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贴的近,两颗心挨着跳,分不清谁的更快一些。
“叶风……”
边沂南低喃出声,五指扣进少年的指缝间,压在头顶,是一个被迫敞开的姿态。
他不想放手。如果可以,他想将少年牢牢握在手心,困在他的世界里。很卑劣,却极度渴望。
叶风低低的应他:“嗯……”
边沂南的心落不到实处。他越界了,用克制不住的亲吻横跨了那条他自己亲手划分开来的界限。
接下来怎么办呢?
当没发生过?
或者……
和少年确定关系?
要欺骗吗?如果他不记得,就当醉酒后的不清醒涵盖过去?
怎么办?
扪心自问着,可边沂南从来都不知道要拿少年怎么办。
“叶风……”他再一次喊他的名字,试图向一个醉鬼请求答案:“你的家人会同意你有一个男朋友吗?”
叶风被酒精支配,脑筋完全转不过弯,答的坦率又直接:“当然不会啊,我哥肯定会打断我的腿……”他嘟嘟囔囔:“都说他疼我,其实他可凶了……”
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重重顾虑压在心间,边沂南沉静的看了他许久,颤抖着呼吸吐不出胸腔里的负荷。
如果结局注定是分别,真的可以选择开始吗?
“你只喜欢男生吗?”
这个问题叶风想了想,眨着眼睛不太确定:“男生或者女生好像都可以,主要看感觉吧……”
边沂南被这一句重锤击中心脏,他用力扣紧叶风的手,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也就是说,叶风并不是只喜欢男人,他可以有很多选择。如果家里人不允许他和男人在一起,他大概也会选择一个喜欢的女孩儿结婚,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边沂南却已经别无选择。他这辈子,恐怕都无法爱上叶风之外的人。
他心里揣着隐隐的期待,试图求一个安慰:“为什么要跟我告白?”
这个问题叶风回答的很快,仿佛都不用思考:“因为我喜欢你呀!”
这声喜欢和之前一样,果断又清脆。
边沂南低声笑了笑,一瞬即收,喜悦并不持久。
他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
喜欢他然后呢?会在一起吗?家人反对会放弃这段感情吗?或者只是想谈一段没有未来的恋爱?有想过以后吗?有渴望未来吗?会……
会想长长久久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尽数堵在嗓子眼,启唇只余发颤的气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也许本就是他太贪婪,越得不到,就越渴望。
少年才多大啊,十八岁。才刚刚开始属于他自己的人生,喜欢就追,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不念昨日,不畏将来。
这才是青春。
而他,已经过了那个无所畏惧的年纪,岁月对他唯一的温柔,大概就是让他遇到了叶风。
边沂南再次吻上少年的唇,不轻不重地啄,情意绵绵,温柔辗转。
如果少年不愿考虑那些过于沉重的东西,那便算了。
边沂南的清醒与痛苦持平。没人能预见未来,可他却能清晰的看到他和叶风的尽头。
不如就谈一段当下的恋爱,他偷取少年的一段青春,哪怕一天,哪怕一周,都是他的幸运。
叶风,注定是他终将失去的,也无法彻底拥有的。
少年是翱翔的飞鸟,枝头只是他暂落的停歇,不是最终的归处。
叶风喜欢这柔柔的吻,缠着边沂南亲了又亲,最后反倒把自己先亲睡着了。
边沂南抚上他安静的睡颜,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缠绵的亲吻,少年的脸上飘红,睫毛卷翘,嘴唇有点发肿。结合被蹭乱的衣衫,袒露的大半胸膛,这场面要多不可描述就有多不可描述。
他揉了一下叶风的耳垂,将人的衣衫整了整,扣子系好,起身捡起自己的手机给和何覃书去了电话。
何覃书和秦慢慢来得很快,叶风给他们打开门。
秦慢慢看见瘫在地上的刘江,脸色骤然发白。方才要不是刘江的助理缠着她,她早就回宴厅了。
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叶哥怎么样?有没有被……”难以启齿的猜测隐没在话尾,她甚至不敢进去看里面的场景,少女的目光里带着乞求,渴望一个否定或肯定的回答。
“放心,他没事,但我不确定刘江是只给他灌了酒,还是有别的东西。”
秦慢慢连忙进屋,看到熟睡的叶风,重重松了一口气。
何覃书也有些后怕:“幸好边老师你看见了,不然后果……”
叶风若真遭遇不测,他和秦慢慢难辞其咎,叶凛恐怕也不会放过他们。
秦慢慢到底是小女孩儿,坐在床沿看着叶风忍不住掉眼泪。她方才回到宴厅看不到叶风的时候就慌了,剧组人多眼杂,她怕没看住叶风,造成难以挽回的事情。
接到何覃书的电话后更是提心吊胆,此刻安了心,情绪便尽数释放。愧疚和自责压上心头,她不敢想如果。
何覃书倒是稍显冷静些,他直接给叶凛打了电话,将这边的情况简单说明,挂了电话就认命般叹口气:“等叶总来处理吧。”
恐怕要被训一顿了。
边沂南听叶凛要来,也没离开,拽着刘江后领将人拖进屋,怕他醒了有小动作。
秦慢慢愤然看着昏死过去的人:“他绝对是有预谋的!要不是杨波故意拦住我,叶哥根本不可能被他带走!”
何覃书不带感情的瞥了一眼:“叶总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先到的是叶凛叫来的家庭医生。不巧,这人边沂南也认识,是唐承欢。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当做不认识。
“我先看看小少爷。”他带了简单的用具,做了一番检查之后,给在场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他没事。就是喝醉了,体内没有其他药物残留。”
他安下几人的心,第一时间就给叶凛去了电话,沟通了几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已经给叶总报备过了,等小风酒醒了就好,让他睡着吧。我先走了。”
何覃书送人:“麻烦唐医生了。”
“应该的。”他来的匆忙,没穿职业装,但职业病却没落下。
“这个人就是始作俑者?你们谁弄断了他的腿?”
