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仿佛有烟花轰然炸开一样, 一瞬间,叶喻茗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但祁温瑄却完全没有发现这微微接触的唇角,依然无知无觉的贴。不仅如此, 他似乎是觉得姿势有些不对劲,另一只手微微顿住片刻便落下,搂住了叶喻茗纤瘦的腰身, 将他整个人往自己怀中带了带。

  叶喻茗的腰际向来敏感,被祁温瑄这样扣住,身体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嫣红的唇无意错开了用来隔绝两人的大拇指, 直直地贴近,撞在了祁温瑄的唇角上。

  柔软而温热的唇就这样紧紧相贴,叶喻茗心跳如擂,瞳孔都放大了许多,震惊地看着搂着自己的学弟。

  他无意识闷哼了一声,搭在祁温瑄肩膀上的手也微微使了点劲, 下意识想要分开两个人的距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手臂尤为酸软, 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而这微微的抵抗, 落在旁人眼里也像是欲拒还迎一样。

  慌乱只在一瞬间, 叶喻茗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一些力气, 刚想推开祁温瑄, 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余光瞥见了方斯洛过来的身影。

  来人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像是不死心一样,非要凑近来看。

  叶喻茗微微一顿, 虽然脑海中思绪纷杂,但是潜意识又想着要帮学弟的忙,让方斯洛真正死心。

  左右已经这样了,他心下一横,干脆将手臂改搭为圈,勾住了祁温瑄的脖子,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压近。

  继续这慌乱且不合时宜的一吻。

  方斯洛终于离开。

  紧贴的唇这才分开,叶喻茗下意识直接一手捂住祁温瑄的唇,一手搭回了他的肩膀忍着自己唇上酥酥麻麻,还略微有些刺痛的感觉,垂下眼眸低声说道:“对、对不起学弟,我本来没想这样,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就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动作,也根本不想看到刚刚被他侵/犯的唇。

  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的心底就不由浮起了一丝懊恼,羞耻心也冲破了他平淡的思绪,让他无法正眼抬头看向学弟。

  他要是抬头的话,就会正好看见祁温瑄眼中的错愕,和不自觉流露出的欣喜。

  不过,叶喻茗这样的反应……

  祁温瑄眨了眨眼,也知道此刻自己说话不合时宜,于是安静而又沉默的站在他面前。

  只是那搂着叶喻茗腰际的手,并没有放下。

  好在学长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这一点小私心。

  叶喻茗深吸了几口气,终于简单的理了一下自己复杂的思绪:“这次是我不对,算是我……的错,如果想要补偿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或者干脆我们先终止协议,不然这样对你也太不公平了。”

  他边说边止不住的懊恼。身体的反应怎么会这么敏感?而且他这下意识的反应,也太像是自己在占学弟便宜了。

  最主要的是,学弟的心里还有一个白月光,他这样的行为,和强迫学弟出/轨有什么分别?

  越想叶喻茗就越对自己生气,脸上因为羞稔而飞上的红晕也很快褪去,面色越发严肃,指节也不由得开始捏紧泛白。

  在遇到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事情时,叶喻茗一直以来的淡然就会被打破。

  会……

  开始无限制的沉溺在自责中。

  他恍惚间想起,好像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是经常拖累别人的那一个人。

  小时候贪玩,被人直接抱上了车,父母花了大精力才终于将他找回;稍大了一些,又因为性格原因,不爱与人交往,被认为是自闭症,所以治疗了好几年。

  再然后就是高考填志愿时,他没有听从父母和哥哥的建议,而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A大的临床医学。

  除去学习赋予他的学霸光环,围绕在他身上更多的,是特立独行、不听劝阻、极难管教。

  仿佛他生下来,就是一个另类的存在。

  而现在,面对着满心信任自己的优秀的学弟,他竟然也做出了这样辜负他信任的行为……

  祁温瑄下意识的察觉到了叶喻茗状态不对,放在他腰上的手微微顿住,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揽住他的肩膀柔声道:“学长,我们先回去再讨论这个问题可以吗?”

