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支配者[无限]【完结番外】>第58章 夜啼鸟之歌

  很快,郁封便无暇在意微不足道的路人,因为管家打开另一间缺席者的房间,没有在其中见到人。他们消失了,房间中还保持着整洁,床被有几道褶皱,看起来就像在睡梦中忽然被带走。

  阿德拉迟疑:“我认得这间房的客人,是一对要好的伴侣,活泼开朗。”阿德拉跟他们聊过,两人是青梅竹马,外出旅游时遭遇意外,然后一同进入永夜之所。感情深厚,但能力略不足。

  这已经是他们进入的第三个世界,大部分人已经获得力量强化,少部分额外拿到了契合的道具,但这一组合什么都没有。

  伊塔洛斯想起来,他似乎对这两位客人有点印象,依稀记得他们在花园中手牵手散步。

  人群中的氛围诡异,客人们参与过几次任务,对失踪、死亡早已有了一定接受力。反观佣人与管家,只在两位身亡者身上露出恐惧慌乱,而对失踪反应平平。

  最后,公爵也没能找出毁坏母体植株的凶手。他安排人去收拾房间,安息死者,去寻找失踪者,做完一切后,又沉痛地向客人们表示歉意,并保证一定加强警戒。

  然后他就要看客人们最喜爱的那支舞了。

  布兰琪两眼一黑,语气中隐隐充斥着悔恨:“出了那种事,难道不应该取消一切活动吗?”

  “如果是贵族,可能不呢,他们会无视一切令人恐慌的事件举办舞会。”阿德拉扶着她,“或许在公爵眼里夫人的记忆比人命重要。”

  夫人幽幽地看了过来,似乎无奈地叹息。

  客人们集中到舞厅时,佣人们正在门外忙上忙下,不知道那两具尸体会被带到哪里,还是埋在树下么?可怜的旅人只能葬在无名世界,无法回到真正的故乡了。

  郁封望着落地窗,外面花簇摇曳,几盏昏暗的灯孤零零地闪烁,他有些出神。

  伊塔洛斯指节点了点他的肩,唤回这人的注意力。

  乐手准备就绪,法瑞尔欢快地跑上前去,抢先第一。

  一首欢快的曲子,时不时蹦跳几下,跟他的性格相符。法瑞尔眉眼自信,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任何失误。无疑,作为开场的确合格,但也让人心中产生不小压力,即便这件事不打分。

  布兰琪双手发抖,不安的声音环绕着周围的一众人:“救命,我不该偷懒,我错了!”

  连同临时抱佛脚的人都开始紧张:“大妹子,你别这样,我上次这么紧张还是高考。”他们有片刻恍惚,好像面前的公爵是点名让他们讲解错题的老师、让汇报项目的领导。

  公爵对此很满意,阴沉的面色逐渐缓和。

  下一个组合是广播体操,自然没有配乐,他们动了点小心思,增加了交互动作,简单大方。公爵还没见过这样的,新奇的同时还询问了几句。

  然后是猛男夫人,由于两人体型相差实在过于夸张……在一个转体的动作中,夫人把先生拎起来甩了一个圈,而本人似乎无知无觉先生已经双脚离开地面。他疑惑地说:“你怎么变重了?”

  可妮莉娅没忍住笑了出来。

  气氛活跃起来,紧张感终于褪去,就算跳的难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差劲的又不止一个。抱着这样的心态,客人们一对对走到了舞厅中央。

  阿德拉选的是一首抒情曲,有了乐曲,布兰琪发挥得竟然不错,至少没再做出踩着自己裙子把男方一起绊倒的糗事。

  然后,就该他们了。管家示意他们开始。

  伊塔洛斯点头,悄声对乐手说了曲名,而后回到郁封身前,弯身,做出邀请的动作。

  彬彬有礼,深情款款,神情与动作皆恰到好处。引起旁人一阵小小的惊呼。

  天使的面孔本就善意温和,稍微刻意表演便带了几分优雅贵族的活人气,那样悲悯专注的垂眼,就像个落尘的神明在向他伸手。

  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郁封不合时宜的恍惚,回神时,伊塔洛斯已经不顾他的走神,扣住了他的手腕,带他来到舞池中央。

  他们靠得很近,比昨夜练习时更近。

  前奏是缓和的钢琴声,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几个节拍过后,奄奄一息的旋律才逐渐复苏。伊塔洛斯的哼声似乎还在耳旁,低沉冷淡,跟钢琴曲混在一起了。郁封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像梦境,沉睡的人,缓缓流淌的月光,浸水的凉意。有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叹息。

