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睡了吗?”
阮宋一愣,快速爬起来开门。
门外的还是胥衡,他噙着温和地笑意看着阮宋,手中的热牛奶冒着股股热气,奶香味四散开来。
“喝杯牛奶再睡。”胥衡照例说道。
阮宋今天倒是还没刷牙,他看着杯子里冒着圈奶泡的诱人牛奶,往常从不会拒绝的他鬼使神差摇头:“我不喝。”
胥衡讶然:“为什么?”
“不想喝。”阮宋任性道。
胥衡思考半晌,最后还是点点头:“那好吧,早点睡小宝。”他说着照例摸摸阮宋的脑袋,轻声催促着他。
阮宋沉默着关了门。
今天云层有些厚,层层叠叠挡住了月光,若是能看到,今天的月亮应该正好是圆的。
阮宋把纱窗锁好,窗户也关小了些,最后开着大灯睡了。
一晃过去好些天,预热很久的生日会终于如期举行。
阮宋穿着白色的西装,抓了两把头发,把头发抓得有形些,却还是有些软软的撑不起来。
少年自我感觉良好,最后对着镜子臭美地转了两圈,才坐上了来接他的车架。
他到的时候,宋家已经热热闹闹聚集了好多人,他一下车就被围住了,他的一个同班同学一把搭在他肩膀上,朝他嘿嘿一笑:“生日快乐阮宋,身体好点了吗?”
阮宋抬头扫视一圈,大多是熟悉面孔,都是他在第一军校的同学,他们笑意盈盈看着他。
阮宋客套地寒暄几句,往场内走去,寻找大哥和三姐的身影。
生日会办的异常宏大,场上各式各样的鲜花堆叠,金丝带穿梭点缀着,是宋雪微的风格,阮宋一下子认出来。
每年生日会主要都是由三姐操持着,她心细,也不会像大哥二哥一样将现场折腾成暗黑机甲或者赛博朋克的风格。
阮宋远远看到宋瀛,眼睛一亮,飞快跑到他身边,将胥衡甩在脑后。
他这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胥衡也只是笑笑,耐心跟在他身后。
宴会流程跟阮宋关系不大,他不太爱这种场面,每年生日只在最重要的时候露个脸就行,宋瀛几人都惯着他,随他喜欢。
今年阮宋照样是露了个脸,就开始了吃吃喝喝,一直吃的肚子鼓鼓,有些发疼了,才被大哥抓着训诫:“少吃点。”
阮宋好像很听话,不再吃了,找了个位置坐下发呆。
吃得太多有些撑胃,阮宋不太舒服,但是没表现出来,只坐在一处,其他人也非常识趣地没有打扰他。
觥筹交错,金碧辉煌中的推杯换盏折射出些光来,阮宋淡漠看着他们的狂欢,像是局外人。
“小宝,不开心吗?”胥衡在他旁边坐下。
阮宋回神,朝他露出个笑来:“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怎么累的这么快,是又不舒服了吗?”胥衡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没感觉到不寻常的温度,放下心来。
“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阮宋摇头:“不要。”
胥衡凑近了些,几乎跟他脑袋抵着脑袋,两人的距离有些过分近了,往常阮宋也爱凑得很近撒娇,胥衡就低声哄着他:“有什么不开心跟我说,嗯?”
“是不是还在担心身体的问题?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保证。”
看阮宋还是没什么反应,胥衡继续猜测:“还是这里太吵闹了?”
阮宋点头,几乎跟他鼻尖贴着鼻尖:“是有点。”
胥衡就松了口气,往后退了些,执起他的手:“那我们进里间休息一下。”
阮宋低着头,任由他牵着自己往里走,侍从会意打开里间的门,阮宋就靠在沙发上,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过了没一会儿,宋瀛几人都进来了,看见沙发上蔫答答的阮宋,俱是关切的询问起缘由来。
胥衡解释一番后,宋岐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你真的能查得出来吗?”
“小宋总,目前最先进的检查器已经给小宝检查过两回了,没有任何异常。”他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也说不定有什么不可抗力是没有被检测到的,我再为小宝检查一遍。”
宋雪微听得额头青筋跳了跳:“谁是你小宝?”
宋吾也大声嚷嚷起来:“这是我们家小宝,你叫什么叫?”
自从几人暗暗撕破脸之后,他们常常为了“小宝”这个称呼吵起来,好在胥衡跟宋家其他人碰面的机会并不多,阮宋在中间调节倒也还算过得去。
只是今天阮宋没在中间打圆场,几人就着你家“小宝”我家“小宝”进行了幼稚的拉锯赛。
眼看着场面要控制不住,最沉不住气的宋吾撸起袖子就要上去理论,被宋瀛压下。
“行了行了,闹够没有。”
宋家几人不知怎么总是对胥衡有着不能打破底线的体面,许是宋家跟胥衡有什么生意往来,阮宋不明白,宋吾则是一头牛,急起来什么都不顾的那种。
阮宋本来只是有些累,现下脑袋也突突跳起来。
“哥哥,姐姐,老师,我有点累,想要休息了。”阮宋忽然出声。
争吵中的几人停下,胥衡无奈点头:“都说了不要叫老师...真的没有不舒服吗,我再给你检查一遍好不好?”
