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电话差不多打了快五分钟,最后男人还是从兜里摸索着掏出了五块钱付给了老板,说一点小钱,算是心意,现在手机不好借,还好你这有座机,真是帮了大忙了。
老板最后还是收了钱,看着这位一身书儒气的客人,摆手笑说,嗐,小事,你看看其它还有啥需要的不,有的话给你打折,算你便宜点。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谢谢。
从菜市场出来,手上的东西从原本的一袋变成了几袋,红色沾泥的塑料袋成了黑色,男人的模样也换了一副,变回了李锦。
从菜市场出来,手上的东西从一袋变成几袋,红色沾泥的塑料袋成了黑色,男人的模样也换了一副,变回了李锦。
而只有刻意盯着他的人,才会在认知上产生不一样的变化,通俗点说,就是被改写了。
就好像一定范围里的磁场,一旦目光发生碰撞,所见到的人和物就会在无意识里被迫改写成已经安排好的内容,即假象。
所以混账话说多了的宋凌云才会说他披了张皮囊,才会在把人逼进浴室后让他脱了,完整点说,是让他把假象脱了,反正浴室里没探头,只有他们。
但实际上林深还是林深,只不过在他人眼里呈现出来的是李锦的模样罢了。
只是这个能力有个弊端,一旦和本尊同时出现,假象就会破灭,能力在短时间内也将随之无效化。
所以真正的李锦被绑是必然,而菜市场的那个男人,林深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那人早上吃坏了东西,进了公厕,一时半会根本出不来。
退一步来说,就算不是那个男人,也可以是人群中的任何一人,毫不夸张的说,老人、女人,甚至孩子、孕妇,他都能行,也都能演。
不过是豁不豁得出去的差别罢了。
离开菜市场时,李锦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上午快10点钟了。
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差不多是时候该回了。
提前打电话联系了搬东西的队友,对方速度很快,没过十几分钟就下来了。
等人的空档,李锦就在便利店里坐着,有些出神。
习惯性不聚焦的目光出神地停在半空中的某一处,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李锦站起身,往后面的货架走去。
他拿了两小盒糖果,一盒薄荷,一盒什锦+咖啡。
结账时,想了想,又绕到后面去补了一小袋软糖。
咖啡味的……
队友下来时,李锦早已结好账,把糖在腰包里收好,拉好拉链。
两个人一起把东西人工搬运到了山上,到达时,汗早湿了好几身,一到达,先去销了外出单,签好字,紧接着就往后勤帐篷里钻,开始准备午饭。
林深自己是不怎么会做饭的。
但正如宋凌云所说,他之所以能做得出来,靠得也是异于常人的能力罢了,只要使用假象,那么同时也会获得本尊的手艺或能力,因为走的是捷径,所以撤下假象后,不用时自己就会消失。
而这些“嗟来之食”,归根究底,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东西,也留不长……
所以林深从未觉得这些能力是什么好东西。
但这次不同。
把午饭端进去,还是李锦的模样,就这么安静地站在桌旁,看着宋凌云吃。
一只手吃饭多有不便,但不管再怎么说,吃成这样实在是……
不像一个正常人单手能吃出来的场面。
饭菜的细渣掉在桌面,李锦看得眉头越皱越深,很难不让人认为他是故意的。
“宋先生。”忍不住开了口,李锦看着一言难尽的桌面,话到一半,斟酌着,忍了忍,腰斩了后半句,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宋凌云放下筷子。
“你来帮我吧。”
李锦:“?”
“如你所见。”宋凌云抬起左手,晃了晃半截空荡的袖子,说,“这么吃,很不方便。”
“我应该配了调羹。”
“半只手不在,平衡性不好,筷子调羹都一样。”
“……”
李锦抿了抿唇,默了片刻,退让了,“需要我做什么?”
宋凌云挑了挑眉,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看着面前的餐碗,慢悠悠地开口:“喂……”
李锦:“……?”
“是不会让你喂的。”
“……”
难得六亲不近的小鹿像现在这么乖,逆来顺受的样子让宋凌云有些上头,却也把握着分寸,说道:“你帮我把菜端近点就行。”
李锦:“……”这么粗浅的要求刚刚为什么不早说???
