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支配者[无限]【完结番外】>第114章 法涅斯之吻

  电光火石之间,郁封腾空撞上门板,连人带门一起飞了出去。他提前布置挡在身前的力量没起到一点应有的作用。

  预料之内,不过伊塔洛斯没对他下死手倒让他意外。

  伊塔洛斯仅仅只是把他赶出。

  郁封在空中调整姿势,但因为这力道太大而无法立即停缓,他落到了雾中。后背撞上怪物,尖牙利齿立即撕咬上来。

  小屋门前,伊塔洛斯淡淡看他一眼,转身进到屋子里不见身影。

  与此同时,周围的雾气重新弥漫,将那条通往小木屋的路掩盖,然后是木屋,是若有若无的钢琴曲。一切都被藏匿在大雾中了。

  手肘猛击身后怪物,然而更多的融蜡人哄拥扑来。抽出匕首扎入他们的头颅,翻身踹飞几只靠得最近的,然后黑蓝色的无序之力眨眼间作用于它们过分瘦长的躯体。

  数声轻噗后,郁封周围的融蜡人爆裂出一阵阵浓烟,可视度下降。失去一群同伴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怪物消失后还有怪物,击退一群又涌上一群。四面八方,成千上万,雾中是数不清的灰色头颅,幽灵般跟随他身后。

  好在没有奇怪的东西再让他力量失效。郁封安稳滞留半空,击退融蜡人后,往上空,往远处飞快移动,试图与他们拉开距离。但雾是他们的巢穴,不论他怎么移动,融蜡人的身影遍布雾的每一寸空间。

  他的肩膀有被撕咬,血液的气味远远便吸引他们靠近,令他们兴奋躁动。甩开是不可能的。

  他必须全心全意留神那些挡在他前方,从侧边向他伸出尖爪的怪物。

  空间力量出现在前方各处,随着他的移动而延伸,所有触碰到它的怪物都会因此湮灭,郁封再极快地处理掉那些不知好歹凑近的,便从它们之间强行突围。

  他估计着宅邸的大致方向,片刻不停地朝那里赶去。

  可见度始终糟糕,往往两三米时才能看清靠近的东西。等他看见宅邸外墙时身后已经聚集了难以想象的融蜡人数量,他来不及挑选房间,只能瞬息处理掉靠近窗的怪物,随后破窗而入。

  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郁封在干硬的地毯上滚上两圈,反身用力量封锁破口。

  撞上空间裂缝的怪物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便凭空消失。他们的同类见状,纷纷避开裂缝,不甘心地低吼。怪物头颅的空洞多了些似人非人的细微神态,无形的视线幽幽哀怨。

  郁封缓了口气。

  现在才有时间去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

  耳坠判定,问他觉得自己身在何处。显而易见,与他相处的伊塔洛斯离开,而眼前这个明显处于不存在‘郁封’的未来,法涅斯的过去只能回到昨日,那么他只需要从未来返回‘现在’就行了。

  是个不用过多思考就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郁封摩挲羽毛滑腻的纹路,视线落在房间各处。这间屋子被他想象中还要破败,更让他在意的是,床上竟然躺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伊塔洛斯。这是伊塔洛斯的房间。

  郁封起身来到近处,小心地打量对方。那床棉絮发黑的软被上有非常厚的灰尘,其中的人影洁白无瑕,正陷入沉睡。

  连他靠近也没有苏醒的迹象,安安静静的,仿佛一座石膏像,又仿佛画框中的银色蝴蝶标本。在月光下有郁封不能移开视线的光辉。

  不过细看还是能看出其中端倪——人影的边缘是透明的。哪怕只有一点,郁封就明白这人不属于未来,而是过去。

  伊塔洛斯从未对他谈起他的过去,诸如他的挚爱是怎么死去、宅邸是怎么荒废、使用力量后为什么躯壳会裂开。现在又多了一个,他为什么会沉睡在此,对外界失去反应那样?

