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却非殿侧的一处议事房中,庚哥系的大佬济济一堂。
当下正在召开吕大憨批的批斗会。
主力输出是卢喷喷。
老家伙真-口沫横飞,喷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酣畅到庚哥坐在上首都忍不住伪作以手扶额的头疼状。
他实际是想用袖子遮住脸,免得卢喷喷横飞的唾沫喷他脸上。
他那长腿高妹御姐妈说这是他自己的班底,所以拒绝出席。
实际上是想甩手放权让他自己任意施为,避免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掣了这个皮儿子的肘。
除了卢喷喷和吕大憨批,其余的人有样学样,也都摆出以手扶额的头疼姿态。
谁还不知道谁啊?
蹇硕、张让、赵忠这几个,都是窥出机巧,模仿庚哥的姿态举袖遮挡口水而已。
只有一个人跪坐得板板正正,丝毫没有摆出举袖遮脸的动作。
那人是皇甫嵩。
只是就算他的坐姿再端正,庚哥也看得清楚。
每次有唾沫星子对他的面皮形成溅射伤害,他脸上也忍不住一阵抽搐。
此战之后,皇甫嵩终于也被拉入了庚哥的核心班底,被确认为值得信任。
无关旁人都在因卢喷喷的溅射伤害而受苦,首当其冲的吕大憨批早就被卢喷喷的唾沫星子彻底洗了几遍脸。
面部保湿效果一流。
偏巧他还浑然未觉,还气势丝毫不堕于下风,梗着脖子与卢喷喷相争:
“太傅与义真公嘱吾勿为之事,布可有抗命,做过一件?”
就这一句话,认死理儿反复说。
反正你们没说不让我做。
联想起陈亥对卢喷喷的喷功也是丝毫不惧,庚哥愈发确定了一条定律。
喷子免疫定律:只要你足够傻,就真的能对喷子的精神伤害绝对免疫。
可能大概也许只有他这条咸鱼,在这个节骨眼还在关注这些无聊细节。
不管举袖扶额有没有表演成分,是不是真实目的是遮挡卢喷喷横飞的口水。
其余人都是真实的在头疼着。
因为吕大憨批折腾出来的事情的确有点令人头大。
一个头两个大那种。
他们不是定下计策,要装不知道来袭击皇宫和西园军营盘的兵马来自哪里么?
所以所有人都得到过命令,不留活口。
遇上受伤的直接鸡必斩首。
实际谁也不是傻子,洛阳这边除了二颖,还有别家兵马的存在么?
可若不揣着明白装糊涂,怎能在打完这一仗之后维持与二颖的表面和气?
真真跟二颖撕破脸开干,当今局势下对他们是不利的。
为什么要在天亮前驱散皇宫外的逆贼兵马?
为什么天蒙蒙亮就要收拾好战场,搞到好像没有这一仗发生?
不就是担心二颖再装不了忠臣,破釜沉舟跟他们开干么?
就是担心吕大憨批真率队杀去董二颖的相国府,放他出去之前卢喷喷跟皇甫嵩给他约法三章,定了一堆规矩。
那些规矩吕大憨批的确一条都没犯。
但他干了件事儿。
击溃之后,憨批对赶鸭子一般的追亡逐北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都没难度,纯属苦力活儿,不像击溃十倍之敌的军阵那样能给他兴奋感。
所以他放手让什长们带领骑卒十骑一组的去实行既定任务。
不过是天彻底亮透之前将所有溃兵驱赶出洛阳城的无聊任务罢了。
他自己纠结起了郝萌、成廉、魏续、宋宪、侯成、曹性等勇猛手下,去干了件他自己觉得特别解气的事儿。
他们各带三五个骑卒,沿途斩首收集脑袋,用找到的草袋布袋装着。
然后一个接一个单骑匹马的,冲到二颖的国相府门前,倒下一堆首级,一番折腾叫骂然后扬长而去。
比谁堆的脑袋山更高更大更整齐!
直到他们手下的骑卒收集首级收集到了蹇硕的眼皮子底下,被蹇硕发现并赶去制止。
那时候二颖的相国府前贼兵的脑袋都已经堆成几座小山了。
要不是外边儿没用泥沙封土稳固,就直接是数座京观。
你说劳资们拼尽全力维持住跟董二颖的表面和气,我们容易么?
你们这特喵都骑他脸输出了,万一二颖那凶批气暴了不管不顾怎么办?
吕大憨批很可能是真傻。
可你要说郝萌、成廉、魏续、宋宪、侯成、曹性这群人里头,没一个明白人,怎么这么让人不信呢?
也没听说并州的特产是傻子啊。
无非是迎合着自家首领,陪着他一起玩儿罢了。
对于这种不顾后果肆意妄为的行为,卢喷喷怎么可能不喷?
虽然肆意妄为耍性子这事儿他自己一辈子没少干。
可这会儿他卢喷喷自己都知道识大体顾大局了,凭什么你吕大憨批就只顾自己心情想干啥就干啥?
对着憨批就一顿喷,可憨批还梗着脖子死不认错,这就难办了。
不光是庚哥想到陈亥,卢喷喷也想起自己在陈亥那傻子面前的无力感。
有心住嘴不喷不再做无用功,他一时半会儿不是也下不了台么?
庚哥大概也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这边赶紧打上圆场了:
“吕中郎素来忠义,此举虽然意气,但亦为诛逆之心难止耳。”
“不可责之太切。”
他虽然的确做错了,但也是出于一片忠义之心。
像他这样的直脾气,这种错别揪着不依不饶了。
庚哥其实挺能理解吕大憨批和他手底下那帮并州粗坯的心理。
都被人打到门口了,反打成功如果不骑脸输出羞辱对方一把,那还有什么赢的滋味?
什么顾大局识大体,跟我们拎着脑袋冲杀的人有关系么?
这就是将才和帅才的区别。
庚哥没想到,他刚说完,皇甫嵩也替吕大憨批开脱了。
“奉先所言不差,我等并未戒之不可行此事,过在我等。”
这就有点法无禁止即可为的意思了。
我们不让做的事情他都没做,会出这种事纯粹是因为我们没事先说好。
错在居然会指望他有脑子。
皇甫嵩心里想的是,以后要让这憨批干啥,下令得是只让他干啥。
别的没提到的全部不许,但凡做了就是错。
没办法,对付吕大憨批这种脑回路不似常人的货,你只能这么着用。
有二人劝说,卢喷喷总算也如愿得了台阶,于是偃旗息鼓。
只是看见吕大憨批一脸得意的样子,他就有点脾气憋不住又想开喷。
“喷不动,喷不动,没必要跟这样一个憨货白白浪费口水。”
卢喷喷只得反复在心里劝说自己。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口水值得珍惜。
吕大憨批的确得意。
他虽然憨,其实也并没有憨到觉察不到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当的地步。
但真就是当时觉得这么干比较爽,于是就干了。
虽然梗着脖子跟卢喷喷争,心底未必没有心虚,色厉内荏输人不输阵而已。
却不料竟然被庚哥和皇甫嵩给他自己都意识到的那点不合适轻轻揭过。
“原来忠义还有这等好处?”
憨批表面嚣张,内心却暗暗想到:
“看来这忠义的名声,值得劳资誓死扞卫了。”
这等讨论不过是杂事。
毕竟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再去分锅也毫无意义。
重要的是,后果怎么收拾?
为了给吕大憨批擦屁股安抚下二颖,给二颖既定的答复难免又改了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