  叶喻茗勉强压下了自己的情绪,胡乱点了点头。

  两人重新回到了餐桌边上。

  本该回到对面坐着的方斯洛已然消失不见,带来的所有东西也都全部拿走了,只给侍者留下一句硬邦邦的“让他们自己吃吧”的留言让他转达。

  也幸好他走了,不然以叶喻茗现在这样的状态,恐怕还真没办法配合祁温瑄继续在他面前演戏。

  桌上的菜早已上齐,但却没有人有心情动筷子。祁温瑄试图缓解叶喻茗内心的不安,却没料到才刚碰到他的手,叶喻茗就反应极大的缩了回去,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鹿一样。

  祁温瑄的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受伤的神情。

  看着这样的他,叶喻茗欲言又止,但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眉心忍不住焦躁得拧在了一起。

  明明是他犯了错,学弟甚至被他强行占了便宜,但是在看到他心情低落的时候,却还想着要安慰他。

  越是这样想,叶喻茗内心的愧疚就更深。

  他怎么能对这样温柔的学弟,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学长。”

  就在思绪混乱的时候,一道坚定而温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祁温瑄脸上带着感激的微笑:“谢谢学长,这次可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叶喻茗不由得抬头,疑惑的向他投去了目光。

  祁温瑄笑得温柔,望着叶喻茗的眼睛盛满了他看不懂的情绪,晃了晃手机屏幕后说道:“方斯洛刚刚给我发了消息,说暂时不会来打扰我了。”

  他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又一次郑重道谢:“谢谢学长,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避免他的纠缠,可算是了却了我的一件烦心事。”

  “但是……”叶喻茗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祁温瑄竖起一只手指,堵在了唇前。

  像是撒娇,又像是哄他一样说道:“学长……我都饿死了,我们先吃饭吧?”

  他像是完全不在意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样,不过这样的态度,也让叶喻茗内心的愧疚更深。

  叶喻茗定了定神。

  虽然听了祁温瑄的话吃饭,但实际上他的脑海中一直思考着,该如何处理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之前的那句话,虽然是匆忙中想出的解决方法,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是现如今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他提供补偿给学弟,然后终止这场从一开始就荒诞且不合理的协议恋爱。

  或许只有这样做,才能将一切都掰回正轨上。

  或许就不会看到别人失望的眼神。

  但是叶喻茗不知道的是。

  从祁温瑄忍不住出手救下他的那天起,命运齿轮只会将两个人的羁绊,深深地纠缠在一起。

  而幕后推手,就是祁温瑄本人。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甚至比叶瑜茗发现学弟心里有白月光的那天,更加难受。

  餐厅的旁边就是公园,两人吃完后,叶喻茗主动提出一起去旁边的公园散散步。

  趁散步的时间,他正好可以和学弟两个人把话聊开。

  错误的关系,也该在这个时候画下句号。

  *

  两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21点,晚上气温降到更低,公园里的江风裹挟着寒意直直地撞进叶喻茗怀中。

  他不由得紧了紧衣服。

  下一秒,他就被扑鼻的清香和温热拢了满身。

  祁温瑄又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叶喻茗身上,用眼神制止了他想要还外套的想法。

  但他本人却伸手,掌心相对搓了搓,语气中带着微微的感慨:“今天也太冷了点。学长感冒还没好,身体还受得住吗?不然我们还是回车上?”

