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吴涛无奈摇头，他看得很清楚，这位熊大人的态度很坚决，也是，只要查过这位的履历，就知道他一向如此，在京中是这样，派去巡河时是这样，来扬州巡盐，自然也是这副强硬态度。
有陛下在后面保着他，这位强项令，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见到连运司使都摇头，这些人眉头皱得更紧。
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有的人却是想到了熊辛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熊辛抓人，最直接的反应，便是今日有许多盐商掌柜或者管事被人抓走。
扬州有六大盐商，但贩盐的不止他们，他们也会将一些盐引租借下去，给一些二道贩子，让他们去一些偏远地区售卖。
一来落得个轻松，二来能够完成售额，三来可以得到一笔不菲价钱。
而这些小盐商，依附在这些大盐商手下。
中间过了几层，他们的利益自然少了些，那自然也会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补回来，那一下假账自然而然就成了。
熊辛抓人之后，最先起出来的就是这些假账。
浩浩荡荡的抓人队伍，在盐商中引起一阵慌乱。
事情还未蔓延到几大盐商，但是不少人已经找到了他们，想请他们帮忙。
几大盐商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熊辛在盐院说的，已经跟玄清卫联合查案，一下子将他们打得个头晕眼花。
而后，熊辛的凌厉行动，也让他们有种手忙脚乱。
他们依附之下的小盐商，一般被抓被查，对他们也有影响，原本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账目也会变得混乱。
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一个消息，祁烨派了人去查钟家走私。
并且已经拿到了账目。
还对外宣布，钟家勾结白莲，买通水匪意图杀官之事。
钟家的诸多罪证，也被公布出来。
一下子，扬州百姓议论纷纷。
看着那一桩桩的罪证，原本还有些人说玄清卫屈打成招，但是看到上面有板有眼的供词，气势未免也就低下来。
甚至有受害人当场痛哭，痛骂钟家，让一部分人开始相信这些人罪证的真实性。
如此舆论之下，就算是有人想替钟家说话，也没法造成舆论的一边倒。
还在的五大盐商正在迅速的处理自家的事，如今一套祁烨和熊辛两人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让他们忙不停蹄，这不是直接打在他们身上的，而是通过与他们有关联之人从而影响到他们。
只是这种牵连太过迅速。
就像是一道口子，原本没破的时候，让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但若是一点破开了一个小口，马上就会被迅速撑大，而后让他们手忙脚乱。
就算他们想鼓动人闹事，但是对方是拿出证据来的，你扬州商会就算是团结起来，也不敢是公然抵抗吧。
如今之计，他们要做的是稳住阵脚，不能再让熊辛抓人了，该让替罪羊扛的，早点去扛，不给对方发飙的机会。
等稳定下来之后，再反击。
几大盐商，以及依附在他们身边的商户，也都开始处理自己留下来的手尾。
一日到晚。
熊辛的盐院那边带走了不少掌柜管事，一刻不停的审问。
而祁烨这边，只是拿了钟家的大部分管事。
玄清卫“威”名之下，又辅以恐吓等法子，这些管事撑不了多久，就开始松口。
钟家老爷都被抓了，他们是没有了一个领头的，又听到说坦白的从轻发落，不罪及家人，到这田地，他们也都该为自己考虑了。
这也是祁烨攻心的一种，先抓了钟家其余人，在没有出来领导的情况下，钟家的那些管事很容易伸出彷徨的心理，他们也不知道钟昶现在怎么样了，只是知道了今日钟家这么多人被抓被查，是有人已经招供了。
如此情况下，他们的心便悬着。
这样一来，就给了祁烨机会，一环套一环。
若是钟昶没有被他抓进来，就算是拿到了口供，他也可以做切割，将一些人推出来认罪。
实际上对钟家是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罚钱、补钱，那些小问题就这么就过去了。
只是这些小问题对钟昶而言无关痛痒，但是对这些管事就不一样，于是为了保命，他们就会说出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
这些情况，就比之前的小问题更加严重。
祁烨就是这样，从小问题入手，拿到大问题。
当然，这全都得益于他先靠白莲教这个最大的问题，拿捏住了钟昶。
如今放在他面前的口供越来越多。
各种问题都有，收买盐院官员、送礼、收买盐丁，甚至跟海盗也有勾结。
关于钟昶定时送货船到西北的消息也有。
祁烨拿着这些口供和证据，出了卫所，往熊辛下榻的宅院而去。
之前熊辛便已经明说，两案合并，联合调查，他也就不用躲开耳目去找他。
熊辛宅院之内。
这里也是来来往往许多人。
熊辛今日拿到的人，得到的口供罪证，不比祁烨少，自然也忙。
即便是到了晚上，宅院也是灯火通明。
不过祁烨到来，熊辛还是亲自接见，两人一同去了书房议事。
“钧煜，坐，不用客气。”熊辛略带疲惫的面容笑道。
祁烨坐下之后，也是微笑道：“熊大人最近可得保重身体。”
熊辛听到，笑着摇头，“事情一日未办完，我寝食难安，昨日抓人之后，知道了我跟你联合办案，玄清卫要插手进来，不少人开始服软，为求保命，说了不少线索。今日我带人去抓，拿到口供才知道，扬州盐务已经腐朽成这样了。”
说到最后，熊辛脸色变得愤怒。
“这还没完呢，上面最大的人还未搞定。”祁烨手指指了指上面，而后取出钟家的口供。
“这些抓到的一些管事供出的口供，一并交给你了。”
他给熊辛的，都是盐务上的事，这些事情交给他处理最好。
熊辛拿起来看了看，脸色逐渐变得狠厉，突然猛地将供状摔在书案上，“囊虫！居然勾结海盗，造假盐船被毁，自己私吞！还走私到西北和北方，给那些虏人！”
盐和茶在北边，一向是紧俏货。
靠海还好点，但是到了内陆，那边还未建立大盐场，盐都是比较缺。
运过去再换些皮货回来，利润能够翻上十倍。
盐商有船有盐，怎么会对这样的利益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