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林深不见鹿——见鬼【完结番外】>第102章 末路之徒(二)

  把饼干轻放在床头,宋凌云在椅子上坐下。

  “最近脾气见长?”坐下身,宋凌云随口说道。

  原本因为害怕而赖在这不愿离开的楼诚也不知跑哪去了,估计是宋凌云来了,他也不敢再多待了……

  “彼此彼此。”手臂还挡着脸,林深慵懒的声音冷淡道,“宋队才是,最近脾气不错,包容度也见长不少。”

  宋凌云挑眉:“这么了解?”

  林深蓦地皱眉,冷声:“……走开。”

  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宋凌云慵懒地靠着椅背,嗓音轻沉:“这么久了,骂人就这句,没点别的?”

  林深皱着眉,默了片刻,音色又低下几分:“没有。”

  宋凌云垂眸,鼻息微沉。

  ……这是在冷战啊。

  “对我有意见。”宋凌云起身,兑了杯温开水放在床头,“说说?”

  林深:“……”

  宋凌云:“吃饼干吗?”

  林深:“……”

  “我喂你?”

  “……”

  坐上床沿,宋凌云垂眸,低声:“张嘴。”

  昏暗的灯光下,林深抿着唇,半晌开口,声音微哑:“……你闲的?”

  “嗯,现在是挺闲。”宋凌云巧接,手上捏着饼干,“吃吗?”

  “白天去哪了?”手臂依然横在眼前,林深偏开头,低声。

  “……”

  “去五队了。”

  “干什么了?”

  “老样子,做个例行检查。”

  “……不吃,拿开。”

  宋凌云:“……”

  叹气,回身坐到椅子上,一时无话,只剩下病房的一片寂静。

  静得渗人。

  “按五队一贯的速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快找到了。”

  手臂下,林深微微睁开了眼。

  “因为保密机制,我能说的内容有限,你听一点算一点吧。”

  接下来的时间,宋凌云把从虞姝那里获得的关于真身不明的纳骨堂的一切资料都同步给了林深。

  期间,林深一言不发,躺在病床上,连姿势都不曾变过,叫宋凌云好几次都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

  往后靠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放在搭着二郎腿的膝头,宋凌云说完,语气稍柔,趁热打铁:“怎么样,舒服了吗?”

  “……”林深不答。

  “现在什么情况?”片刻,林深开口,问道。

  “机密范围。”宋凌云答。

  “解决方案?”林深又问。

  宋凌云摇头轻叹:“你是真会问。”一问一个准,全是说不得的东西。

  林深息了声,片晌,“你干脆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能说的。”

  宋凌云无奈又好笑,却也坦诚,“四舍五入,应该是没了。”

  “解决方案,”和刚刚一样的内容,但这次只作为前半句,林深移开了手臂,淡淡的眸色在昏暗的病房里,就像是一抹微而不灭的光,他看着宋凌云,问道,“定下来了吗?”

  “嗯,定了。”没有表露出半点的犹豫,宋凌云应得简洁而自然,漆黑的双眼背着光,衬得那双黑眸更加深邃,犹如沉潭一般,深不见底。

  林深垂眸,目光落在那身同盛夏之季格格不入的黑灰的长袖上,静静地凝望着,像是在出神。

  “解决方案和你做的检查有关系吗。”问话的语气极淡,以至于听起来几乎不像疑问句,而是已经肯定了。

  宋凌云嘴唇微启,然而动了动,终究没能把话说下去。

  “有,”无声片刻后,他才开口,“算是任务前的体检。”

  林深看着他,偏头,伸出了手,瘦白的手腕上还挂着滞留针,经过几天的时间,指尖的部分已经脱离纱布和绷带的束缚,四舍五入也算是能自由活动了。

  绷带粗糙的触感贴上小臂,宋凌云手上还捏着饼干,迟迟等不到林深开口,就这么捏着,碎屑叫指腹磨着,沾了一手。

  忍着手上的伤痛,握上了那只紧实的手臂,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包着绷带的掌心贴着卷到肘部的袖子,往上推去。

  露出手臂静脉处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和淤青一片的皮肤。

  林深皱了皱眉。

  ……不用再看,他也知道另一只手好不到哪去。

  宋凌云先他一步,把袖子放了下来。

  林深松开手,躺了回去,手臂顺着收回的动作贴上额头,一言不发。

  片刻后,手臂下传来一声低语。

  “……我饿了。”

  看见微微开合的唇,宋凌云笑了笑,说:“帮你把床摇起来点?”