  封闭的空间会带来更加微妙的气氛。

  叶喻茗摇了摇头,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后从学弟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手来,握住了祁温瑄的手。

  带着,放进了口袋中。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举动相当暧/昧,认真的看着学弟说道:“就在这里吧。祁温瑄,我们两个好好谈一谈。”

  “关于刚刚的事情。”他补充到。

  两人便沿着河边修好的栈道慢慢走着。

  或许因为天气和时间的缘故,旁边只有零星几个人在跑步锻炼身体,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微微侧目。

  那交叠在一起放进口袋中的手,有些过于醒目了点。

  不过在这个同性婚姻已经合法的社会中,年轻一些的人并不会对他们报以异样的目光,有些年长者虽然看不惯,却也不会上前阻止。

  不知沉默了多久,叶喻茗终于开口。

  “学弟,之前我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

  “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如果你需要我的补偿,可以随时联系我。以及……非常抱歉之前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就写下的那份荒诞的协议,我仔细思考后,发现还是结束协议比较好。”

  口袋中的手掌抽离,叶喻茗转头看时,才发现祁温瑄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两人隔了些距离对视着。

  祁温瑄原以为,学长当时只是在极度混乱之下,无意间说出的话,却没想到他真的是这样的想法。

  不行,不可以。

  昏暗的路灯下,祁温瑄眸色如墨,望着叶喻茗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段协议,绝对不能因为这个错误而不合时宜,甚至都不能称上吻的事情而终止!

  但是学长到底在逃避什么?

  只有找出症结,或许才能完美的解决这样事。

  回想起叶瑜茗刚才说过的那些话,按照对他的了解,祁温瑄的脑海中飞快的拼凑出了他最有可能的想法,脑海中迅速思考好了对策。

  “学长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在叶喻茗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委屈的神色,垂下脑袋上前一步,伸出手捏住了叶喻茗的衣角晃了晃。

  长长的墨发垂了下来,划过他的脸颊,显得他更加楚楚可怜。

  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抛弃的大型犬,委屈得几乎要嘟起嘴,“学长是不是因为刚刚的事情生气了?对不起学长,我也没想到会碰到,真的不好意思!”

  叶喻茗的大脑不由得微微卡壳:“……啊?”

  他被学弟这样的态度差点搞懵了。

  这件事,难道不是他犯的错吗?

  他原以为学弟会因为之前他的触碰,而觉得是自己在占他便宜,从而对他产生厌弃的心理。但现在听他的说法,学弟似乎以为是他一不小心碰到了自己?

  叶喻茗慌忙摆了摆手,试图解释:“学弟,其实……”

  然而祁温瑄却完全不给他说话的空隙,自顾自的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对不起学长!刚刚是我太害怕了,我生怕学长会因此而嫌弃我、恶心我,所以我才不敢在第一时间道歉,之后也一直试图转移话题。”

  他好看的狐狸眼紧紧闭上,英勇就义一般伸出右手,决绝的说道:“对不起学长,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逃避的。你该打该骂我都承受得住!但是打骂完之后,学长你能不能消消气啊?”

  湿润的狐狸眼微微睁开了一条小缝,像是有些害怕,但又鼓起勇气说道:“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学长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叶喻茗彻底愣住,被祁温瑄这一套组合拳直接打蒙了。

  良久,他才别别扭扭的将祁温瑄带着凉意的手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中,微微侧过脸,“不是,我没、没有嫌弃你,我只是怕你……”

  怕看到学弟望着他的异样目光。

  他从以前开始,似乎就没有被人真正需要过,所以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才会在第一时间想着不是解释,而是迅速斩断这段关系。

  但这些话,他现在没有办法告诉祁温瑄。

  “真的吗?”

  听见叶喻茗这么说,祁温瑄的语气是藏不住的欣喜,眼睛也亮了许多:“谢谢学长!以后我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完美的协议男友!还请学长一定不要嫌弃我!我会努力补偿这个错误,学长有需要的时候,请第一时间想起我让我帮忙!”

