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支配者[无限]【完结番外】>第112章 法涅斯之吻

  郁封拿到发丝后回去找莫什,在对方将坐标数据交给林含余与阿克谢尔后,两人露出怪异的神情。

  坐标位于艺术神殿管辖下一个已经封存的世界,但是现在,林含余不能再窥探到它一丝一毫信息。是的,他们无从得知这个世界是什么,也不能评估它的强度,完全找不到有关它的半点情报。林含余也不能再对它做出任何一点构建。

  未知变化让他认为或许是哪里出了问题。经过一番检查后,他发现他们完全无法掌控它了,就好像它脱离永夜之所回归自我,并把一切试图窥视它的人隔离在外。

  这是林含余与阿克谢尔从未见过的情况。

  虽然坐标仍然被他们所掌控,但进入未知的世界总伴随着难以预测的危险。

  他们能启用星轨把郁封送去,但他们不会希望郁封去。

  不过决定权握在郁封手中,绝非他人能干涉。

  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当他望着眼前的图景,闻着鼻息间的腐朽时,陷入长久静默。

  忽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一切。

  系统故障音提示他究竟来到何处——

  【世界代号:·未来(——)】

  【任务:————】

  庄园还是离开时的阴郁萧条。

  像死亡的梦境,时间停止,永远不会苏醒。

  有人来到这里,那些白雾就从远处奔涌而来笼罩庄园,像那一晚的大雾。

  三个红月覆盖天幕。又响起若隐若现的喘息声,融蜡人们不怀好意徘徊四周。不过它们没有对郁封发起攻击,那些空洞的头颅仿佛在海浪中起起伏伏,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

  于是他听见除了融蜡人以外的动静。像是说话声,一些欢声笑语,一些平淡闲谈。

  暗淡到快要消失的色彩在其中流转,郁封不能看清它们具体是什么。目光落在其中,只觉得心脏被无形的手握住,沉闷、发紧、酸疼。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而这时雾中出现一个身影。那头银发让他立即认出这是谁,不过对方没穿那些有细微不同的白色衬衣与马裤,而是一身黑色西装。

  伊塔洛斯像是没有注意到他,径直往某个方向走。

  他背对郁封,以至于郁封看不清这人的神色。

  “伊塔洛斯!”郁封当即喊他。

  声音被浓雾淹没,没有得到回答。

  伊塔洛斯行过的路径上白雾散开,为他留出一条路。郁封喊了两声后追上前去。

  但他不论怎么奔跑,不论怎么用力量加快他的速度,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拉进半分。

  他似乎在原地打转,每一秒所能前进的距离被无形固定。

  意识到没用后,只能放弃追逐。他跟在对方后面慢慢地走,哪怕下一秒伊塔洛斯就进入宅邸,而他可能就此失去他的踪迹。

  一座水池挡住他的去路。群鸟与小天使的雕像失去头颅,无人修整的水池泡着干枯发黑的植物叶片,散发恶臭。那些头部碎片浸在水中,也染上一层黑色污秽。

  滴答滴答滴答。

  上有发条的鲜艳小鸟从水池的另一侧晃晃悠悠,沿着石台滚动而来。

  郁封靠近,就看见红光下水池中的倒影,明明死水平静,但他的影子却不断扭曲泛着涟漪。最终,它们逐渐平息,只是头部仍然不能被看清。而且,倒影中的服饰也与他不同。

  发条彩色小鸟在他面前打转,郁封伸手去拿时,它便啪嗒倒下。

  在郁封手中迅速褪色,继而外壳破碎,露出其中生锈的齿轮。

  失去光彩的羽毛最后定格为斑驳的白色,眼珠死沉,死不瞑目地看他,那些齿轮则是它的内脏。

  而倒影中的人也拿起陶瓷小鸟,隔着一层水面在看他。

  这是当然,人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人当然也在看向自己。

  可郁封觉得他并非是镜子里的自己。

  一点力量让水面动荡时,影子没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他不随郁封的动作而动,就那样看着他,缓缓贴近水面,似乎下一秒就要浮出。