  他知道一些事情不能刨根问题,这是在永夜之所学到的,郁封认为自己能谨言慎行。

  可看见伊塔洛斯偶尔出现的异常,想到与他息息相关的异样,他恨不得抓住对方,从他口中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郁封伸出手,想要去碰他。

  只是虚影不管再怎么真实,他们之间始终隔着时间的鸿沟。看得见,碰不着。

  三个时空交错,唯独不见他想见那个。

  啧。

  郁封深深看了眼床上的人影,转身拧动把手,从内部轻易打开了它。

  他来到二楼挑台,画像上仍然不见黑雾。他便靠着扶栏等。

  也许只是时机不对。

  没有时钟,除了穿透穹顶的红色月光外无法判断时间。如果一切未变,那么现在理应是黑雾出现的时刻才对。

  郁封迟迟等不到通道打开。便去想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或是什么机关线索,要他必须做了才会打开?

  可是最开始时,他们似乎没有做过类似的行为。

  他暗自思索,折返通道,从一层到顶层,去了所有他能去的地方。不过大多数房门紧闭依然谢绝他参观。最终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只能回到挑台继续等待。

  郁封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

  房子的恶意并不是时时刻刻围绕他,它们大多数时候把他当做空气。

  前厅有稀薄的白雾,但融蜡人进不来。

  在浑浑噩噩的梦境中,似乎听到一些说话声。

  生动活泼,甜蜜温暖。话音中的情绪影响着联想的画面,好像自己在夏日的水池中起伏。耳旁有蝉鸣。

  ——‘让我带……去琴房。’

  ——‘……现在在哪里?千万别露出破绽,要拖住……直到我们准备完全。’

  ——‘小心些,千万藏好了。时间很紧,你们快去吧。’

  ——‘房间收拾好了,钥匙在这里。’

  ——‘老爷,想要先视察一遍吗?’

  哒、哒。

  郁封悠悠转醒,那些话还停留在脑中,喋喋不休。他在这里睡得很沉,以至于这两次醒来都不能第一时刻清醒。要花上两到三秒反应一会儿。

  白色小球从上方跳下来,专挑没有地毯的木板上跳。清脆声响回荡掩盖不住那些说话的声音。

  转头看向声源,正是从楼下白雾中传出。

  窸窸窣窣的,仔细去听反而不大能听清。

  有一些人影在雾中穿梭,她们穿着女佣的长裙,脚步轻快。

  在希斯特里尔庄园做工的每一天,她们似乎都很快乐。

  ——‘您在这里,快跟我来。’

  女人带着什么人走上旋梯,于是他们消失。

  有点像伊塔洛斯的声音出现。

  ——‘机会在你自己手里,旁人不能决定你的意志。要如何选择仅仅只取决于你自己。’

  ——‘不要后悔。’

  ——‘我在甜品中放了许多水果,洒了糖粉与蜂蜜。’

  一群女佣从一侧走向餐厅,手中端着餐盘,兴致勃勃。

  ——‘希望以后天天都能如此。’

  虚影散去,前厅沉寂下来。

  郁封转过身,凝视画像。此时不是夜晚,但白雾还在。一天一夜过去通道似乎永远不会再打开。

  庄园的规律难以掌控,漫无目的的等不是办法。

  郁封陷入沉思。

  小球绕着他蹦跳,郁封一伸手,它就落在他手心。

  这一点来说,很像那只鸽子。

  郁封揉着小球表面的绒毛,忽然想到,他之前不是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吗?

  怎么差点忘了。

  在塞梅兹的虫巢里,通过空间转换将自己送出。没有出路那就自己找出出路。

  郁封手掌放在画像上,他感受着画像表面的力量。半晌,他确定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装饰品。画像不是所谓的通道,所谓的通道是附着在画像上的,法涅斯的力量。