就这样,一天的光影在宋凌云的无所事事和李锦的碌碌匆匆中悄然晃过,无声无息。
还是同样的时间段,娃娃脸坐在监控屏幕前,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一路玩到现在的损友兼同伴又一次在晚饭吃到一半时,跟着那位传说中的大佬进了浴室。
娃娃脸觉得自己昨天说的话大概是全喂了狗。
也不知是昨晚受到的刺激太大还是怎么,今天的心绪竟然出奇的没有了波澜,娃娃脸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拿起堆在手心里提前剥好的瓜子肉,木木然地一颗一颗往嘴里塞。
也就是没人看见,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邪了。
这次比上次,也就是昨天好歹要收敛了一点,但也没好多少,两个人在里面又待了两个小时才出来。
差不多够他洗不知道多少轮的头和澡了。
娃娃脸坐在屏幕前唉声叹气。
从宋凌云那出来后,李锦按部就班地回到后勤帐篷,和昨晚不同,今天娃娃脸没过来找他。
并没有放在心上,李锦把用具收洗干净,归置整齐后,回到了休息帐篷。
负责后勤的连李锦在内一共4人,另外3人是负责除宋凌云之外的队员,回到帐篷里时,另外3人已经睡下了。
因为任务的保密性,所有人都禁止携带私人手机,只有内线对讲,每人一部。
没有手机的夜生活是无聊的,除了吃,就只剩下睡了。
睡梦中,察觉到帐外的丝许动静,李锦闭着眼,按兵不动。
帐帘被缓缓掀开,脚步声踏在草里,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最后停在了他的床边。
一只手伸了过来,按住他的肩膀,轻晃了晃。
李锦皱了皱眉,仿佛被扰了清梦的不耐,睁开了眼。
“干什么……”他迷糊着低低说道。
“嘘……”借着从帐帘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李锦看清了来人,一张年轻的娃娃脸压得极近,手指紧紧压着嘴唇提醒他别出声。
李锦不解,娃娃脸侧身,用手指了指外面,然后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顶着一脸没睡醒的倦容,李锦坐起身,穿好鞋,跟着出去了。
娃娃脸把他往监控帐篷的方向领。
李锦不懂就问,话里还带着鼻音,问他:“怎么了,大半夜的,这么快就轮你值夜班了吗?”
娃娃脸没回答他,只说了一句:“你别多问,安静跟着吧,我领你去看个东西,看完别外传,你自己心里有底就行。”
李锦:“……”
行吧。
几步路到了监控帐篷,掀开帐帘,里面是一整面屏幕,屏幕被分成几块区域,画面分别对应的是白色车厢里的那几个探头。
合在一起,不大的车厢一共生成了七块监控区域,可谓密不透风。
猜测应该是跟队友换了班,此刻帐篷里就他们两个人,见李锦跟着走近,娃娃脸弯身握上鼠标,点击了七个块面中的其中一个。
画面瞬间放大。
突然明亮的光线刺激得李锦,或者应该说是林深的瞳孔蓦地一缩。
画面里的人是宋凌云。
而他先前没能得到的回答,阳错阴差的,竟是托了娃娃脸的福,让他知道了。
先前去送饭时,林深问宋凌云,摆在边上的那个机器是用来做什么的?
宋凌云看了他一眼,简单几句太极,愣是把这个话题给扯走了。
他不说,林深也懒得再问。
他大致猜得到一些,只是不大确定,至于答案究竟是什么,他也不在乎,反正最差也不会对他最后的计划产生什么更多的影响。
一切正如林深所猜想的那样,只是当看到画面中,那台机器像是活过来一般,几只细管犹如触手,在夜深人静的封闭的车厢里,从机器中缓缓探出头来,在半空中左右晃动着,像极了出洞觅食,找寻猎物的毒蛇。
娃娃脸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有什么要开始了。
那几条“毒蛇”很快嗅到了它们青睐的血味,寻觅的晃动逐渐停下,就在下一刻朝着床上的人俯刺了下去!