  林深:“嗯。”

  从陪护床上多拿了一个枕头给他靠着,宋凌云抬了抬手,手上小熊形状的饼干早已被捏得不成模样,尤其鼻子,抛光了似的,都快磨没了。

  拿过放在床头的饼干袋,打开袋口,宋凌云问:“想吃什么样的,不讲究的话我就随便拿了。”

  林深看着他,不吭声。

  视线过于专注,让人很难忽略。

  宋凌云抬头,“怎么了?”

  林深懒懒地掀开眼帘,冷声:“不是说喂?”

  宋凌云微微挑眉。

  “你说这块?”被抛光的熊?

  林深不置可否:“怎么?”

  宋凌云摇头笑了:“没什么。”

  依言把手上被□□得不成样的饼干递了出去,看着林深张嘴咬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说起来,楼诚应该还没跟你说过……”

  “一队的发展史,从上上任队长开始就没让别人挤下去过,到我这是第三任。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上上任开始,在一队,好像历来都是副队说了算。”

  一口温水配下嘴里的饼干,林深抬眼,眸光淡淡。

  “别看我,有意见找你上上任去。”

  似乎很享受这种投喂的过程,宋凌云微眯着眼,看着林深吃下他手里的东西,一种没来由的成就感使然,叫他全然忘了这原本是那个小护士用来跟自己告白的心意。

  “没意见。”宋凌云坦然,“我很享受。”

  林深抬眸,皱眉:“M?”

  宋凌云笑了:“我看起来像?”

  隐约察觉到前方套路,林深眉头紧了紧,中规中矩,淡答:“不像。”

  宋凌云扬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可以试着发掘一下。”

  边说边递过杯子,却有意不给,带着一丝作弄的刁难,想要喂他。

  林深皱眉,忍着满嘴的口干舌燥,盯着他看。

  眼神像要杀人。

  点到即止,宋凌云把握着度,见好就收,最后只帮忙扶了杯底作罢。

  一整袋小饼干没了半袋,都喂给了林深。

  “不吃点?”不得不说,林深的确是饿了,半袋饼干下肚,感觉到胃里充实后就停了。

  宋凌云嗯了声,说:“来的路上吃过了,不饿。”

  林深看着他,半晌,问道:“有糖吗。”

  宋凌云把手伸进口袋:“要什么味?”

  “你随便拿,我自己挑。”林深语气很淡,说话却毫不客气。

  宋凌云一连摸了五六颗出来。

  直到第七颗时,林深叫了停。

  然后选了第一颗。

  宋凌云:“……”

  第一颗是薄荷味。

  ……或许是摸了这么久都没摸出一颗他想要的咖啡味,就不想等了……

  病房里充斥着惯有的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林深垂眸,含着糖。

  “老宋。”

  宋凌云把最后一颗糖放进口袋,漫不经心地应道:“嗯?”

  “你不吃吗?”

  “……”

  “最近还好,没那么需要了。”

  林深抬眼,棕黑的眸色在昏光中衬得整个人更加冷淡,透着一股子清清冷冷的气息,就宛若雪山顶上那成片不化的寒雪,于别人来说,是可望不可得,可于他宋凌云来说,光是看着,就有种想要上前揉上一揉的冲动……

  这片雪是宝藏、是珍稀,可不论怎样,既然落在了人间,那就是凡物,理应在合适的位置上过完安稳的一生,差不多了,就适时离开,去追寻想要的人和事,过他想要的生活……

  “宋先生。”

  宋凌云难得走神,闻声,眸光微动,抬头看去。

  林深薄唇轻启,带着淡而清冽的薄荷味。

  “接吻吗?”

  一道浅浅的弧在嘴角弯起,他道:“我请你吃糖。”

  “……”

  单人病房的病床是二人位,足够宽敞。

  病房里开着空调,在逐渐攀升的体温下,冷气开始有些跟不上了。

  随手抓了床头的遥控把温度按低,也顾不上放好没放好,被收手的动作带过,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进来的时候,宋凌云就锁了门。

  一手箍着那双缠着绷带的手的腕部按在枕上,上床前,膝盖顺势顶了床沿底下的自动开关,把刚摇起来才没多久的床缓缓降了下去。林深皱着眉头——别的不说,宋凌云的动作不可避免地牵动了伤口,整个人随之一滞,颈部的线条因为牵起的疼痛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强忍着抿紧了唇。

  “不是要请吃糖吗。”

  宋凌云此人在某些方面堪称蛮不讲理,脸厚如墙,且……得寸进尺。

  目光压得深沉,好似要把人钉进那双宛若沉潭的眼底,嘴角微微勾起,毫不掩饰言语表情里的挑逗和作弄,尾音轻挑:“糖呢?”

