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在校为奴>第61章 (六十一)

  老徐家血液里流淌的审美基因可谓亘古不变,徐擎拿着镰刀在前头开路,走半晌,回过头一瞧,只见亲妹一脸迷恋地把眼珠子摁在阎一宁脸上,死活不肯松懈半分,险些崴脚摔进田里。还是人阎一宁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对她粲然一笑,叮嘱她小心些。徐琳双颊飞红,环着阎一宁的胳膊怯怯地撒娇:“嫂子你真好。”

  “咳!”徐擎严肃地呛了声,喝令道,“快点走,太阳要下山了。”

  阎一宁一手被徐琳黏糊地拽着,一手绞起这碎花大裙摆以防被杂草勾丝,脚上踩着时刻滋出水儿的帆布鞋,别提有多难受,他想命令徐擎滚过来背他,但碍于徐琳在场,脸皮到底没厚到能礼义廉耻全抛的地步。走了约莫一小时,他们总算是挨到了飞凤山的山脚边,此刻阎一宁的头发是全干了,但脸上汗透了,嘴唇失去血色,嘴角积着白沫。徐擎一回头就看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模样,马上折返回去把背包里的水壶递给他:“渴吗?喝点水。”

  徐琳后知后觉道:“啊……嫂子,你看起来好像很累,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阎一宁深感丢人,摆手:“没事,我还走得动。再不走太阳真要落山了。”徐擎蹲下身捞起他的右脚,发现脚踝隐隐发肿,于是用不容反驳的语气道:“你的脚不能再走了,你就坐这儿歇着,我们去去就回,顶多半个小时。”顿了顿,又把手里的镰刀塞给阎一宁,“拿着防身。”

  不情不愿的阎一宁举起镰刀打量,问道:“这玩意儿怎么用啊?刀刃朝内弯,能斗得过谁?”

  问得好,徐擎又从他手里捞过镰刀,手腕微微转动,忽的一抬手,面色狠厉地朝着阎一宁挥去,吓得对方下意识就做了缩头乌龟,哗啦一声巨响,阎一宁没觉着脖颈一凉,只听到耳边有沙沙的树叶抖动声,他扭头一看,一株十来米高的绿竹突然如山体滑坡般倾斜着倒了下去,这动静仿佛是爆破了一幢摩天大楼,漫天的齑粉扬起,熏得人眼都睁不开。

  “咳咳……”阎一宁左手捂着鼻子,右手颤巍巍地翘起大拇指,对着徐擎画了个押。遂这柄乡间利器就继承到了他手中,目送徐家兄妹的背影隐没进茂林中后,阎一宁兴之所至,举起镰刀也对着一棵手腕粗细的翠竹砍了下去:“呵——”他想象自己是一位神隐山林的绝世高手,轻轻松松就能削铁如泥,镰刀的刃儿深深地陷入竹节之中,阎一宁发现自己没能将其一击毙命,遂想反向将镰刀拔出,但——嘿?!怎么拔不动?不科学,这么细的竹竿还能把他难倒?于是花了小半个小时,镰刀与竹子相亲相爱纹丝不动,砍柴人已经精疲力尽地倒在了树下。

  摊开掌心,红艳的磨痕让阎一宁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是个只会花拳绣腿的文弱舞生。想到徐擎那一刀的气势,戴个斗笠就是大侠的做派了。不愧是喜欢我的男人,有点本事。林间鸟鸣啁啾,日光灿烂,阎一宁靠着树干昏昏沉沉得都想睡去了,突然周遭哪处的树叶一阵异样的颤动,似是有兽类在穿行,吓得阎一宁忙坐起身赶跑瞌睡,还没来得及抬眼细瞧变故,一道硕大的黑影朝他的侧面猛扑而来,一瞬便将他摁倒在地!

  完蛋,被野兽袭击了!阎一宁登时心下凉透,绝望地缩起脖子,结果耳边传来一声咆哮:“你不是我姐?!你是谁——?!”

  咦,哪头野兽能说人话呢?哦不,阎一宁被吓傻了,能说人话的必然不是野兽啊,他迟疑着睁开眼,一张黢黑的小脸虎视眈眈地怼着他,那对浓眉,那双炯炯的黑眸,这不是缩小版的臭熊嘛?

  “你是谁!你偷我姐姐的裙子穿!小偷!”半大的屁孩儿凶神恶煞地揪住阎一宁的头发,“偷东西!我要把你捉拿归案!”

  阎一宁捂着头皮哀叫:“疼、疼……给我放手徐超!”

  “你怎么知道我叫徐超?!”屁孩儿惊异道。

  阎一宁忍无可忍,粗着嗓子冲他嚷道:“因为我他妈的是你嫂子!嫂子懂吗!徐擎最爱的人,就是我!”

  “你放屁,我哥最爱我和我姐,你骗人!”徐超不服气道,随后开始蛮横地要剥下阎一宁的裙子肩带,“给我脱掉,这是我姐的裙子!”