  明明舒缓宁静,不该有喜怒,但他心中却弥漫开酸楚,莫名的哀伤也逐渐汹涌。

  郁封有些喘不过气,搭在伊塔洛斯肩上的手不由自主用力。

  束腰太紧,圈住他腰的手臂太紧。

  腰与腹腔贴合,他们几乎搂抱在一起。郁封不记得在哪里听过,有人说这样的舞蹈其实登不上台面,它庄严深情,从不交换舞伴,所以被认为放纵下流。

  郁封目光转了几圈,从那人的脸到衣襟的领结,到胸针,垂下的银发,又从喉结一路往上,下颌,再回到眼睛。

  无论怎样也没法跟放纵下流联系到一起,就算让小怪物撕扯尸体生咽下,也是圣洁不可亵渎的。

  反倒是站在他身前,仅仅只是与他对视,就让人黯然而不敢靠近了。

  “这位是?”迎接客人的侍者看向伊塔洛斯身旁的,穿着礼裙的女人。有些疑惑。

  新公爵身边什么时候多了女人?

  “裴兰德夫人,柏莎薇尔,不喜欢的话可以直接喊我柏莎。”他掐着嗓子,声音雌雄莫辨,还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确实是当家主母的气势。侍者就不敢多问什么,放他们进宴会厅了。

  背过侍者,伊塔洛斯才从喉中发出几声模糊轻笑。

  “笑什么?”柏莎夫人挑眉,虽然不明所以,但脸上还是起了几分薄红,“不准笑。”

  那双眼睛明亮,灵动,张扬。是少年人最意气风发的美,让人忍不住想吻一吻。

  伊塔洛斯嗯了声,搭在对方腰上的手往自己方向揽。

  宴会厅人来人往,都是贵族名流。伊塔洛斯接手老公爵的遗产与爵位费了番力,还好他本身的身份让旁人忌惮,事情进展还算顺利。这次宴会,一来是重新认识老公爵的利益伙伴,二来是带夫人出来认人,顺便正个名分什么的。夫人本家也是名流,只是中间出了些问题,让他不得不隐姓埋名,要是他拿回一切,也要重新开始笼络人脉。

  很快,老公爵的挚友迎上前来,将两人带到会客区。乐曲悠悠扬扬,整个大厅氛围融洽而和谐。

  伊塔洛斯与柏莎的出现没让氛围僵硬,那些人反而开起了新公爵的玩笑:“等你好久了,裴兰德。这是你的女伴?我以为你不会带女伴来了。”

  伊塔洛斯轻飘飘看了眼紧紧挽着他手臂的夫人,黑纱把化过妆的脸遮住大半,加上他很少外出,这些人认不出来。

  他的夫人面上镇定,心中还是有些紧张,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是我夫人。”伊塔洛斯收回目光,看着那些贵族说,“还没介绍过,她叫柏莎薇尔。柏莎,打个招呼。”伊塔洛斯嗓音温温润润,咬着柏莎时,尾音微微上挑,漫不经心似的,让柏莎本人脊背酥麻。

  “你们好。”他将对侍者说过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了在场各位,只不过语气更柔弱一点。柏莎虽然也不太喜欢这些人,但他们嚼舌根不至于在正主面前嚼,虽然不认同男性纠缠,但也不曾对他们露出恶意。

  老公爵眼光挺好,识人。

  “?”那些人震惊了,“你家小少爷竟然准许你有夫人?”

  “这位夫人现在能站在你身边一定很不容易吧,裴兰德,你究竟是怎么说服你家小少爷的?”

  伊塔洛斯笑而不语。

  谁不知道新公爵家的少爷蛮横任性,眼里最容不得沙。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出这少爷对公爵的心思——时刻粘在一起,片刻也不分开,公爵跟旁人说几句话,他就脸色发黑,占有欲不能更明显了。

  这时候,善良的新公爵总是无可奈何地去哄人。他们的关系很复杂。

  旁人多多少少听说过两人的往事。他们知道新公爵不是人,是见不得世人受苦的神。他们不太信,因为神总是不受人的功名利禄,他却继承了老公爵的所有。可这位天神般仁慈的男子确实将灾厄化解,救了满城人的命。

  而那位少爷,据说,那是他来到世间的第一日救下的。此后就把那少年带在身旁,直至今日。形成那种扭曲感情无可厚非。

  他们本以为这位新公爵身边这辈子都不会出现一位女伴,但现在,他们由衷地替伊塔洛斯感到开心。

  虽然,他本人并不需要。

  “什么时候的事?”

  “太快了,怎么不请我们去喝杯酒?”