  林深不闪不躲,眉心蹙着,掀起眼皮坦然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眸,迎着身上人强硬的气场,分毫不怵。

  ……在宋凌云的眼里,逗弄一个人,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对方是个硬骨头,不好欺负。

  但也正是这样一个人,在情到深处时,总能露出一些难能一见、令人着迷的、不一样的一面。

  就像是苦中带着别致甘甜的慢性毒|药,一旦入喉,便无可救药……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它本该有的意义。

  宋凌云两手撑床,按着林深的手腕压在枕边,垂着头,呼吸促沉。

  附着温度的汗珠顺着额角和发梢滴落,落在那单薄的眼皮上,拍出细细的水花,濡湿了眼睫。

  将重量全部交付到一只手上,宋凌云低着眸,看不清那蒙着雾气的眼眸深处掩藏的究竟是何情绪,他放慢动作,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拭去了那滴碎落成片的汗珠……

  拇指忍不住,在薄薄的眼皮上轻抚。

  他之前就发现,林深的眼皮很薄,薄到不用太仔细就能看清上面那一根根细小青红的血管。

  这样和主人性格不符的脆弱和单薄叫宋凌云很是无奈,以至于从第一次开始就下意识地注意着,不论抚摸还是亲吻,看似粗暴,实则怀揣的却是近乎异样的温柔,就像是对待一样单薄的易碎品,不敢多用半分力,生怕一不小心就这么搓破了皮,伤到了那双漂亮、也独一无二的眼睛……

  然而这回,在拇指还未离开前,林深就睁开了眼。

  宋凌云皱了皱眉,拇指微顿,停在犹湿的眼角边,片刻,眯起了眼。

  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原本清冷透亮的双眼在睁开的那一刻像是全无理智可言,抛却了所有,迷蒙的水雾浸满双眼,皱着眉头,如同哭了一般,红着眼眶。

  半晌过后,鼻间溢出一息重叹,宋凌云低下头,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过程中,他抬起手,无声盖住了那双已然朦胧得仿佛迷失了所有的眼睛……

  薄荷的凉意在口中散开,隔着手掌,宋凌云俯下身,将一吻慢慢印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林深……”

  一声沉沉的低唤,带着纠缠的余韵,低哑而深沉。

  而后,便没了下文。

  余韵过后,禁锢了全程的手腕才被慢慢松开。

  呼吸带着微微的起伏,林深抬起发酸的手,搭上盖住自己双眼的手,指尖动了动,将发烫的手掌缓缓带开。

  宋凌云就这么看着,看着那单薄的眼皮缓慢地掀开,毫无保留地将那双仿佛能摄人心魄的眼眸放了出来。

  呼吸在顷刻间又沉了几分。

  那双眼底里的水汽氤氲,失神地朦胧着,林深将另一只手抬起,动作迟缓却坚定,扣上宋凌云的后颈,把人带下来,又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

  这一吻长得仿佛触不到尽头,谁也不愿先停下来,粗糙的绷带磨着颈后的皮肤,相比之下,手指的触感就要细腻许多,以至于连指尖隐隐的颤抖都变得无比的清晰起来……

  大概真的是毒|药,药性也是真的烈,以至于这一夜,这场久违的贪婪都是这么的深刻入髓……

  宋凌云早知道,他的爱人是一块良玉,放眼望去,旷世难寻,而也正是因此,他不能让人看得太清,更不能让他被人觊觎……

  ……

  ……

  一夜云雨,翌日,宋凌云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了音讯。

  电话不通,脸也不露,就像被外派了什么秘密任务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

  找不到自家队长的楼诚很费解,因为他作为队伍的订单整理负责人,近期根本没有收到过任何有关任务派遣的消息。

  因为费解,所以过来找了林深。

  林深答了一句“不知道”。

  极不负责。

  话很简短,一句带过,楼诚无奈,却也只能一个人巴巴的干着急。

  他想了很久,一直想问林深宋凌云来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林深脸色,楼诚眼观鼻鼻观心,最后还是放弃了,没敢问出口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怂。

  但看林深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反倒叫楼诚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宋凌云什么样就更不用说,总不至于走丢了去……

  “虞队回来了吗?”林深问。

  “好像说是今天。”似乎受林深影响,楼诚心态放宽了许多,趁着没任务的时间里顺便把身体堆了几年的毛病一块调养了,日常犯闲,所以没事就老爱往林深这跑,闻言,随口应道,“早上护士在前台聊天的时候,我正好经过,听到了,但这消息真不真就不清楚了。”

  淡淡嗯了一声,林深垂眸,若有所思,看着自己手上刚换好的药,绷带裹着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整体看着和一周前的情况相差无几。

  “刘夏绘和秦杨杨回来了吗?”半晌,林深又问道。

  楼诚腿上放着看到一半的书,腾了一只手,回身按亮正在充电的手机,说:“早上刚通过电话,说是在收尾了,回来的车票我已经订好了。”

  “之前好像说,他们去的地方是公墓?”