  “我不脱,她借我穿了!”阎一宁被这个无礼的小屁孩儿气得够呛,咋还有这么野蛮的孩子呢,“欸欸你干吗,徐擎怎么教导你的,这么没家教!”两人围绕着一根肩带开始进行无意义地争夺,最后只听嘶啦一声,徐家最贵的一件服饰突然就裂成了两片破布,阎一宁的胸口就这样无预兆地暴露在了空气中,他那雪白的胸脯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白,直接把徐超看呆了。阎一宁忙捂住胸口,气急败坏地骂道:“臭流氓!怎么和你哥一个德行!”

  徐超捂住脸滚到一边,背对着阎一宁,瓮声瓮气道:“我不是故意的!”

  阎一宁朝天翻个白眼,心想不对啊,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搞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装女人入戏太深了?于是他平复一下心情,端庄地喊道:“好了,你转过来。”

  “你……你穿好了?”徐超好似在害羞,嗫嚅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他以为阎一宁收拾妥当了,于是转回身去,结果看见对方仍旧袒胸露乳地坐在地上,吓得大叫一声又趴回了原处。

  “都是男的,你他妈害什么臊。”阎一宁知道自己迟早穿帮,那不如顺水推舟,“徐超,你给我转过来!我有话要问你。”脸酱红一片的男孩讷讷地扭头偷瞄他,认清对方的身体构造和自己如出一辙后,他终于犹豫着爬了回去。

  “你怎么是个男的?”他问,“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我是你哥最爱的人,身份上是你嫂子,但性别上是你哥夫,懂吗?”阎一宁开始洗脑大会,“我难得来你家,结果你跑山里玩探险,我也是没办法,只能跟着你哥你姐钻到这深山老林来找你。你知道为了你,我走得有多累吗?差点中暑!”

  听见一个陌生人这么指责自己,徐超一时间羞愧不已,低着头不知怎么反驳了:“我……我只是想问家里要点钱,我想离开这里,去大城市闯荡。因为我不小了……我可以的。”

  “你几岁?”

  “我15了。”

  阎一宁啧了声:“未成年,才15就口出狂言要出去闯荡,你这个年纪能干什么?发传单都没人要。”

  徐超不服道:“我要去学武!”

  “我就是学舞的。”阎一宁上下打量他,“你这身体素质,不适合练舞。”

  “我怎么不适合!我一口气能挑四桶水,我还能一次性背一百斤柴下山,你行吗?”徐超反倒是轻蔑地觑着他,“你瘦得跟白斩鸡一样,怎么可能是练武的?!”等等,这有点鸡同鸭讲啊,阎一宁追问:“你练的什么舞?”

  徐超一本正经地掰手指头:“金钟罩、铁布衫、一指禅、打狗棒法……”

  “停!”阎一宁明了,头疼道,“你练的这些,浙江省内根本学不到,你该去河南少林寺。”

  徐超似乎感到很委屈,瘪着嘴:“我也想去,可是我姐不愿意给我路费和学费,她说我不务正业,可是我学习很差,我不想再读初三了,我想学武以后可以出来做有钱人的保镖,很赚钱的。”

  “你当有钱人是二百五么?”作为一个真?富人,阎一宁对他这种天真的想法感到无语,“我家的保镖最低学历也是中国公安大学本科起步,你连初中都没毕业,简历就过不了!再说,学习差说明什么,说明你脑子笨,谁会雇佣一个笨蛋来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

  每个字都杀人诛心,徐超那脆弱的自尊心瞬间碎了一地,由于阎一宁那自矜的高贵气场,令他莫名想肃然起敬,并且对方句句在理,自己无法反驳:“可是我真的……真的想……”声音越来越低,缺乏勇气,“……离开这里。”

  ——

  林间起了一阵嘈杂的碎叶声,天渐暗,幽深处怪奇的兽叫连绵不绝,徐擎有些烦躁道:“得快点下山,他一个人在那里不安全。”

  徐琳也很后悔,她不该拉着嫂子一起来又把对方独自撂下,这要是出了事,他们徐家得赎罪一辈子。何况在山上搜了一圈也没见着徐超那个小兔崽子,虽然担心他,但作为一个常年在山林里如猴儿般乱窜的人,徐超总比她嫂子生存能力强些。

  想来徐擎也是这般想的,下山的脚那是踩了风火轮,几个弯儿一拐,她哥已经甩下她,直冲山脚。徐擎暗自懊恼着,他见阎一宁和徐琳黏糊,下意识想把两人分开,于是不加思考做了单独留下阎一宁的决定,现在是连喝后悔药的时间都掏不出来。

  近了,近了,徐擎跑得满头大汗,胳膊上脸上都是枝杈的划痕,最后跑急眼差点把自己绊倒栽进老榕树的深洞里。

  一声尖锐的枭叫划破苍穹,徐擎终于看见那棵被他砍倒歪在路上的绿竹了,阎一宁好像躲在一棵大树后,一双白腿沾着泥不拘小节地岔开着,但越是靠近,他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阎一宁不动弹呢?

  “一宁——!!”他大喝着,大跨步跳下几阶山路,猛地窜到了树后,随后他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他弟泥猴儿似的蹲在阎一宁跟前,两手揪着两片稀碎的裙子肩带,似是刚用暴力将其扯开,当事人紧阖着眼,不知是昏迷还是睡去,全然未察觉有人要侵犯于他。

  徐擎目眦欲裂,一声暴喝:“徐超!!他妈的他是你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