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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璞第一次领简时一来家里,和他想象得有点出入。

  原本是打算将一切准备就绪,再诚挚向他发出邀请,而不是如今晚这般两人心里都藏着事。

  安明哲今晚的话确实提醒了他,陈璞自己早就跟家里人出柜,就连一向顽固的父亲也不再口头反对,那简时一呢?

  在陈璞眼中,简时一就是个乖宝宝,是那种被人送情书都不敢收,还会红着脸忐忑不安地告诉对方要好好学习的好孩子,他的父母会不会接受呢?

  这对做事向来游刃有余的陈璞来说,属实是个难题,毕竟父母那一关是他跟简时一无论如何都得跨越的关卡。

  陈璞不怕,他只是不想简时一因为自己而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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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进屋,里面漆黑一片,显然白日的提醒有用,秦之昂十分识趣,玄关处看不见这人的鞋,想来已经搬走了。

  陈璞牵着简时一的手没松,带他去客厅。

  直到切切实实踏进陈璞家中,简时一才回过神,有些懊恼自己方才在车上没有控制住情绪。

  原本应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他收到陈璞送的礼物,他们一起去参加酒会,又一起回到家中。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两人第一次做的事,如今却被不安又糟糕的情绪毁掉了。

  “你先坐,我去泡点蜂蜜茶。”

  陈璞交代了句转身去厨房,打开冰箱将简时一赠他的蜂蜜罐打开,熬了一壶蜂蜜水,端来递到简时一手中。

  简时一双手接过,略显拘谨,道了声谢。

  陈璞抿了抿唇,见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忍说什么。

  明明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的功夫这人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开始畏缩于他们的接触。

  “那我先去洗澡,你随意点,不要怕。”陈璞不喜欢身上浓郁的酒味,他蹲在简时一眼前,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轻声安抚。

  简时一握住水杯的手一紧,颔首跟个小猫似的道了声:“好。”

  简时一那双微微有些浸湿的眼睛看得陈璞心软,怕自己再多看几秒,就挪不动道了,别过头起身离开。

  见陈璞去浴室,简时一坐在沙发开始打量四周环境。

  室内主色黑白灰,设计简约而不是大气,有特意打造的酒柜。

  橱窗里珍藏的红酒是简时一不怎么关注的领域,但能看出价格不菲。

  开放式的厨房很宽敞,哪怕并排站三人都不显拥挤,只是厨具看起来并不多,考虑到陈璞平时忙碌的样子,想来下厨机会不多。

  简时一挪步来到落地窗旁,站在高楼俯视窗外景色,华灯初上,迤逦而繁华。

  万华府这个地段位于市中心,站在这里能够观看到滦城整个商业中心,地价更不必说,贵得吓人,可能是简时一倾尽毕生都不能企及的高度。

  简时一垂眸,视线落在胸口处那枚昂贵的含羞草胸针上,微微有些发烫。

  直到这刻,简时一才明白陆霭霭之前说的那句“活在当下”是何意思。

  他明明还没踏入陈璞的世界,却已经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遥远的仿佛隔着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天堑。

  他在这头,陈璞在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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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璞出来就见简时一站在落地窗旁,静静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背影看去清瘦独孤,没了往常的活力。

  他没有着急喊他,他知道简时一内心可能在挣扎着什么,不方便告诉他,但陈璞想让简时一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在。

  陈璞胸前的浴衣大大方方敞开,肌理分明的线条隐隐没入腹部,裤腰随意系着,慢步走到简时一身后环住他腰侧。

  “在想什么?”陈璞贴耳问。

  “霭霭和我说胸针很贵。”

  “嗯?”

  “我可能会还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简时一眉头微皱,如实说道。

  闻言,陈璞微微有些错愕,他没想到简时一闷闷不乐半天竟是因为还不起同等价位礼物的原因,欣慰的同时又有点生气。

  欣慰是因为简时一要送他礼物,一向不怎么收人礼物的他竟有几分期待。

  生气是简时一还是不能坦然地面对自己对他的好,生怕自己吃亏,傻乎乎的,有点可爱。

  陈璞将简时一转过身面朝自己,双手搭在他肩处,低头望着简时一那双失落的眼神一脸认真。

  “你已经送过我最昂贵的礼物了。”

  简时一眨了下眼,困惑不已。

  陈璞抬手,指尖在简时一额头轻弹了下,而后意味深长道:“对我来说,你就是最昂贵的礼物。以后你会明白的。”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株植株,也有那么多盆含羞草,为什么只有简时一的那株跟自己有缘?

  换句话说,这不就是他跟简时一两人的缘分么。

  只是现在他还不敢将此事告诉简时一,毕竟非科学能解释的东西,实在有些怪异。

  但怪异归怪异,陈璞还是感谢那株含羞草,成了他了解简时一的介质。

  说罢,陈璞将人搂进怀中。

  简时一愣愣听着陈璞坦诚的剖白,原本纠结的心豁然变得开朗,顺势搂住陈璞,仰头眼巴巴地问:“可长期这样你不会心里不舒服吗?都说爱需要等价,但我们之间无论家境还是实力差距都很大。”

  “我可能不了解你藏在酒柜的红酒,不了解你着装衣物的品牌,不了解你平日业务喜好,也许了解我也不会。我们交流的话题会很少,哪怕这样呢。还有……”

  简时一鼓足勇气想把自己顾虑一口气说完,说到最后气势又弱下来,变得沮丧又不知所措。

  他脸贴着陈璞胸口,闷闷道:“还有叔叔阿姨会答应我们吗……可能我考虑得有点远,算了。”

  安明哲的话实实在在说到简时一心底了。

  陈氏家大业大,有什么理由因为他而断送后代呢。

  一想到这,简时一心里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陈璞这时才抓住重点,若说前面一系列是铺垫,那么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敢情简时一沮丧一晚竟是因为这。

  陈璞原本打算两人感情稳定点,再带简时一去看望父母,怕太快吓到小家伙,没想到简时一比自己想象得还远。

  是他疏忽了。

  简时一这话说完,陈璞沉默半晌没有回答,让他一整颗心都跟着提起来。

  是不是自己的话太唐突了,毕竟他们确定关系也没多久,他并不是想逼着陈璞怎么样,只是他发现自己有点做不到陆霭霭所说的那样“活在当下”。

  他不奢望太多,他只希望当真到了那天,陈璞可以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身旁。

  陈璞抬起简时一的下颚,那是一张干净的脸,纯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难过。

  望着这样没精打采的简时一,陈璞心底冒出一股酸涩。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不同意,你就要同我分手吗?”陈璞故意沉下脸来。

  简时一立马反驳:“当然不是!”

  陈璞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挑眉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简时一不敢看陈璞眼神,低着头嘟囔了句。

  “大声点,没吃饭呢。”陈璞恶作剧般朝简时一屁股掐了下。

  简时一立马一缩,不由得往他怀里躲,抓住陈璞手臂的手微微发颤。脸埋在胸口,语气带着几分乞求。

  “不要放弃。”

  他哽咽道。

  声音很小,口齿甚至有些不清晰,还是被陈璞听见了,鼻尖无端涌出一股酸意。

  这个笨蛋……

  陈璞垂眸望着怀里乖巧的人,下颚搭在简时一发旋,将他紧紧抱住,仿佛要将对方嵌入自己身体中。

  他以为简时一胆小,真到那种时候会退缩,会被现实的流言蜚语打败。

  然而没有。

  这人只是傻傻地抓住他,乞求他,同他说: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