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岑修之的话，马克震惊得嘴里的吸管都掉回了饮料杯里："顾晋半夜爬你床？真的假的？"
下午茶店内几乎一半人都将目光集中过来，岑修之用两根手指揉了揉鼻梁，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我说你能不能小点声，这是空间站楼下。"
哦哦马克回过神，尴尬地抹了把汗，随后压低声音，用不可置信的神情回答："怎么可能，就算是情趣型号的维生人，在没有获得指令之前，也没有刚与主人见面就做这档子事的前例啊，更何况顾晋还是家用型号。"
这不是应该问你吗？岑修之的眉目间聚集着一股煞气，修长的手指搅动着咖啡匙，微笑着警告马克，"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的钱拿着烫手？"
别这样，铁子，马克干笑着吸了一口冰饮压压惊，尽力想使自己看上去真诚又可信，"我可是科学院名声最好的研究员，整个空间站没人比我更了解维生科技，相信你明白。"
马克和岑修之从大学就是同学，马克在科研界获得的荣誉和声望，岑修之自然也都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但岑修之没有想到，竟然连马克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还有一个猜想，马克沉吟片刻，对岑修之继续道，"这是我最近正在研究的论题，只不过实验和材料都太少，没有充分的论据得以支撑，还没办法发表出去，一直处在保密状态，才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猜想？岑修之问。
马克回答："你也知道，如今的维生人是以平行世界收集而来的数据进行合成制作的，但数据的排列本就存在随机性，面对外界不同的干扰，得到的化学反应也会有巨大的不同，很有可能当初顾晋遇到你时，对你的感知出现了某种偏差，因此给他造成了另一方面的暗示，当他的维生信号接到这样的暗示，再加上出厂时设置的主人指令强制遵从，呈现出来的就是昨天他表现出来的。"
马克说完这句话，岑修之沉默下来。
他想起自己刚刚将顾晋带回家，因为对维生科技还不够了解，错将顾晋当作还在平行世界时的恋人，差一点做出不好的事情。
难不成那个时候对顾晋造成了错误的指令，才会变成这样？
所以，问题在于我？
马克再次用手绢擦了擦冷汗："可能……但我开头也说了，这只是我的猜想，实验还没做足呢，不能完全确认，这样吧，回家后你再观察顾晋一段时间，如果有任何特殊情况一定要告诉我，我好做记录。"
嗯。岑修之点头，站起身后道，"谢谢你。"
岑修之打开门，回到家时，顾晋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低着脑袋看图册，大概是听到开门的声音，不知道为何浑身抖了一下，猛地将书放了回去。
岑修之抬眼就看见在沙发附近坐得端端正正的顾晋，像只刚回家就蹲在玄关口等待主人的大型犬。
昨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岑修之理所当然地发了火，对着顾晋一顿呵斥，还动作粗暴地把他赶出房间，估计这一系列的举动把顾晋吓到了。
岑修之摁了摁眉心，将公文包和外套都挂好，挽起袖口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顾晋看着岑修之将一杯果汁放到了茶几上，坐在距离自己很远的沙发，语气温和地说："抱歉，昨天晚上是我太凶了。"
顾晋用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正在理解他所说的话。
尝尝吧。岑修之将果汁向着顾晋的方向推了推。
其实维生人不需要进食人类的食物，他们甚至连厕所都不用上，即便人类的食物进入了机体，也会通过其他装置转化成气体、液体等等从皮肤等部位排出，所以维生人需要经常清理身体，以保持洁净干燥。
但顾晋还是把果汁端起来。
他喝了一些，眼眸亮了亮。
和岑修之所猜想的一样，即使顾晋不记得他，但他的喜好等与记忆里的那个人依然是相同的。
顾晋看了岑修之一眼，眼珠子没怎么转，但也没说话，沉默着将玻璃杯放回去。
顾晋，我向你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岑修之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挺直，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发顶，像在乌黑的发丝间罩上了一层光绒，"我叫岑修之，是这个国家 A 级空间站的站长，虽然平时工作比较繁忙，但假期很多，所以整体还算清闲，你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将你带到家里，是希望你能作为我的家人与我一同生活，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离开这里。
这个社会中被制造出来，却被主人抛弃，因而正在独自生活的维生人占比也不少，既然维生人拥有自我意识，那他即便与真正的人类有所不同，也已经是一个公民，有相应的权力，所以，顾晋也有权力选择是否与他一起生活。
顾晋犹豫着抬着眼睛，看着岑修之。
半分钟后，他站起身，走到岑修之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点点头："好。"
岑修之这才笑了。
岑修之这个人的长相虽然精致，但就如马克所说的，好听点叫高岭之花，不好听叫距离感，很难让人亲近，特别是眉头一皱，即便长得再漂亮，目光也冷得出奇，看得人特别惶恐。
只不过，他笑起来时就没有那种距离感了，眼眸弯弯，眉头舒展，浅红的唇角轻扬，马克让岑修之没事就多笑，否则多浪费那张脸，但岑修之又不是礼仪小姐，他怎么也是空间站站长，需要威严来威慑部下，更加不可能整日将笑容挂在脸上，久而久之变得更严肃。
也许是这样的原因，也让顾晋最初不太喜欢亲近他。
看见岑修之笑，顾晋抓着岑修之的手，脑袋往下压，很快被岑修之按住肩膀。
不需要做这些事，岑修之又一次皱眉，"我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