  良久,叶喻茗才轻轻点了点头。

  对不起,不是你的错。

  但此刻无论他说些什么,似乎都不合时宜。叶瑜茗只能闭上嘴,心里想着,或许只能在未来,通过其它方式弥补自己的这个错误了。

  一场危机终于被他化解,祁温瑄暗自松了口气。天色不早,他本来想让学长早点回去,但悄悄看了一眼时间后,他思索片刻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陪着叶喻茗呆在公园。

  等到叶喻茗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想要回寝室的时候,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马上就要到宵禁时间了。

  叶喻茗:……

  他今天果然是水逆吧?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能赶上。

  没办法,他只好再次借住在祁温瑄的画室中。

  毕竟他这次,也没带身份证。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祁温瑄的画室中。比起前两次做客,叶喻茗的心态有了些许的转变,没有那么抱歉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已经对学弟做过了更抱歉的事情,所以仅仅只是借住这件事,现在已经掀不起叶喻茗的任何一丝的情绪波动。

  不过,这次过来的时候他也敏锐地发现了,画室的客厅比起之前有了些微妙的改变。

  堆得满满当当的颜料罐稀疏了不少,瞬间就让客厅变得空旷了起来。但与此同时,沙发上的猫爪抱枕,则从2个升级到了4个,躺在沙发上异常可爱。

  祁温瑄开口解释道:“这段时间出去写生,画了不少画,所以客厅放置的颜料罐空了许多。学长要是感兴趣的话,我想,或许明天能不能请学长参观一下我的作品?”

  叶喻茗自觉对学弟做了错事,愧疚的心情还未消散,当然是祁温瑄说什么他都同意,于是点了点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祁温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浅浅的微笑,看着时间,催促叶喻茗赶紧上床休息。

  洗漱好后躺在床上,原本早就已经过了入睡的点,但是叶喻茗此刻的思维却异常活跃,怎么都睡不着。

  他的大脑像是怕他不尴尬一样,疯狂地在脑内循环着那一幕场景。

  叶喻茗下意识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唇。

  即使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他似乎还能回想起当时的感觉。

  麻麻的,就像是心脏被直接击中了一样,不断地沉溺于这温柔的碰触当中。

  但除此之外,他却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以前他和杨司晏呆在一起时,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

  和杨思晏在一起时,他内心当中更多的是愧疚和责任,督使他无法远离他,也不能离开他。

  可每次当杨司晏想要和他更进一步的时候,叶喻茗心绪都毫无波动,甚至还满心满眼都是不耐。杨司晏虽然霸道,但在某方面上还挺尊重叶喻茗的,以至于到现在他们也从未接过吻,也没有做过什么更亲密的事情。

  不过,相较于杨司晏而言,他在面对学弟的时候,却变得完全不一样。

  他不仅没有升起任何反抗的念头,甚至身体都主动的迎合了上去。

  就像是无意识的在索求和贪/欢一样。

  这很不像他。

  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叶喻茗就不由得脸颊微热,脑海中冷静的思考了片刻后,从旁边拿起手机,点进了某医院的公众号里——

  给自己挂了一个心理咨询。

  他多半是心理不正常,才会在学弟面前,总是蹦出这么奇怪的想法和做法。

  挂完号之后,他终于长舒一口气,刚打算把手机放下闭眼睡觉时,就听到了一阵震动声。

  [多昀转晴:老叶!怎么你今天出去了就不回来了?还等着你回来给我们开小灶呢,江湖救急啊!流泪/]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要不是王昀的信息。叶喻茗都差点忘记了下周还有小考这件事。

  每次在小考之前,王昀和闵离都会如同上供一样,供着叶喻茗帮忙和他们讲讲题目,划一下有可能出现的重点。如果他今天晚上没有和学弟见面的话,这个点多半还在讲题。

  他便回复王昀。

  [无喻无求:忘了,明天回来。]

  很快王昀便又发来了消息:[不对啊老叶,你现在不会又在学弟家里吧?我才看到你和学弟又在论坛被人发帖了。]

  [多昀转晴:分享链接]

  叶喻茗手指微顿,很快,像是认命一样的点了进去。

  自从上次在论坛上看到了学弟有白月光的那个帖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登过论坛。

  只是他这次一边打开论坛,一边回复王昀:[下周考试,你还有心情刷论坛?]

