可以露面了吗?”
萧鸿沉吟了一会儿,“再等等吧,若是本王平安无事的回京,那几人怕是要从轻发落。”
他嗤笑一声,“哪有那么好的事!真当我好拿捏呢。”
“还有,六皇子殿下的人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袁清袁侍郎家的女儿正在悄悄同五皇子的舅家表兄在议亲。”
“哦?居然有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