  想了想,郁封从随身空间中取出另一把匕首。

  是在画廊中,墨涅作为礼物送给他的,可以切断一切想要切断之物的刀具。

  随后,握住匕首的那只手中缓慢的出现一缕缕力量,翻滚粘稠的黑雾被单独抽取,它们附着在画像上——其实想明白要如何做,画像只是其中一个可有可无的介质。

  直到力量的大小足够一个成年男子通过。

  郁封便用匕首切开了它,连同画像一起。

  那些安分的黑雾像沸腾的水骤然翻滚,伸出无数触须去拉扯他的身躯。

  郁封终于踏入。

  已经不记得之前穿透黑雾是什么感觉,但好像并不漫长?他想起来,简单得只是跨越门槛那样,而不是像现在。

  失重感是触碰到黑雾的一瞬就开始的,郁封反射性给脚下留出缓冲,然后静心等待结束。

  在下坠的途中,耳旁有许多声音出现又消失,仿佛穿过了无数场景。郁封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觉得自己是在眨眼,但连身体上的感官也变得迟钝。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一会儿,最终定格。

  嘈杂的交谈声、小提琴与钢琴的奏乐、红葡萄酒与玻璃杯、烟草与香水。这些事物的特征比眼睛先一步传到大脑。

  意识到自己正在一场宴会中时,郁封的眼睛仍然不能看见任何。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秒,而当视线逐渐明晰,黑色褪去后,金黄的宫殿里,往来的雍容华贵的宫廷侯爵们,在一切眼花缭乱中,撞入他眼帘的是伊塔洛斯的眼睛。

  在水晶吊灯的暖黄光线下,像第一缕曦光,又如同不眠夜的狂风骤雨,让他忘记呼吸,忘记思考。

  这双眼离他这样近,不带有玩味,不带有戏弄,仅仅只是纯粹而直白凝视他。唯有的笑意也轻柔真挚。

  眼里只有他。

  伊塔洛斯耳旁的发丝轻晃:“你在愣什么?是紧张,还是在不满我与她人交谈?”

  “什么?”郁封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任何事。

  “看来你在想与我无关的事情了。”伊塔洛斯侧首,看向宴会厅的入口,“卡特利特伯爵入场似乎还有些时间,亲爱的,要与我跳一支舞等待么?”

  伊塔洛斯后退一步,躬身向他做出邀请动作,于是那张脸就与他平视。明明如贵公子一般的面容,这角度却像伪装蛰伏的银狼。

  郁封的心猛地跳动,迟疑将手放到对方掌心。

  然后,他便看见自己的手上是一双黑色的蕾丝手套,左手无名指带有一枚宝石戒指,与伊塔洛斯手指上那一枚是同样款式。

  伊塔洛斯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到舞池中,引领他跳下一支生疏的舞。但郁封完全不怕出错,揽住他腰肢,扣紧他五指的躯体有力而坚定。他可以完全把掌控权交给伊塔洛斯,只要跟着他的节奏,他的韵律,就能轻盈沉稳地完成这支舞。

  在他们的身躯随舞步贴近时,郁封轻轻喊了对方的名字。

  他喊的是伊塔洛斯。

  用他一贯的语气,这样伊塔洛斯就能认出他,并且对他说‘我知道是你’。

  可这并不是一个需要他们藏匿身份,伪装爱意进行任务的世界。

  他们似乎原本就在进行什么任务。

  对方看向他的目光从未挪开,郁封觉得自己走神的状态都被他收入眼底,觉得自己破绽百出。他应该能认出自己。

  冷清清的木质香水将他包裹,他身上有着与伊塔洛斯一致的气息,对方垂眼:“我让你生气了?”

  郁封沉默摇头。

  “那怎么突然这样喊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你喊起这个名字。”伊塔洛斯贴近他的脸颊低语,“如果感觉身体不适,我们可以返回庄园,马车就在外面。不过今日是最好的时机,你要放弃么?”

  根据先前所见到的‘伊塔洛斯’,根据郁封最不愿意去想的,伊塔洛斯离开的缘由,不难猜出,他现在占用的身份正是那位不曾见过真容,而名字早已烂熟于心的‘柏温’。

  不过,伊塔洛斯毫无怀疑,与他对话的躯壳中其实换了一个意识。

  郁封又抬眼去看他,什么是今日最好的时机,与那位来人有什么关联,他们又要做什么呢?