  用力握紧手中轻薄脆片,松开撒到水中。倒影被打破,它们就此消失。

  再看其中已经没有任何倒影。

  顿了顿,绕过水池继续前行。

  宅邸比外面更阴冷,仿佛空气越沉淀越刺骨。

  郁封去寻找伊塔洛斯的身影,银色在雾中就像雪中宝石,不难注意。不过很可惜,他的余光没有捕捉到银色的任何闪动。

  四周混沌模糊,引导他的路隐没在昏暗之中。透进前厅的光线很少,只有穹顶落下的微光与身后的一点儿,他不能分清哪一边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而身后,水池已经被雾逐渐覆盖,也看不见了。

  有破风声传来。

  一颗白色的小球从他身后弹出,落到地毯上,轻而闷的撞击在宅邸中格外明显,幽幽回荡。它蹦蹦跳跳往右边去。那条路就变得清晰。

  与此同时,右边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太沉闷,太轻微,从一楼还是二楼传来的区别不大,不能分清。

  小球哒哒跳上木梯,经过二楼,还要往三楼跳。

  郁封在这里驻足,这正是主人卧室的必经之路。从前西德里带领他走,被不知名的东西困住,虽然后面没有再出现同样的状况,不过那些奇怪的话还是令他在意。

  走到这里雾气稀薄如纱,墙上油灯被蛛丝缠绕,一点儿燃料也看不见。三幅画像也落了厚厚的灰,彻底尘封。

  如果没有记错,庄园的规则在夜晚十二点后红月才会出现,出现时画中也会弥漫黑雾。

  但是现在画像安安静静,没有出现通道的征兆。

  短暂打量它们,因为小球没有等待他的意思,于是几秒后还是踏上三楼的木梯。

  那声音好像也陷入沉睡,没有出来为难他。这些奇奇怪怪的小动静仿佛主人不在时的自娱自乐。

  白色小球又弹了几下,彻底失去力量,咕噜噜往通道深处滚去。

  大多数雾气没有进入这里,但细看时墙壁上仍然有一层浅薄灰色。

  郁封试着转动房门把手,但它们不为他敞开。接连试过伊塔洛斯的房间,自己临时所住的房间,还有另外两个,都无法进去。

  只有最后一扇门虚掩,在他走到前方时吱呀一声打开条缝隙。

  这样一来,郁封就无法得知他在楼下听到的究竟是那一扇门被关上。或是它们都关上?

  这是琴房对过去的房间,已经不大记得是做什么用的。

  推开时有灰尘扬起,郁封捂住口鼻避开。等它们不再乱飘,才探头看向里面。

  原本觉得自己的房间留出的空地已经够奇怪,没想到这里更是连床都撤下了,只剩一地的毯子与软垫。各种玩偶散乱在其中,有的露出一根胳膊,有的露出半个头。木质或陶瓷玩偶疏于护养,脸上裂开许多缝隙,妆容糊成脏色,只有玻璃做的眼珠仍然透出一些绚烂的颜色。

  棉絮受潮散发的霉味与另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混杂,郁封揉了揉鼻子,有些不适。

  那颗小球躺在其中一块较大的软垫上,来回滚动。

  下一秒,它又跳起来落到郁封前面不远处的紫色毯子上。

  走过去时,就看见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掀开一角,露出其中的杂物。

  有各种颜色的玻璃球,有一眼能瞧出的价值不菲的宝石,因为被遮挡因此没有沾上什么灰,依然迸发夺目的光彩。也有一些糖果和丝带,上面滋生霉菌,还有不少小蜘蛛结网。

  不过他打开时,这些缝隙里没有动静。结网的蜘蛛似乎也不存在了。

  可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些东西呢?

  成年人不会将屋子布置得像娱乐场所,也不会把东西胡乱藏在杂物中。更何况,这里摆满了小玩物。

  难道伊塔洛斯闲暇无趣时会坐到这里玩娃娃吗?如果玩偶能跟伊塔洛斯产生关联,唯一的可能只是,伊塔洛斯会制作玩偶,为它们描绘妆容,为它们装上璀璨的眼珠。

  但伊塔洛斯不是。

  四楼的收藏室里没有玩偶,伊塔洛斯不对玩偶感兴趣。

  难道曾经的宅邸里住过小女孩?