“再检查一遍吧宋宋。”宋雪微说。
阮宋哭笑不得地摆手:“我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头疼,没有不舒服,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我想睡觉了姐姐。”
宋吾夸张地捋捋胸膛,“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那个庸医......”
话没说完被宋瀛一把架住脖子,宋吾浮夸地蹬腿:“大哥你谋杀啊。”
他们又吵吵嚷嚷几句,阮宋真的有些头疼地突突跳了,才陆陆续续离开,把阮宋一个人留在这里。
里间的休息室没有床,只有一个松软的沙发,更不会有他睡觉必须要用到的小灯。
阮宋疲惫地靠在上面看着头顶晃眼的水晶吊灯,方才的笑收了个干净。
窗户开着条细缝,风呼呼地吹,帘子卷动着,阮宋也不愿意去关,就静静坐着。
到切蛋糕的步骤才有人蹑手蹑脚进来看阮宋,阮宋没睡着,跟做贼似的宋吾和宋雪微几人对上了眼,踮着脚走在最前面的宋吾尴尬地停下。
“害,没睡呢?大哥让我来看看你睡醒没有,睡醒了出去切个蛋糕呗弟弟。”
宋雪微一听阮宋没睡,从门缝中大大方方挤进来,阮宋甚至灯都没关,就这么在沙发上静静坐了这么久。
“困不困宋宋?是不是不好睡,再切个蛋糕就差不多了,可以先回去睡觉。”
蛋糕的第一刀还是要寿星切,这是他们家的规矩,切完就意味着长了一岁,像是剪彩带似的,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仪式。
阮宋就坐起来找自己脱在地下的鞋子,一脚蹬进去就往外走,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宋雪微就拍拍他蓬松的头发。
“还困呢?一会儿就好了,等会姐姐先送你回去。”
阮宋在聚光灯下接过塑料小刀,将到他腰部的多层小蛋糕切下来一块,台下宾客都很给面子的鼓起掌来,说着些吉利话。
阮宋切下了一块不大的蛋糕,捞到小碟子里,第一块是属于寿星的,阮宋用勺子挖着吃了两口,觉得有点腻。
宋家小少爷的二十岁生日宴就这么盛大的结束,宾客陆陆续续散场,阮宋则早早回去了。
阮宋照例还是要回胥衡家的,胥衡没给个准话他们都不敢大意,只能老老实实给人全须全尾送回去,阮宋就在胥衡的小宅里住了一段时间。
好似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胥衡这头一回接待其他宋家人,有些格外的热闹,但胥衡对这种事一向处理的得心应手,虽然总是吵吵嚷嚷,总算没有什么大矛盾。
住了一段时间,阮宋闲得都要长芽了。
每天就是检查,健康,检查,健康,查不出任何病因,也不能长久在这里住着,最后还是被放回了宋家。
只胥衡交代着,每半个月得带到他那儿去检查检查,就怕再出什么意外。
宋家人对他再不待见,也不敢在阮宋身体上马虎,只能应下来。
阮宋回到宋家的第一天,甚至觉得有些陌生。
床还是他的床,枕头还是他的枕头,书桌也还是他的书桌,可就是怪怪的,冷清着,让人陌生的很,太久没回来了还有些不适应。
但是不妨碍阮宋窝在床上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天刚亮,阮宋的生物钟就把自己叫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迷瞪瞪跑去刷牙洗脸,最后收拾好书包准备下楼。
按理来说也该去上学了,阮宋把该带的书带好,拉链拉上正往背上背呢,忽然被太阳闪了下眼睛,迷糊着的眼被刺了一下。
他好像清醒些了,想了想,把书包放下,穿着毛拖噔噔蹬跑下楼去。
宋瀛和宋岐都是要工作的,宋雪微和宋岐两人还没起,客厅里只两兄弟静静吃着早餐,保姆陈姨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将台面擦得锃亮。
宋瀛正好吃完,擦着嘴一派成熟稳重的样子,“起了?”
阮宋点头,自觉坐上餐桌,桌上有他的碗筷,阮宋闷头开吃。
他吃东西时明明是一副优雅样子,却看起来总是有些急,像是往嘴里塞食物的仓鼠,少年脑袋小幅度动着,连带着呆毛都一颤一颤。
宋岐最喜欢看他吃东西的样子,面上却不动神色,勾着手指去扒拉他的呆毛。
半块三明治很快被吃完,阮宋又咕咚喝了两口牛奶才算完事,揪着桌上的帕子擦手。
眼见着弟弟吃完了,宋岐没得看了才站起身:“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快去上学吧。”
阮宋皱着脸:“哥哥,我今天不想上学。”
“为什么?”两人同时问。
“就是不想,没有为什么。”阮宋从没有过这样任性的时候,宋吾弯下身看他的脸色。
面庞红润眸光清亮,不像是不舒服或者心情不好的样子。
阮宋一叉手,任性道:“我今天不去了,明天也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