像是知道在这个点会发生什么,床上的人没穿上衣,只拦腰盖着被子,静静地趴睡着。
呼吸大概是窒了一瞬,林深没有拒绝画面上的内容,没有闭眼,目光也没有偏开,只是微微眯了眯眼,淡淡地看着那些“毒蛇”刺穿那两侧后肩骨上雪白的绷带,头部深深扎进皮肉之中,蠕动着,发出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整个过程一直到结束,总共持续了5分多钟。
只是,从那台诡异机器里定点出动的触手在旁人眼里看来几乎同猛兽进食无异,所以凡是看过这一幕的人,无一不是对那吸血的玩意避而远之,有多远跑多远。
但在林深的眼里,那东西所做的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单向索取。
那台机器,在吸走人身上血液的同时,也拿出了东西作为交换——
那是一点一点莹莹闪烁的、仿若星辰的蓝光,单一的光点太过微小,可若聚集,便像是那灿烂的星河连成了片,一旦望见,就叫人再难移开双眼。
……零子……
林深脑海里浮现出阮怜婴之前提过的相关情报。
由于建国后不能成精,为了配合政策不给研究项目增加不必要的审核流程,所以当初就留意着不让新成果的名字往唯心方向上靠。
阮怜婴说,原本灵子是最合适的,但多方斟酌之下,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换了个字,当时也有人提议,说实验重要参与人之一的名字里也有个同音字,发音也是ling,但被驳回了。
驳回的人正是那个重要参与人,也就是宋凌云。
最后,他提了一句,既然要换同音字,不如用“零”。
……人这个物种,或者应该说不止人类,所有的生命几乎都是这样,从零而生,死后又重归于零,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就像是一个圆。
随口的提议最终通过了高层的批准,正式予以投入使用。
林深目光冷淡,屏幕的光打在脸上,将肤色衬得冷白。
让娃娃脸感到意外的是,好友看着这样的画面,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一瞬间,他才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大一样的东西。
李锦平时虽然嘴毒,人不冷不热的很欠揍,但还不至于连心都这样……坚硬得让他有些陌生。
“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娃娃脸率先打破沉默,看着屏幕说,“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看监控的这些人没一个受得了。”
他苦笑着自嘲道:“但人可能就是这么一种生物,看多了,竟然也就习惯了……”
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人类的进步里一定要有这么一环,而他是那个做决定的人,他会选择前进还是止步不前?
——答案是无解。
辗转了数夜,自认为在技术方面已经离封顶很近的娃娃脸头一回陷入了难以自赎的困境。
他知道要造出那样一台毒蛇一样的机器,技术部门一定功不可没,公司要推进秘密项目,必然不会把项目的全貌传达下去,而是拆分成许多块面,交给不同的人完成。
所以很有可能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也为这台机器出了不少的力……
可当他真正看见这样一台怪物一样的东西被实际运用那一刻,震愕之余,他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为的,就是伤害一个人的性命吗?
这样真的正确吗?
他不知道。
而且答案或许一辈子都得不到。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在过去半个月的时间里,娃娃脸开始对自己“下药”,他告诉自己,这样是有价值的。
……只要牺牲一个,那样,大多数的人都能得救!
——那是英雄啊!
所以……他正在做的,应该是正确才对吧……?
“我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娃娃脸没敢回头,就这么看着屏幕,慢慢地说,“你可能会觉得我在自欺欺人,但如果要让我和全世界为敌的话,我大概率会选择去死……所以……”
“所以他应该也会这么选。”
娃娃脸僵了一僵。
“大家都受不了的压力,他一定也受不了;大家都愿意贡献生命,他一定也愿意;大家觉得一换多虽然不忍但至少重如泰山,他一定也这么觉得。”
娃娃脸慢慢握紧了拳头。
李锦说得没错……
他以为他说服了自己,但他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从没问过当事人,他愿不愿意?
只是因为他是唯一能承受这种实验的人,成功率最大,所以便对他扣上了既然可以那便是理所应当的帽子,娃娃脸的工龄放在公司算久的,所以多少知道,就算当事人回答“我不愿意”,公司也会用出所有能用的手段,逼着他去!
