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的脸色果然变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桑卿道:“所以,那猎户一开始答应收养小狼就是为了拿它当祭品?”
桑卿点点头。
“然后呢?”沈故问。
桑卿:“小狼最后逃走了,再也没有回去。”
沈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就这样?为什么突然给我讲这个故事?有点奇怪。”
“不奇怪。”桑卿道,“你听完故事,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沈故皱着眉:“那个好心人,好心却办了坏事,有点蠢。”
桑卿:……
“怎么说?”
“他救了小狼,为什么不自己养?还要送给猎户,猎户本来就是靠猎杀狼、虎这些野兽来谋生的。”
小孩说的一脸认真,桑卿额角突突的痛。
“你不要管这些,”他试图把沈故拉回来,“我是问,假如你就是那条小狼,你会怎么办?”
“嗯?”沈故用小手托着腮,专心思考起来,“可是,那猎户为什么要用狼祭祀?”
桑卿:……
“不管这个。你就说,你会怎么办?会不会恨猎户一家?”
“这个也不管?”沈故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桑卿,“不对,我怎么觉得你这个故事讲的有点熟悉?”
“等等,你在暗指什么?我,就是那只狼,你是那个好心人,那猎户一家呢?”
小孩的脸色冷了下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桑卿叹气,一个小孩怎么就这么不好骗呢?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讲个故事。你只说你会怎么做。”
沈故:“那我肯定会反抗,然后跑掉,再也不回来。”
桑卿:“那猎户呢?你恨不恨他?”
沈故望着三净池里的锦鲤:“不恨他,但也不会原谅,从此以后再不相见。”
桑卿看着他圆鼓鼓的小脸蛋在夕阳下泛着光,好像白瓷一样细腻。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软软弹弹的。
唉,他的小徒弟怎么会这么善良。
可就是这么善良乖巧的小孩,却偏偏被人换了命格。
沈故出乎意料的没有多问,两人在美人靠上坐了许久,直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的被夜色吞没。
第二日一早,沈故按部就班去上课,走之前先看着桑卿吃了一枚醉仙果,然后才放心离开。
松雾斋又只剩下桑卿一个人,他搬了张小凳子放在窗外的古松下看书,球球就凑过来趴在他旁边,等他看累了,就用后背给他当书架。
快晌午的时候,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几乎从不踏足松雾斋的严摩来了,手里提着拎了个灰扑扑的布包袱。
他踏过石拱桥,球球就十分识趣的甩了甩头,从桑卿身边站了起来,翅膀一扑,飞到了古松上,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桑卿合上书,有些诧异的看着站在水榭外的严摩。
“倒是难得,你还肯踏进我这小破院子。”
严摩似乎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道:“罗春庄一事,是我鲁莽了。我……我拿了些灵药给你。”
这话就很不对味儿,桑卿皱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墨袍长须,一脸严肃,是严摩没错啊?难道被夺舍了?
“进来说。”桑卿道,说着起身进了后面的书斋。
他的卧房外间,就是一个小书斋,反正平时少有人来,他就堆放了很多书,摆了书案、书架,弄的墨浓书香。
两人就在书案边坐下,桑卿随手拿起案上的茶壶,给严摩倒了杯凉茶。
“不嫌弃吧?”
严摩伸手接过:“无妨。”
他看着严摩明明一脸尴尬,却又迫不得已的样子,突然笑了一声,笑的严摩看了他一眼。
“是程掌门让你来的吧。”桑卿道。
否则,以严摩的倔脾气,是不可能主动示弱来看他的。
“一起下的山,你受伤,我也有责任。”严摩眉毛皱的好像两座大山,“但你也不该一个人乱跑,若是我在,那厉鬼怎么可能伤你?”
桑卿笑笑不说话。
“这是两株百年仙芝,能帮你尽快恢复体内的灵气。”严摩道,“我……我当时杀那老婆子也是怕她伤你,有些心急了。”
“你不是心急,你是一旦看见那些妖族鬼物,就按捺不住心里那股冲动。”
桑卿指端捏着茶杯,瞥了一眼严摩放在桌上的包袱:“咱们虽然不是什么师兄弟,但好歹在玄尘派共事了这么多年,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这易怒易爆的冲动性子,该改改了,否则迟早会害了你。”
严摩难得没有出言反驳什么,只道了声:“我知道了。”
“嗯,”桑卿道,“那这两株仙芝我就不收了,归墟给了我一瓶醉仙果,足够用。”
“对了,那日我走之后,扎纸铺和那些纸人、鬼物,怎么样了?”
严摩:“我除掉了那些鬼物,纸人应该是因为那姜婆子死了,他们都脱离了束缚,变回了人的样子,我就让他们回家了。”
桑卿:“那王铁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呢?”
“儿媳冯氏断了一条胳膊,儿子和孙子都没事。”严摩回。
桑卿松了口气:“那就好。”
严摩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桑卿想了想:“你还有别的什么发现么?”
严摩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看了桑卿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在她的扎纸铺子里,发现了古琴洗尘。”
桑卿捏着茶杯的手一颤。
濯风散人姜渺,常年四处游历,自成一派,她以音律修炼,擅各种名曲,武器是一把名叫洗尘的古琴。
这古琴相传是一个精通音律的普通人所造,但却因一曲《引凰》而闻名。
曲起,引得万里晴空,云祥鸟语,凤凰高鸣,众人叹为观止。
后来这琴流落民间,几经辗转,最后到了姜渺的手上。
整个修仙界,可能有人不识散人姜渺,却无人不识古琴洗尘。
“那姜婆子就是姜渺吧。”严摩道,“你当时是不是就已经认出她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摩这三连问,问的桑卿心里起火,不分青红皂白把人杀了,现在问他怎么回事?
桑卿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洗尘呢?”
严摩:“我放在书房了。”
桑卿松了口气,还好他没直接交给程华。
“明天拿给我看看。”
严摩看着他的眼神透着明显的怀疑。
桑卿只好道:“我看过她画的那个邪阵,你把洗尘拿来,我或许可以知道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