  难不成这个伊塔洛斯也不是他要找的人吗?

  可视线稍微飘忽就看见伊塔洛斯颈侧的疤痕,又对上他微微露出的笑意。

  他的确没有认出自己,可他也的确是自己要找的那位伊塔洛斯。

  郁封沉思,试图在伊塔洛斯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好帮助自己弄清现状。

  所以他问:“我们成功了吗?”

  伊塔洛斯目光灼灼:“我相信只要你不半途而废,就一定会成功。毕竟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我已将所有能教的都教给了你。你不会令我失望。”

  看来当事人目前的认知中没有后续发展结果。

  郁封不关心他们要做的事是成功还是失败,他更关心自己究竟被送到何处,伊塔洛斯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将他遗忘。

  耳坠判定。

  ——残酷而绝望的现实,理想而可控的梦境,究竟哪一种才是人们执着追寻的真实呢?你觉得呢?

  在……过去?不,是在伊塔洛斯的执念里。

  郁封立即明白了,这是伊塔洛斯为了达成他自己的目的而做出的选择。柏温早就死去,他根本无法找回这个人,于是转而为自己编织了个过去的梦境。

  所以他把在永夜之所里的遭遇全都剔除了,也包括自己。而在永夜之所时,他又忘记的是柏温。

  这个结论让郁封不由自主握紧了他的手,要让伊塔洛斯也感受到疼痛那样的力度。

  “是,你让我生气了。”他冷冷道。

  魔鬼宁愿活在过去的梦里也不愿意跟活生生的自己并肩。在对方心中柏温二字的分量显然比郁封二字要沉重得多。

  既然有个忘不掉的人又为什么还要令自己一步步走向沦陷,给他回应,又给他期待?甚至最后他接受了服从者的身份呢?

  难道只是出于补偿与愧疚?

  伊塔洛斯会补偿与愧疚简直天方夜谭,这概率比永夜之所被主神抛弃还低。

  虽然,他们谁都没有踏出‘承认伴侣’那一步。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迈出那一步不是吗?

  “我做了什么?”当事人好以整暇地看他。

  郁封松了力道,从他手中抽出:“不如等你想起一切了再跟我解释,如何?”

  伊塔洛斯不明所以:“我忘了什么吗?亲爱的。”

  郁封垂头不语,一只手攀住他的肩,脚下的舞步已经在谈话时停止。

  他想,直接让伊塔洛斯脱离梦境好了。

  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

  于是他不动声色摸出那把匕首,口中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当然,你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下一秒,尖刃就对准伊塔洛斯的心脏,毫不留情刺去。

  不过出手的一瞬间郁封就察觉到自己不会成功。

  手感不对。

  虽然有着永夜之所给他的躯体力量加成,但是他身体中所有属性力量都沉寂了,无法调动半分来使自己对抗力量差距悬殊的伊塔洛斯。眼下更是成功率锐减。

  果不其然,伊塔洛斯夹住刀刃。郁封担忧他将道具损坏而在预感来临时立即将匕首收回。这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

  指缝中的刀刃凭空消失,而郁封眼睛闪过一抹惊慌。

  伊塔洛斯仍然平静,瞥了眼手掌,又看向他,意味不明地问:“亲爱的,你这是做什么?”

  那话语有难以言喻的悲伤,无可奈何的叹息,无法察觉的纵容:“无论多少次,你仍然想要抛弃我,是么?”

  在他说话的同时,黑暗回笼。郁封极快地失去感官,伊塔洛斯的神情没能在他脑海停留很久,对方的话最后也没能听清是什么。下一秒失重感重新席卷了他。

  他在下坠。

  这次他甚至没能保持太多意识,像是短暂昏睡,连周遭的动静都不太能留意。那些舞曲的声音没有先一步传入脑中,等到彻底看清周围的一切时,他才发现自己回溯了。

  伊塔洛斯眼里只有他,银色发丝轻晃:“亲爱的,你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是在紧张,还是不满我与她人交谈?”

  今天盆栽破壳日,掉落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