身后,李锦的话音淡淡,却犹如钟磬,又似芒刺,毫不留情,把那句他们掩在表面之下,埋得就快要腐烂的那句话道了出来。
“就算牺牲了他,也没人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能不能成功。”
时间在此刻像是停滞了一般,煎熬得让人恨不能挥起拳头,狠狠打破这片宛若死水的压抑。
李锦走近两步,抬起手,放在娃娃脸的肩上,轻拍了两下。
……像是安慰。
“好意心领。”目光从屏幕上收了回来,李锦淡道,“放心好了,后天会跟你一起走的。”
说完,手便离开了肩膀,李锦转身离开,说道:“我回去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你就一点都没感觉吗?”娃娃脸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转身,看着他的背影问他。
他一个旁人尚有负罪感,更遑论他们这种不知道比他要亲密多少倍的,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逻辑还是没变。”李锦停住脚步,“你觉得我应该有点反应。”因为有点反应,才是正常……
就好像大家都默认的那样……
因为以一换多,才是正确。
娃娃脸一下子顿住了,半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不是我。”李锦慢慢回头,在月亮的淡光下,侧脸的线条利落,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在我这里,没反应,才是常态。”
丢了魂一般,娃娃脸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望着那空荡的帐帘,就仿佛刚刚的身影还在……
回过神来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回头看向屏幕,画面上,惨不忍睹的过程已经结束,床上的人仍然维持着最初的姿势,趴着一动不动。
后肩上的两个血洞尤为刺眼,鲜血染红了缠身的绷带,还在缓缓蔓延。
娃娃脸咬紧嘴唇,别开了眼。
几分钟后,床上的人动了,没事人一样地爬起来,从桌旁的柜子里端了换药的工具,往浴室走去。
而这个动作,就这么多少天如一日的重复着……
但娃娃脸不知道的是,或者应该说,监控画面未反馈给他的是,在宋凌云进了浴室后,浴室的门又开关了一次。
夜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悄无声息,静谧的山风吹过,仿佛感之所感,想要掩盖什么一般,在山间来去呼啸,踏过成片林木,唰唰作响。
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拆绷带的动作微顿。
简易的管道里传来轻轻的滴水声,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站一坐,谁都没先开口。
无声的沉默中,拆到一半的绷带被人接过,然后继续绕开。
直到上好药再包扎完,谁都没先开口说一个字。
换过药后,原本空荡的垃圾桶满过了一半,一眼看去,红白相间,触目心惊。
“……打算留到什么时候?”
打破沉默的,是宋凌云。
“不是说了吗。”站在身后,林深眼帘微垂,“来看你怎么死的。”
“等你死了,我自然会走。”
似有一笑,宋凌云气音浅淡,却并未回头,叹道:“嘴还是那么毒……”
“老宋。”一阵风在耳畔拂过,原本应该在后的人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了身前,宋凌云眯了眯眼,慢慢抬起眼帘。
“嗯……?”
“我想要你。”
皱了皱眉,短暂的错愕过后,宋凌云失笑,说道:“好啊……我不介意。”
林深低下头,单膝跪上椅面一角,毫不犹豫,覆下一吻。
分开时,带出交织的几声低喘,炽热而缱倦。
林深捧着宋凌云的脸,低着头,棕色的眸微微眯起,淡淡的声音有些发哑:“……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
宋凌云看着他,眼底纳着极淡的笑,如果忽略那发白的唇色,整个人就像极了一只故意在主人面前恶作剧的有恃无恐的大型恶犬,明知故问:“嗯?什么误会?”
“不是你说,你想要我的吗。”
林深低头,又吻了他一下,额头抵着他的,垂着眼帘,缓缓摇头,低声说道:“我累了……”
“你来。”
……
斑驳的白雾在剔透的镜面上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汇成一片。
二人面对着面,一高一低,林深闭着眼,薄唇紧抿,感受着按在肩上的单手紧抓的力道,扣着他慢慢下压。
绷得紧密的薄唇颤了颤,抬手扯上宋凌云脑后的头发,林深弓起身子,压低头,和他接吻。
汗液顺着额前的发丝滴落,修长有力的身体在倏然紧绷的一刹那,借着交换缠绵的吻,将难忍的声音死死掩藏……
……这场交融,像是宣泄了所有,寂静而疯狂,仿佛一场无声的埋葬……
在宋凌云目不可视的世界里,那宛若星河的光点萦绕着,在紧密的接触和不断的交换中,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逐渐开始向另一边缓缓靠拢……
“林深……”宋凌云皱着眉,把头埋进发红的锁骨旁,低哑地唤道。
“别动……”长吻已然分开片刻,然余韵尚存,林深的手臂绕着他的后颈,避开伤处,紧抿着唇,鼻息微乱。
“还要吗……”
“……嗯。”
宋凌云仰起头,吻着那红痕遍布的颈侧,闭上眼,一声低低的鼻音轻轻落下,镜子里,二人原本模糊的轮廓,在难能温柔的纠缠中,彻底被渐浓的雾气遮掩,积攒到最后,雾气凝成水珠,划过镜面,就像是那难以遏制的所有,沿着该去的地方,缓缓流下……
……
林深在浴室里洗过澡,趁着离天亮还早,顺手也给宋凌云洗了个头。
“小麋鹿。”宋凌云压低头,任花洒的水流冲在头上,忽然开口。
林深近来说话好像就没怎么客气过,眉心微皱,冷淡道:“说人话。”
宋凌云皱着眉笑了,故作不可思议,说:“拔屌无情?”
