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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苑别墅项目图纸终于定下,也深得甲方满意,剩下就是施工方的事情,简时一忙碌小半月总算告一段落,只用偶尔跟对方沟通下图纸上的细节问题。

  这段时间,简时一在公司接触最多的人莫过于陈璞。

  陈璞接手公司后没闲着,几乎每个设计项目都在一同跟进,尽职尽责。

  只是在与陈璞相处过程中,简时一后知后觉发现这人最近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探究中又有几分欲言又止,完全不像是平时工作上应有的果决风格。

  这天陈璞来公司任职恰好满一个月,副总安排了聚餐想让大伙联络联络感情,放松下。

  简时一也去了。

  他跟同事提前到包厢,里面恰好有麦克风,谁不知道简时一是个k歌小能手,起哄让他先来首。

  简时一没推脱,大大方方点了首,不多时清澈干净的少年音便回荡在包厢内,令人心灵都要洗涤了番,静静听他独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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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璞推脱不过副总盛情邀请便跟着去了,他到时站在包厢门口恰好听到简时一唱到高潮部分,轻缓干净的嗓音传入耳中,如同涓涓的水流,清澈见底,让他原本浮躁的心一并安静下来。

  这是他所不知的简时一,私下比他想象中的更为活泼。

  “陈总?我们进去吧,大伙都在里面等您。”副总催促。

  “嗯。”

  陈璞推门而入,屋内灯光昏暗,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简时一身上,并未发觉他的到来。

  副总正准备出声打断被陈璞抬手阻止,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灯光昏暗的角落,静静凝视着小型聚光灯下坐在高脚椅上的简时一。

  简时一今日穿着依旧少年气,白衬衫配上九分牛仔裤,露出光洁漂亮的脚脖。

  脚脖很细,仿佛一只手便能握住。

  微弱的灯光照在侧脸上,一半没入黑暗中,偏偏能让人看到他此刻上扬的唇角,单手撑着椅子,脚踩在凳子上随着旋律自在地晃动,握住话筒悠扬地清唱。

  那刻的简时一不再是陈璞眼中木木呆呆的样子,总爱垂着头不敢直视他,像是天生带着阳光,拥有被人喜欢的超能力。

  ***

  简时一唱时不知为何总觉得有道视线在观察自己,余光之中瞥去又看不太真切,原以为是自己错觉,直到一首唱毕,屋内灯光骤亮,他转过身子目光恰好与五米之外站在角落的陈璞对上,脸刷得一下红了。

  “这是怎么了,时一唱歌还不好意思了。”

  “哎呀,原来是看到陈总来了。”

  众人见简时一脸红,跟看稀奇似的纷纷逗他。

  好在副总是个顾全大局又能说会道的人,“啪啪”拍了两声掌吸引了大家注意力。

  “行了行了,人到齐了赶紧落座吧,陈总您坐这。”

  陈璞自然也注意到简时一脸红了,他面色依旧沉稳,没跟着众人起哄,第一反应是这人真纯情,这就脸红了。

  但再想到简时一可能有对象的事,看向他的目光又变得复杂起来。

  这小半个月,陈璞几乎每晚睡着意识都会出现在简时一家里,有时在阳台,有时在卧室,有时又在餐桌……

  简时一按照网上的说明书精心照料着那盆长势并不茂盛的含羞草,每晚陈璞都能听到简时一抱着含羞草神神叨叨,一晚上对着盆花草说的话比对他这个大活人都多。

  陈璞渐渐从简时一口中得知同住的男生叫陆霭霭,但两人的关系成谜,说是恋人,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们有越界行为,说是朋友,偶尔叫陆霭霭的那人又喜欢搂着简时一作势要亲他,好几次要不是简时一躲开就得逞了。

  陈璞自觉年纪大了,属实不懂现在小孩都怎么谈恋爱的,可以玩这么开,几次张口欲询问又觉得这种私事问出来不太好。

  席间,望着斜对面喝了些果酒就开始脸红的简时一,陈璞目光深沉,似乎找到了个绝佳的机会。

  ***

  饭后有娱乐活动,酒劲上头后大家也不像开始那般拘束,渐渐大胆起来,三五成群抱着话筒对唱。

  简时一则跟来时完全两种性子,他喝醉后很安静,自己躲在角落抱着瓶水发呆,面颊滚烫,目光微醺。

  陈璞出去接了个商务电话,回来就见简时一这样的状态躲在沙发角落,定定看向那群喝醉后豪放派的人群,唇角往上扬起,傻笑着。

  陈璞本就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他走过去径直挨着简时一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简时一察觉到身旁沙发陷下去,慢悠悠地扭过头看到来人是陈璞,冲他甜甜笑了下。

  陈璞偏头望去,恰好对上简时一的目光。

  他一直知道简时一笑容很有感染力,哪怕腼腆地笑一声,右脸便会陷下一个浅浅的酒窝。

  此时头顶细碎的灯光落在简时一眼中,好似倒映着万千星辰,晶亮地闪着光,晃动了下陈璞那颗原以为早就无坚不摧的心脏。

  陈璞深邃的目光随着这个笑容变得柔和,替简时一也倒了杯水递给他。

  “我有。”简时一大抵醉了,晃了晃怀里抱着的水瓶,“你喝吗?请你。”

  陈璞瞥了眼简时一手中喝一半的纯净水无端笑了笑,被简时一捕捉到了。

  “你笑了。”简时一坐起身子凑近陈璞,眨了眨眼睛而后弯成月牙儿状,“很好看,多笑笑。”

  这完全不是清醒时的简时一会说的话。

  “酒量那么差还喝做什么?”陈璞无奈摇头,将简时一送来的手推了回去。

  简时一似乎有点伤心,觉得老板嫌弃他的水,开始独自生闷气,垂头试图拧开瓶盖却频频失手。

  陈璞在一旁看简时一变脸如此快不由得好笑,但他面上还是沉着,径直抽出简时一手中的瓶子拧开递给简时一。

  “你喝。”简时一推搡过去,“你快喝,喝完再给我,很好喝的,真的!”

  明明普通不过的水在简时一眼里仿佛成了至宝。

  陈璞垂眸,目光落在那瓶口处,那是简时一喝过的地方,触碰过唇的,拥有洁癖的陈璞罕见地没觉得脏,第一反应竟是“这算间接亲吻吗?”

  最终,在简时一直白热切的目光下,陈璞仰头对着瓶口喝了一口,并未觉得异常。

  “甜吗?”简时一突然问。

  “不甜。”陈璞如实说。

  “哦,我知道了。”简时一恍然间想起了什么,开始掏自己的裤兜,半天从里面掏出两三颗水果糖递到陈璞手中,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忘记给你这个了,甜的,我试过。”

  简时一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微微张开。

  借着灯光,陈璞看到简时一粉嫩灵活的舌尖下含着一颗青绿色的糖果,看得他呼吸一窒,目光不由得往下沉。

  看来是水甜还是糖甜,喝醉后的简时一分不清楚。

  简时一见陈璞握着糖果半天没吃,又开始傻乎乎地凑近问:“老板你不喜欢吃吗?”

  陈璞瞥见这人充满希翼的目光,二十多年不吃糖的他愣是拆开了颗与简时一口中同样口味的糖果含了进去,面无表情。

  是甜的。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