  很快对面发来了几个流泪的表情包,然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根据叶喻茗对王昀的了解,他多半又一边揪着脑袋,一边头痛的看书去了。

  这次王昀手误,分享的是论坛首页,一进去叶喻茗就看到了熟悉的标题飘在最顶上。

  【学弟X学长or学长X学弟?】

  正好就是叶喻茗那天看到的,回复了祁温瑄有白月光这件事的帖子。

  他选择性的无视了这条帖子,目光很快被它楼下的另一条吸引。

  【我去!我看到了什么?学长学弟这是在一起了吗?他们对面坐着的人是谁?三个人这么奇怪的氛围,这是大型修罗场现场吗?】

  点进去一看,恰好是叶喻茗他们和方斯洛坐着聊天的场景。

  楼主明显是偷拍,好几张放上来的图都显得有些模糊,但是也能清晰的看清楚坐在外面的祁温瑄的身影,以及叶喻茗离开时的背影。

  还有方斯洛怒气冲冲离开时的正面高清大图,看上去脸色非常扭曲。

  叶喻茗心底莫名浮上了一抹心虚。

  底下已经有人通过奇怪的手段,探查出了背影的主人就是叶喻茗,随后在一堆花言巧语的夸赞和舔屏中,又是一场混战出现。

  【233L:我去,另外那个人是谁啊?长得也挺帅的,但这个气质和穿着怎么莫名有点像……】

  【247L:楼上我懂你,但我敢说!这是什么大型正品和赝品相见的场景吗?】

  【284L:这个离开的男生我越看越眼熟,刚刚咨询了一下W大的朋友,他们说这个是W大今年商学院新进的学弟,因为长相和气质与叶喻茗过于相似,在他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冠予了学神在W大分茗的称号。】

  【292L:楼上,叶学神在W大也这么出名吗?太恐怖了!学神不愧是学神啊!】

  【310L:楼上一看就是今年新进来的新生吧?每年我们学校校草评选的时候,都有大批W大计算机系的人黑进我们学校的系统,花大精力给我们学神投票呢doge/】

  之后的重点,就开始围绕在方斯洛究竟是不是在模仿叶喻茗上面,连讨论叶喻茗和祁温瑄是不是真正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多少了。

  但这样也好,毕竟刚刚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一时间也很难接受网上一大批人对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讨论。

  不过……

  叶喻茗退出,重新放下了手机。

  网上的东西,还是少接触为妙,不然很容易被影响。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才刚亮没多久,叶喻茗洗漱好后,发现祁温瑄早就起床,着手在准备早餐了。

  和学弟简略了说了一下下周考试,自己还要回去看书,所以这段时间可能没空观看他的作品后,祁温瑄也并没有失望,只是淡淡地点点头,说着那下次有空再说。

  饭后也是祁温瑄送叶喻茗回到寝室的。

  叶喻茗才刚打开门,就看见王昀和闵离呵欠连天的坐在下面。王昀更是豪放,直接将两条腿架在桌子上,凳子一晃一晃的前后摇着。

  听见声音,他们神色瞬间紧张了不少,迅速抬头看上门口,看到叶喻茗的身影才终于放下心来。

  王昀更是,瞬间将脚放了下来,一把冲过去抱住了叶喻茗假哭嚎:“老叶!你可算是回来了!闵离说得没错,美色误国啊!连老叶这样坐怀不乱的大学霸都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叶喻茗将身上的手扒拉开,直接将他摁回了座位上:“少乱用这些诗词,小心回头考试的时候写不出来,满脑子都是这些说过的话。”

  王昀嘿嘿一笑,也不生气,神神秘秘的看着叶喻茗:“对了,你猜昨天发生了一件什么好消息?”