  郁封保持半蹲的姿势,让自己的目光落在更低处。几缕白色的火焰顺着他的视线照亮角落。在墙面上,大约是他膝盖的高度,有几道难以发现的抓痕。郁封站起身后绕着房间走过一周,那些抓痕遍布四面墙。

  一旦察觉细微的不同,那些怪异的地方像串起来的珠子接连浮出。

  软垫表面被尖锐的东西挠得勾丝,陶瓷玩偶断裂的部位有模糊齿痕,这一点在木偶上更清晰,而布偶被蛮力撕扯,肢体勉强连接躯干。所有物体表面的尘埃有深浅变化,一道道移动然后摩擦带走灰尘的长痕。最新的……就在刚刚造成,那条痕迹一直蔓延到郁封所站的位置,戛然消失。

  但房间不存在另一个活物。

  小白球仍然在规律滚动。

  不是没有在最初探寻真相时看过宅邸的每一间房,可对于这里……郁封冥思苦想很久,仍然无法在记忆中搜索到相关信息。在庄园的现在,在庄园的过去……它仿佛是此刻才出现的新场景。

  不得不承认,他对于伊塔洛斯的庄园还是太陌生。

  吱呀——

  又一扇门打开了。

  火焰先飘出去,银色的发梢在门框前晃过。

  郁封心中猛地一跳,三两步来到走廊,望向旋梯方向时那人影不知所踪。

  “伊塔洛斯?”

  他不死心地喊。声音回荡在空旷宅邸无人回应。

  郁封皱眉,深深呼吸。很奇怪,他的力量与伊塔洛斯有微弱联系,他认为对方就在这里,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回应他。

  难道这次伊塔洛斯又不能听到他的呼唤了吗?

  他们没有相隔无数空间与时间,事实上,郁封在这里时也曾见过某个未知时间的伊塔洛斯,他那时尚能看见自己,不至于听不到他的呼唤才是。

  郁封认为对方可以听见。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裁决世界最后对方要求他命令而离开画面。不管怎么说,伊塔洛斯那时的死因都很匪夷所思吧?

  伊塔洛斯当然不会死……除非他自愿。

  为什么自愿?

  那个可能郁封不想去承认。

  摇摇头,看见第二扇为他打开的门是琴房。

  他似乎在这里见过什么,可惜同样想不起具体。只依稀留下个痛苦和悲伤的记忆点。

  为什么会悲伤,在为谁而悲伤?回想起时,总觉难以带入自己,仿佛灵魂与躯壳是两个独立。

  脑中突突地跳,隐隐作痛。

  琴盖是打开的,黑白键上没有灰尘,琴谱被夹好,一切准备就绪的模样。

  在琴键上放着一封信和一枝玫瑰。

  干枯的玫瑰与泛黄的纸张。

  封面上是非常漂亮锋利的花体字——“给亲爱的柏温,伊恩留。”

  郁封:“……”

  柏温又是谁?这名字有点印象?

  郁封盯着那串字母,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稍稍思索有关希斯特里尔庄园的一切。最终,‘柏温’与某道石刻的字母重合,那是他在树林的墓碑上看见的名字。

  似乎也是伊塔洛斯的……爱人。

  忽然有些喘不过气,郁封怔怔望着手中的信封,不能再将它抬起分毫。他犹豫着是否应该打开看一看。

  诚然,他没有那种偷窥别人谈情说爱的癖好,也没有兴趣想要知道伊塔洛斯与他挚爱之间的故事,可是这扇门为他打开?

