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

棺椁中所躺之人。

面容竟然与自家那便宜相公九分相似。

只是。

那张俊逸脸庞毫无血色,眼眸紧闭,安详如斯。

相较于墨轩,多了几分不怒而威的肃穆,少了几许玩世不恭的邪魅。

偶一接触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也就不怪慕念薇如遭雷劈了。

如果将那便宜相公化个白面浓妆,让他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椁里。

慕念薇相信,还真没有人能将龙帅和他区别开来。

直到此刻。

慕念薇才醒悟过来,那个夯货,为什么会得到龙帅器重,为什么与帝军少帅关系匪浅了。

似乎。

那货,就是龙帅的影子。

甚至,或许,直面天下豪雄的阴谋诡计时,那货就是龙帅的替身。

看来。

那货所说,他救过龙帅的命,不是夸大之言。

说他满身伤痕,也不是无的放矢。

原本还想着,一个小小马夫,又不战阵冲杀,何来遍体鳞伤一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无论是战阵冲锋,还是敌国刺杀,有那货做替身,想来,龙帅少了许多危机。

只是。

早早退役,龙帅没有了他这个挡箭牌,才会一个不慎,遭宵小暗算吧?

否则,以龙帅的天纵之资,明刀明枪的争锋,又何惧天下豪强?

心念千转,思绪万分,自以为豁然贯通,慕念薇满心悲戚,默默弯腰躬身,向龙帅行礼。

随即,慕念薇神思恍惚,连是怎么回到谢初烟身边的都不知道。

……

不止慕念薇。

许多和墨轩接触过,而不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

当见到龙帅真面目时,均是神情剧震,满脸的不可思议,各自心思纷繁。

但似乎,绝大多数人均与慕念薇一般想法。

墨轩是巍巍龙帅的替身影子。

唯一脸现深思之色的有两人。

一个是胭脂国主。

一个是任念慈。

当见得龙帅真面目时,宇文胭脂不仅没有躬身行礼,神情剧震的同时,竟然还四处张望,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至于任念慈,当慕念蕊和薛泪儿轻掩朱唇低呼惊叹时,她却是蹙眉凝思,眼现异彩,毫无悲戚之色。

而延禧公主,则是笑嘻嘻地盯着龙帅,俯嘴在自己皇兄耳边低语打趣着:嘻嘻~皇兄,这个死鬼,还真是像他;不过,可比那个大混蛋帅多了……

至于慕问天几人,远远见得延禧对已故龙帅毫无尊崇之意,还浑然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均是心寒至极,脸现索然。

在他们心中,龙帅可是为了李家江山而陨。

虽然延禧年少不懂事,然皇家的薄情寡义,可见一斑。

而老太君呢?

无怪说人老成精。

当见得龙帅真容,老太君面无表情,无悲无喜,只是浑浊目光中掠过一丝异芒。

……

当葬礼接近尾声,已然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前来吊唁之人,毕竟千人之多。

而那两口硕大箱子,也几乎被填满。

虽然,里面大多是廉价之物,但也不乏珍贵之品。

想来,挑挑拣拣,再变卖出去,又是一笔不菲收入。

整个葬礼现场,除了百十来名外国使节及随从,以及百名龙渊权贵,就是增发黄金通行证的那近千人了。

焚香,敬物,瞻仰遗容完毕。

那些没有特殊通行证的宾客,已然有序离开军营。

场内也就剩下两百来人,应该可以摆个二十来桌了。

白云飞再次走上了高台,似乎欲宣布葬礼结束,请大家移步摘星酒楼参加丧宴。

陡然。

漠北新可汗从小几旁站了起来。

“白少帅,谢轩辕已死,朕也不觊觎燕云十八镇了,但割让龙渊的西北九镇,应该重回漠北。”

“至于那份割让九镇的国书,理当作废!”

新罗储君跟着站了起来。

“沧海、宜沽口岸的龙渊驻兵,也应该撤回。”

“两个口岸本就属于新罗,是新罗出海贸易的咽喉所在。”

“既然谢轩辕已死,那么,当初的协议,自然失效。”

似乎商量好了一般,百越毒王也站了起来。

“百越三城,在谢轩辕的血腥杀戮之下,百越王体恤子民,这才忍疼割让龙渊。”

“现在,谢轩辕小儿已亡,数十万百越子民归乡心切,必须重返百越。”

似乎,毒王对龙帅恨之入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直称小儿。

跟着。

幽来、苍日、北蛮、罗刹诸国,均是神情愤然,同仇敌忾,纷纷起身提出要求。

一句话,见得龙帅身陨,不是要求归还国土,便是要求停止赔款,或者不再纳贡。

虽然早就收到消息,漠北等国要在葬礼上发难。

但是,令白云飞没有想到的,从者之国,竟然如此之多。

三十几个外国使团,竟然二十几个都集中发难。

原先白云飞的想法中,漠北几国当真敢撕破脸皮的话,大不了将使团扣在帝军军营。

然后学龙帅,五万帝军,兵锋所指,再来一次马踏天下。

可是。

这已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国发难了。

几乎是被群起而攻之。

似乎。

这二十几个国家,来之前,已经商量好,达成了某种同盟。

就是想借着龙帅陨落这个契机,将曾经失去的,一次性拿回来。

五万帝军,的确无敌于天下。

面对任何一个国家,亦或几个国家,均有攻城拔寨、直捣王庭的底气。

可是。

面对二十几个国家,数百万敌兵,即使帝军再是悍勇,装备再是逆天,也会捉襟见肘的。

况且。

现下,龙渊国库空虚,连帝军饷银都要拖欠,又怎能烽烟四起呢?

错愕之中,白云飞眼迸寒芒,却又是心下纠结。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白云飞眉头紧蹙,将目光投向了延珏太子。

毕竟。

这位,可是龙渊未来的主人。

自家地盘上,延珏底气十足,俊脸凝重,起身向对面吊唁使团走去。

“可汗,国书虽然是龙帅签署,但上面有我龙渊玺印,焉有作废一说?”

“新罗储君,沧海、宜沽口岸,两国文书协议白纸黑字,租期99年,又怎会随着龙帅的离开而失效?”

“毒王,你说几十万百越子民归乡心切?无稽之谈!”

“一年前,我视察三城,三城百姓夹道欢迎,载歌载舞,均以身为龙渊子民而幸。”

“又何来重返百越一说?”

“还有,你~你~你~你~”

延珏太子单手逐一指点诸国,浑然一副睥睨天下之态,将众人的无耻要求一一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