林深眉头皱得更紧,音色泛冷:“谁操的谁?”
宋凌云笑得开心。
在不断下沉的低气压中,宋凌云终于敛了笑,慢慢说道:“藏得挺好。”他知道林深是座宝藏,自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开始,他就知道。
但就宋凌云这两日所见,影响视觉,干扰监控,瞬间移动,窥探记忆……这些能力早已远不止他当初所见,也不知道是这人原来就这么牛逼,还是说异常的能力会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而逐个增加。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种多能力操控者的存在,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要是被公司发现,你可能下一秒就会被抓去剖了。”
林深气音嘲讽,冷冷淡淡:“你以为我是你?”
宋凌云挑眉:“你很惜命?”
“不然?”
“我还以为你不是。”
头上的泡沫打到一半,林深眸光微沉,动作却仍稳。
“没什么是不是。”林深面无表情,“洗你的头。”
宋凌云轻笑了笑,没再说话。
拿毛巾擦干头发,用吹风机几下吹干,宋凌云看着站在边上垂着眼帘绕电线的人,眯着眼,有些出神。
“看什么?”看也不看,大概是察觉到了那道过于直白的眼神,林深忍不住开了口。
“看你长得好看。”
“……”
“当然,除了好看,也在想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手上动作不停,绕好电线,把吹风机放回架子上,林深回头,抱臂看他:“想知道?”
“介意吗?”
“介意。”
“……”行吧。
“走了。”林深走到门边,抬手准备开门。
“没事吗?”宋凌云看着他的背影问。
林深回头,给了他半张侧脸,问:“什么?”
宋凌云看着他,目光开始下移。
“……”
“滚。”
说完,脸瞬间黑下来的人皱着眉头,冷冷拧开把手,嘭一声关了。
然后就这么在监控下,穿过看守,堂而皇之地出去了。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浴室里,宋凌云抬手,扶着洗手台,慢慢站起身来。
视线有些模糊……
稳了稳,片刻过后,勉强维持了平衡。
这是贫血的症状。
镜面上的雾气已然散去,抬起头,一张苍白的面庞倒映在上面,连唇色都隐隐泛了白。
他知道不对……
某个平衡,被打乱了……
……
在这个不会凯旋的任务开始之前,为了确保任务成功,将纳骨堂完全摧毁,公司召集了所有部门进行研讨和商榷,整个实验系统都做好了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好的准备,他们要考虑的东西非常多,其中的重中之重,自然也包括宋凌云这枚被内定的“爆破品”。
所以,在被看押起来后,所有的注意事项和健康监控内容他都被告知过,也阅读过。
而其中一条,就是平衡性。
为了让零子能够最大程度的在体内停留,必然要换出某样东西,腾出相应的空间,供其寄附。
最后,在多方考量和实验之下,敲定了那样东西。
——血。
因为这是无数轮实验下来得出的最好的结果。
只要体内的零子稳定,即便处于极度失血状态,于身体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看着镜子里不再如初的自己,宋凌云闭上眼,眉头紧锁,虚汗涔涔。
即便看不到,他也知道他体内的平衡被打破了。
而林深所说的累,恐怕也不是假话。
平常根本不用的能力,如果在短期内频繁且高强度的使用的话,反馈给身体的疲惫程度不难想象。
宋凌云低头苦笑。
说好的没良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