  哒、哒、哒。

  白色小球从对面追过来,在他身边跳两下,然后满屋子乱蹦。

  落在玻璃上,落在琴凳上,又打倒花瓶跳到琴键上,发出一阵走调的琴音。

  这声炸响让郁封额头青筋暴起,它在静谧的庄园里实在太突兀,比那些细小的动静更能吸引注意。如果这里存在着什么不利于他的生物,恐怕会被引过来。

  郁封一手把它捞过来,它就在他掌中安分,仿佛一颗商店中会售卖的最普通的白球。

  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只有融蜡人贴着玻璃争相望着房间内。

  在之后长达半分钟的屏息内,没有任何动静靠近琴房。郁封松了口气,又觉得失落。他倒是挺希望伊塔洛斯这个庄园主人听到动静后赶来,然后用他不温不火的嗓音说些什么‘如果你想拆掉它,大可直说’诸如此类的话。

  他都能想象出这人怎么悄无声息出现,然后依靠门框对他这位不速之客表达不满。

  郁封转头看了眼房门,又对着信封沉思,还是决定打开它。

  理应如此,在他达成目的前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犹豫才对。

  信封没有封漆,抽出里面单薄的纸张,他仅仅只来得及看清开头的三个字‘亲爱的’,它就无火自燃,在瞬间烧成灰烬。

  郁封:“……”

  很不爽。

  为他先前顾虑而浪费的三秒表示可惜。

  但是下一秒,视野中就有东西移动了。

  郁封握紧双手,凝视地板上的影子,将呼吸与力量尽数收回。

  他的火焰静静悬浮,没有移动过一次,但那影子……只有影子,从门口游入房间,在光源下拉伸。身体从扁平的地板缓缓移动到贴满壁纸的墙面,深邃漆黑的影子仿佛活了过来,它们遍布地板与墙面,连接的地方……同样在郁封脚底。

  有汗水在掌心溢出,小球变得黏糊糊的。影子会在光源下分布不同的方向,可它们的颜色不会每一道都是同样的深。

  郁封现在看见的却是十几道同样深度的黑影,这说明他们来自不同的个体,且在这里同时出现了。他不敢再动,唯恐它们受到惊扰攻击自己。

  余光盯着道距离自己最近的影子,黑影在说话,郁封听不见他的声音,不能从一个影子的侧面看懂他在说什么。只能从仪态看出它们的谈吐与姿态十分从容。

  根据一些特征,郁封猜想它们应当属于不同时刻进入琴房的伊塔洛斯。毕竟郁封早就知道宅邸的时间线混乱,它们同时出现倒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只有影子没有主人。

  郁封垂下头,轻轻动了动,影子也跟着小幅度的晃。简直就像……它们的主人就在自己身后一样。

  郁封不由得再次看向自己身后,自己身侧,只有阴冷的风从门外吹入。

  于此同时,琴键上再次出现了那封信。

  这次郁封有所准备,抽开信纸的一瞬间就去看内容,可惜的是他的目光还未在上面留下一秒,信纸又被点燃。

  仿佛跟他较上劲,信件重复出现,他尽最大可能去阅读内容,却都失败。他非看到它不可,但信非不让他看。

  如此反复两次后,信纸在他手中彻底化为灰烬,没有再出现。

  郁封看着手掌中连灰烬也消失不留给他任何的空气沉下脸色。

  这算什么?

  放他进来难道只是为了给他看一看信封上的‘给亲爱的柏温’吗?给他炫耀伊塔洛斯曾经有多爱他的情人?

  可不管是打开房门,还是燃烧信件,这都不像伊塔洛斯的作风。

  他如果不想自己看见就不会开门,如果能够燃烧信封阻止他就能在他看见信封时,让信封消失而不是一遍又一遍出现。

  郁封环顾四周,那些先前按部就班根据记忆演绎的影子齐齐转向了他。如同最深的,能遮掩一切的黑色人影,面部不知何时出现空洞的眼睛,正默不作声地看着郁封所做的一切。

  郁封抿唇。

  他们异口同声:“你想看吗?”

  然而发出的声音却不是伊塔洛斯的。

  伊塔洛斯的意识确实没有支配世界。

  所以是谁的声音?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啦。”

  满是对郁封的恶意与恨。

  是那个魔鬼,是世界的意识,是希斯特里尔庄园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