  一说到昨天,叶喻茗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意外的吻。

  他脸有些热,但好在刚进来的时候口罩还没有取下,所以一点点的红晕也没有被舍友察觉。

  王昀不再卖关子,直接伸手将一张A4纸递给了他。

  “大概是八点多钟吧,辅导员忽然发消息给我,说她打不通你的电话,让我过去拿下东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个点还在学校,不过我还是过去了。”

  “可能是我不小心开了白名单屏蔽。”叶喻茗拿出手机,果然发现是自己不小心误触了,于是连忙关闭。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让我把这张纸转交给你。”

  他冲着叶喻茗挤眉弄眼,“你快看看是什么好登西!”

  叶喻茗接过,纸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让他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经辅导员、系部及宿舍管理部批准,允许叶喻茗同学重新分配寝室。]

  底下还写着他的班级和学号,盖上了三个红彤彤的印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审批通过,但只要目的达到了,叶瑜茗并不会纠结背后的真相。

  “不过辅导员也说了,要重新给你分配寝室,大概需要3到5个工作日的时间。而且因为大部分的本硕学长的寝室都是满员,所以你可能会和其他系部的人,尤其是新生一起混寝。”

  叶喻茗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喜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只要能离开这里,和其他人住我倒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们怎么办?我不在的话,万一杨司晏回寝室……”

  “这你就不用担心啦。”闵离站起身勾住了叶喻茗的脖子,把书摊开在他桌上,拉着他坐下:“比起这个,趁着你还没走,赶紧发挥一下你学神的余热,助我们通过下个星期的小考吧!”

  叶喻茗失笑,摇了摇头,将已经通过了审批好好地放起来后,这才拿起笔,开始讲解起书上的一些重点。

  两天的时间,就在1401寝室三个人痛并快乐的学习生活中一晃而过。

  考试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周一上午,外科老师提前了20分钟进教室,手上拿着一沓试卷。

  考完试提前交卷,叶喻茗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比起以往的下课时间,他几乎提前了半个小时交卷。

  这个点食堂并没有多少人,正好适合他提前买饭。

  和两个室友发了消息之后,叶喻茗边骑车边思考过几天得请两位室友出去吃饭,感谢他们这几年来对他的帮助。

  正这样想着,他的手机忽然传来了一阵铃声。

  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电话,但是归属地显示的是A市。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车接通电话。

  对面传来了略显浑厚的中年男声,带着公事公办的机械化生硬,开口问道:“你好,是叶喻茗同学吗?”

  来人似乎通过了其他的方式来确定他的身份,不等叶喻茗回答,便继续说下去:“我是博异诚集团有限公司尚董的秘书。”

  “这次的电话是尚董要求打来的,目的是为了尚小公子的事情。尚董决定亲自和你相谈,时间在三天后晚上7点,我们已经打听过你的课表,这个点你已经下课了,可以前来。地点在月华路23号的Germy餐厅,到那里之后报上你的名字会有专人指引。”

  “当然,如果叶同学不愿意来的话,我们也会采取特殊的手段,总之七点之前一定会送到包厢中。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祝交谈愉快。”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像是多说几句话都嫌累一样,一股脑将所有事情都抛出来,随即便挂了电话。

  叶喻茗皱着眉头盯着手机。

  博异诚公司就是尚绘父亲最早创立的公司,后来又发展和合并了不少其他公司进来,才逐渐形成了几乎垄断A市所有产业的集团公司。

  这样一个大忙人,竟然有空和他,一个原本该是两人擦肩而过,都不会多关注一眼的学生相谈?