  伊塔洛斯淡化了他们的敬畏,使得他们之间的交谈能如常人一样。

  他在这边谈事,柏莎就只好在宴会厅中闲逛。他顶着裴兰德夫人的名头,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穿梭。不得不说,这目光很受用,好像他真的光明正大站在人们面前被承认那样。事实上,他现在是柏莎夫人,不是公爵家的小少爷。

  他走着走着,手里的食物咽不下去了,心情也变得不怎么好。明明出门的时候他还那样兴奋。

  柏莎脸上假惺惺地笑着同夫人们打招呼。

  他想,要等到最后,那些最爱闲言蜚语的人出场,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好。他们不认同有什么关系,伊塔洛斯认同他就足够。两秒之后,他又把这个想法否决。他来这里不是把常人认为的丑陋摆在明面,他来是为了让伊恩不被人们诟病。

  柏莎停住脚步,没必要再闲逛了,反正人们传言的速度比他走得还要快,宴会一结束他们就全都知道了。于是他回到会客厅。但在那里,他没看见伊塔洛斯。刚才还围在沙发上聊天的人们早就散开,混入人群找不到了。他想找个眼熟的人问问都没机会。

  柏莎茫然无措地站在人群中央,从来没觉得这么陌生过,来往的人他都不认识,他们的话题他也插不进,他不认识这栋建筑,刚才只是在最大的厅室内走了一圈而已。

  迷茫过后,被抛弃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他呆愣地站着,有些挡路,路过的少爷小姐走过时将他撞得踉跄,再欢声笑语地离开,他却没有心思瞪他们。柏莎稳住身形,他浑身细密地抖,又竭力克制。半晌,祈求般小声喊了句:伊恩?

  提琴声升了调,他的声音淹没在嘈杂喧嚣中。端酒水的侍者从他身旁走过,谁也没听到。

  他险些要夺门而出,坐上马车回庄园了。如果伊恩将他抛弃,他回到庄园总能找到人,如果庄园没有,那他可以等,在最熟悉的地方等他回来。

  可要是不回来怎么办?柏莎脸色苍白,他们不一样。伊塔洛斯高高在上,而他只是个凡人。对方的说辞不过是见他可怜哄他开心,从未许诺要跟他长久相伴,如果有一天不告而别理所当然。

  一盆刺骨的凉水从头浇下,他终于从头脑发热的甜蜜梦境中清醒。

  “可怜的小姐,谁惹您伤心了?”有人对他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他惊喜抬头,却发现眼前不是他期望的人,眼中失落近乎直白。

  然后他才注意到,客人们已经到齐,准备进入舞厅了。

  那人却没在意,他伸手擦掉柏莎摇摇欲坠的眼泪,温柔道:“别哭了,您哭起来让人心碎。”

  然后,然后柏莎就被带着入场,跟一个不知名姓的男子。

  是啊,什么人能忍心惹那样漂亮的女士伤心落泪呢,伊塔洛斯无奈摇头。

  “真哭了,你不管他啊?”有人在他身边说。

  等他不哭了再去。伊塔洛斯这样回答。

  那人又笑:“之前不见你这么狠心呢。”

  因为之前还没安定下来,现在有了住处,自然要学着独立。

  但直到那首曲子结束,他的柏莎还是眼眶红红。憋回泪水,想到什么又掉出几颗,如此反复。

  像个丢了魂的小玩偶,谁都能牵着走几步,哄哄就能被人抱着走似的。

  最开始邀请他的那位先生已经第七次来到柏莎身前,再有几个节拍后他就要去到下一位女士旁侧,在邀请柏莎时,他从未想过自己如此期待交换舞伴的一刻。年轻先生由从容安慰到接受越来越多旁人的复杂目光,开始手足无措,他觉得自己惹上大i麻烦了。

  明明自己是去帮忙哄人的,怎么最后好像是他被迫承受一切呢?年轻先生幽怨地望向角落,在场谁不是被呵护长大平时不受半点委屈的少爷小姐?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可能会有第二个人落泪,后果可能发展到这人跟他的柏莎比谁哭得惨。

  伊塔洛斯最后也没能等到柏莎止住眼泪,他带着身边的人参入其中,在下一首曲子进行到一半时换到了柏莎身前。

  魂不守舍的柏莎真伤了心,可怜兮兮地待在一群嬉笑女士中,垂头望着地板,全然不知退出好,还是留下好。

  在伊塔洛斯牵住他的手后,这人才算有了点反应。

  熟悉到只需要靠近的气息就能认出对方。

  柏莎忍着眼泪,委委屈屈地抬眼,攥紧他肩上的衣料,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了。

  伊塔洛斯没办法,只能带他退出。

  那个昏黄迷醉的场景眨眼便闪过,最后留下的,只有对方抬头看他的眼。

  跳舞的曲子是巴赫平均律BWV853,还有一首BWV869,我都蛮喜欢的。

  我听的是Maurizio Pollini的版本,_(:з」∠)_

  有兴趣的宝贝可以听听看,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