何覃书看了一眼边沂南没吭声。毕竟这件事真要说起来是违法的,他只能选择沉默,思考着措辞解释。
边沂南抬眼,供认不讳:“是我。”
唐承欢蹲下身子摸了摸刘江被踩碎的膝盖,叹了口气:“基本废了,你要面对的赔偿可能不低,严重的话,会扯官司。”
边沂南嗤笑一声:“要不是担心叶风,我会花点时间直接断了他整个下半身。”
唐承欢目光探究,漂亮丹凤眼里是医生对病人的审视。
之前听他提到叶风,本以为是巧合重名,没想到真的是自己老板的弟弟。
叶家的家庭私人医生不只他一个,只因为他住的地方离这里最近,才被唤了过来。他接触叶家的时间短,也就给叶夫人看过小毛病,见过几次这位叶家的小少爷,并不算熟悉。
今日骤然在这里和边沂南碰上面,才将两人联系起来。
如果边沂南之前跟他说的叶风是这位小少爷,那么……恐怕这段关系对于他来说弊大于利。
边沂南感觉不太舒服,皱眉对上他的眼。
唐承欢见好就收,敛了思绪移开目光站起身:“不过我记得叶总不太喜欢欠人情,问题应该不大。”
“走了。”
唐承欢离开。屋子里又陷入沉默。
秦慢慢这才注意到刘江的腿正以奇怪的姿势歪折。
“你打断了他的腿?”她有些不可置信。
边沂南有些烦躁,他看向窗外:“总要让他吃点教训。”
何覃书出声安慰:“没事儿的,叶总应该不会让边老师担责任。”
边沂南烦躁的情绪达到阈值:“不需要他帮我,我做的事自己承担就可以。”
何覃书不太理解,不过没再多说。
秦慢慢的情绪已经慢慢平复,她以一个叶家人的身份道:“叶家欠你一个人情,无论你提什么要求,凛哥应该都不会拒绝。”
边沂南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让他弟弟和我谈恋爱,叶凛也会同意吗?
明明是知晓答案的问题,这念头不过是微哂一嘲罢了。
叶凛和云砚到的时候,唐承欢刚离开十几分钟。
叶家大哥显得风尘仆仆,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难得面容上有些狼狈,即便已经知道自家弟弟没事,也只有亲眼见到之后才彻底放心。
叶凛站在床边看了会儿叶风,才开口:“去吧监控调出来。”
没有明确的点名,云砚立马应声,转身出门。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叶凛先问秦慢慢:“你呢?有没有事?”
秦慢慢摇头:“杨波其实也想灌酒给我,没得逞。杨波就是刘江的助理,我怀疑他们是有预谋的……”
叶凛点头,又看向何覃书:“舅舅呢?”
何覃书回答:“饭局给他敬酒的人多,已经醉了,我没告诉其他人。”
叶凛“嗯”了一声,没提算账的事情。
他走到悠悠转醒的刘江身边。
刘江是被疼醒的,脸色苍白的呻吟着,都没心思注意周围,喊着人给他叫救护车,显然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昂贵的皮鞋踩上他扭曲的腿,刘江的神经疼的直抽,惨叫着只会求饶,叶凛却充耳不闻,鞋底碾了碾,换来更为尖锐的惊叫。
秦慢慢苍白着脸别开眼,不太敢看。就连何覃书都有些受不了的后撤几步低下头目不斜视。
唯有边沂南看着刘江狼狈挣扎,心里还不觉痛快。
叶凛收回脚,最后看向边沂南:“又见面了,边先生。”
后者抬眼,波澜不惊:“叶总。”
“我听说这次多亏了边先生。”叶凛拧眉,觉得刘江实在很吵,蹲下身卸了他的下巴。
他拿出手帕擦着手,慢条斯理地塞到刘江嘴里。
不算多美好的画面,他做起来却显得优雅。
边沂南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轻易放过刘江,某些时候,他们的目的总是一致的。
“叶风在剧组帮过我很多,叶总如果真的想谢,那就谢谢叶风与人为善的性格吧。”
叶凛并不接这个话茬,自顾道:“我不喜欢欠人情。”他说着,抬腿狠狠踩下刘江的另一条腿。
惨叫喊不出声,刘江直接疼晕了过去。
云砚带着战战兢兢的酒店经理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房间里一时间站满了人。
边沂南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叶风,不打算继续待着:“我出去透透风。”
他看向叶凛,似是一句提醒:“让叶风好好休息。”
酒店经理让了一下道,用敬佩的眼神目送他离开。
居然敢和叶总这么说话!?不但说了,还能全须全尾离开?牛逼……
只是接下来轮到他就不太美妙了,他可不敢跟叶总那么横。重点是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叶总的助理拽过来了。
看着地上瘫着的人,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边沂南靠在门口,不太在意里面的动静。
总归叶凛的手段只会比他高明,没什么可担心的。
然而他心里却堵着郁气难以纾解。
他的主治医生竟然是叶家的私人医生。虽然知道唐承欢肯定有自己的职业道德,但那种秘密会被叶风窥见的设想还是让他难以自持。
他不想让叶风接触那被隐藏在深渊的东西,像是害怕那丑陋不堪的一面吓到少年似的。
又或者……
他其实更害怕从叶风嘴里听到或同情或厌恶的话。
那比亲口拒绝叶风的喜欢还让他难以承受。
【作者有话说】:大哥出手,天下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