  叶喻茗直觉这次的邀请来者不善,但是对面却又将他所有的退路完全堵死。

  他相信,就算他今天没有接到这一通电话,以尚父的能力,想要将这个信息传递给他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左右他们还有其他的“特殊”方法,一定会保证叶喻茗到场。

  这下就麻烦了。

  他几乎下意识就想打他哥哥的电话,看看这件事情有没有其它的解决方法,但是手指才刚碰到通话键,却又犹豫着收回。

  他的哥哥最近正在忙海外业务,每天几乎是24小时不停连轴转,而且……

  尚家在A市几乎算得上可以一手遮天,而他的哥哥远在Y市,就算想要帮忙,也只会是有心无力。

  如果打电话过去将这件事情告诉哥哥,反而还会让他徒增担忧。

  他得靠自己的能力思考和寻找应对方法。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难得的,叶喻茗在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意外走了神。

  老师也看出来他状态不对,但是毕竟现在是大学,不像高中,于是只是扫了一眼就没有多关注。

  反正就算一节课不听,他的成绩也稳坐第一名。

  拜托了王昀他们将书带回去,叶喻茗一边朝校门走,一边在手机里输入了定时信息。

  对策没有想好,但是他采用了别的方法。

  从七点钟开始,每半个小时他的手机必须解锁一次,否则手机就会自动将一段叶喻茗已经编辑好的话,配上IP地址,打包发送到叶瑾南的邮箱中。

  他的哥哥是工作狂魔,除了电话之外,最常看的就是邮箱。

  到时候也应该能及时救他出来……吧?

  叶喻茗这样想着,刚将手机放进了口袋中,眼前就出现了两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壮实保镖。

  他们俩在人群中迅速锁定了叶喻茗的身影,但并没有说话,而是一左一右站在叶喻茗的身后,像是护送又像是押送一样,领着他上了一辆低调却昂贵的黑色加长林肯上。

  心中的不安几乎冲破顶点,但叶喻茗脸上却依然淡然,没什么表情。

  车厢封闭,除了发动机轻微的轰鸣声之外,他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车子很快送他来到了指定的地点。下车的时候,不多不少,正好18:55整。

  很快便有侍者接他入内,穿过弯弯曲曲的走廊,来到了一处隔音和封闭效果都极好,看上去就暗藏危机的包厢里。

  7点整,尚父和尚绘准时出现在包厢外。

  在这个地方看见尚绘,和在学校中看见他又是不一样的感觉。相比起叶喻茗今天穿着的普通着装,尚绘几乎算得上是花枝招展,不仅做了造型,身上的西装也是昂贵的手工定制,像是要从价格的气势上就给叶喻茗一个下马威一样。

  而尚父则是一个看上去有些憨态的中年男人,一脸和气的模样,微微突出的啤酒肚被唐装很好的遮住。

  不过,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又怎么可能是个和气的人?

  叶喻茗站起来,不卑不亢的喊道:“尚董,尚小少爷。”

  尚父呵呵一笑,站在他身边微微抬头仰视着叶喻茗,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可亲的说道:“年轻人长得很不错啊。既然是犬子的同学,那就不用这么拘束,直接叫我尚伯伯就可以了。”

  先礼后兵,这还真是来者不善。

  三人入座后,尚父从怀中取出了一盒雪茄,抬手问道:“年轻人,不介意吧?”

  叶喻茗摇了摇头。

  尚父又是一笑,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就像是邻家父母一样,和气地和叶喻茗寒暄着。

  他并没有上来就直入主题,但叶喻茗知道,这就代表着接下来他们之间的谈话,恐怕并不会很顺利。

  不过旁边的尚绘却有些反常。

  见到叶喻茗,他并没有一开始就恶语相向,反而是蔫了吧唧的坐在座位上玩手机,一副不想听,不想理的模样。这几天的禁足生活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乖巧了不少,当然,也极有可能是尚父在场的原因。

  尚父客客气气的和叶喻茗聊了十多分钟。

  越聊叶喻茗越觉得这个地方危险,就在他终于沉不住气,想直接发问的时候,微微的敲门声响起——

  侍者托着一瓶红酒走了进来,在尚父的授意下,给每个人都添上了。

  “喝完红酒,我们就开始聊正事吧。”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尚父遥遥举杯,叶喻茗顿了顿,也报之回礼。

  红酒气味醇厚,色泽鲜亮,看上去品质上乘。况且整个开酒的动作都被叶喻茗尽收眼底,酒瓶中的红酒也都分别给在场的三个人都倒了,在这种情况下,做手脚的可能性很小。

  但即便如此,叶喻茗依然很警惕,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便没有再继续,而是开口道:“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哈哈,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很直接嘛。”尚父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但笑不达眼底,反而让人感觉十分狡诈。

  “那我就直说了。关于犬子和杨司晏的事,我希望你能够出来作证,证明犬子并非是插足你二人的第三者。”

  果然是这件事情。

  豪门当中对于脸面这件事情看得尤为重要,即使在其他人眼中,或许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或者又觉得这件事情不值得兴师动众,但是他们并不会这么觉得。

  他们只会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不落下一丝话柄给其他人。

  “这件事情,恐怕我没办法作证。”叶喻茗摇摇头:“时间线摆在那里,大家也都有目共睹,光凭我一个人的说辞,就算我同意,也没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这你就不需要担心了。”尚父又抿了口红酒,微微晃动着。

  灯光下,红酒在杯中闪动着危险的色泽。

  “既然我直接找上你,那就证明我有能力将其他的事情都处理好,而你只需要同意就可以了。”

  “虽然这件事情可能会对你名声有损,但是我调查过了,你似乎只是一名普通家庭的学生。这里是500万,只要你同意,这笔钱就会立刻打到你的卡上,并且之后我们也会保你进入A市最好的医院,继续学习和研究,而你接下来的学业也不需要担心。”

  “当然,如果你不想走临床这行,也可以留校任职,我和A大校长的关系还算可以,再加上你的成绩出众,留在学校教书毫无问题。”

  叶喻茗因为自身原因,户籍并没有回到Y市叶家,所以只是简单的调查,并不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故而尚父会有此一说。

  “听上去是很诱人的条件。”叶喻茗心下了然。

  尚父不愧是老狐狸,说出来的话很动听,但却根本无法信任。

  且不说那多出来的一笔巨款甚至可以直接追回,如果叶喻茗同意了,到时候他们甚至可以借此编造出其他更加离谱的情节,然后全部加在他的头上。

  在现如今的社会,想要用舆论杀死一个人,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今天晚上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供你考虑,叶同学可以好好想一想。”

  “不用了。”叶喻茗站起身,微微点头道:“与其在我身上花这么大功夫,您不如直接和杨司晏谈谈或许会更快。除此之外,我也想和尚小少爷说一句话。”

  他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希望你的未婚夫,以后不会再来纠缠我了。”

  说完,他便再次点点头,离开了包厢。

  意外的是,尚父并没有拦他。

  不过,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也非常严厉的拒绝过了。以尚父那么精明的人,绝对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没有拦他,或许就是他默认叶瑜茗说的话的一种表现。

  包厢门关闭,隔绝了里面父子二人的谈话声。

  尚绘在门关上的时候,就不由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语气中满是埋怨:“爸!你看他都这样嘲讽我了,你怎么还不给你儿子出口气啊?”

  尚父啧了一声,颇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都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你好歹也学学你大哥啊。做点事情就沉不住气,这样你以后还怎么管理公司?”

  “我本来就不想管理公司。”尚绘烦躁的撇了撇嘴,就看见自己的父亲慢条斯理拿起了叶喻茗刚喝过的红酒杯,随手朝地上一扔。

  玻璃四溅,鲜红的液体,缓缓的朝着四周扩散。

  “行了,今天让他过来,又不是为了给你来找气受的,而是另有目的。你也好好学学,不要那么鲁莽。”尚父无奈摇了摇头,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轻蔑和傲慢。

  “将对方在无知无觉的时候置于死地,这才是最高明的做法。”

  “是吗?”尚绘抓了抓脑袋:“那我该怎么做?他现在都已经走了。”

  他继续执起红酒杯,微微晃了晃,不大的眼睛盯着里面反射出来的光线,闪烁着恶毒的神色。

  “他现在已经上钩,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静静地看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