  “是啊。”楼诚一心二用,毫无压力,翻着书页,一边慢慢地摇头感叹,“要是外勤任务把我往那种地方送,估计我就是不死也得吓丢半条命!”楼诚相当有自知之明,吐槽起自己来比谁都狠。

  林深闻言,偏头看他:“如果当成公墓副本来打的话呢?”

  楼诚一顿:“……”

  手指搓着书页的页角,整个人出神了片刻,最后还是摇头:“不行,主要我也不怎么打那种类型的副本,凶宅倒是打过,也通过好几次关了,但公墓实在是……”

  “有区别吗?”林深问。

  “当然有了!”楼诚声音忍不住拔高几分,表情整个难以置信,看向林深,痛心疾首,“你知道吗,我是真的不懂,人他妈到底得有多闲才能产出恐怖片这种玩意儿?尤其特么公墓和深海,鬼知道脑子是进石头还是进水了非得折腾这些没半点卵用的东西……”

  听完楼诚一通骂,林深成功抓住了重点。

  ……所以,把现实当成副本来通关的前提是,得划定一个有限的范围,套用情况,如果是拍写真照,他只能接受内景,外景?想也别想,绝对不去!

  也去不了!

  去了就是最废的那根后腿,纯属做好事在线送命!

  行吧……

  林深无言,话题稍转,问他:“他们几点到?”

  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话在之前不该由林深来问,楼诚习惯性的开口,答得自然:“车票订的是下午四点半的,晚点我会联系司机,不出意外的话,晚上饭点前应该就能到基地了。”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自己习惯性的一句意外,竟然会一语成谶。

  ——意外来了。

  多少还带点该有的人道主义,让队里本就屈指可数的技术人才尽可能远离英年猝死的道路,所以当技术员因各种原因无法在岗时,各队的训练基地都会安排人手暂时顶替。

  而对于正在任务中的队员而言,这项临时的人员变更将会通过系统统一下发消息,通知到位。

  这次订票之所以由楼诚来,是因为替补的技术员有临时任务,外调两小时,正好碰上了。

  意外就发生在那两小时后。

  楼诚接到来自训练基地的电话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刘夏绘和秦杨杨的伤势都不轻,好在替补楼诚的技术后勤综合素质够高,第一时间发出了紧急救援通知后立刻跟上一系列的后续安排,赶在黄金时间内把人送到了五队的总院。

  虞姝路上就接到了电话,一路狂飙,在医院门口一个甩尾,停在道边,甩了车门直奔而上。

  一到办公室,放下包,一番准备,转眼就是手术台。

  据看守陵园的大爷说,两个人是从石阶上意外跌落的,那时候他刚从地里收了几颗菜回来,正好在房子外边的水龙头下洗手,远远就看见上面俩人有说有笑地往下走,可不知怎么,突然就往前栽下去了!

  这事闹的老大爷吃睡难安,很是费解——明明石阶也不陡,阶面也还算平,走的好好的,怎么就能栽下去?

  手术室外,楼诚来回的踱步就没停下过,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急得面色发白。

  中间助手出来过几次,告知他们里面是什么情况——都是公司内部人,说话也就没那么多讲究,除了手术同意书还是要过个流程需要签字外,其他的都是口头解决。

  刘夏绘的情况比较凶险。

  公墓周围种了很多树,有些长大了挡到路时就要找人来把枝干锯掉,但锯掉后没有及时处理,全堆在最下面的断墙角下……正对石阶!

  栽下去时跟在后面的秦杨杨本能去拉,结果没拉住,被一起带下去了。

  粗干尖利,滚下去时,穿膛而过,离心脏只有一公分不到。

  秦杨杨的伤则在腹部和腿上,不至危险,但也好不到哪去。

  二人被送来时,身上还留着被截断的树枝,衣裤破皱,惨不忍睹。

  急救的过程更是险象环生!

  随着助手一次次出来,楼诚的崩溃就层层加深,到最后,整个人都隐隐发起了抖,头眼发昏。

  在歪倒下的前一刻,被林深扶住了。

  “诚哥。”

  楼诚意识回笼,一口气缓过来,胸口一阵阵的发闷。

  “过来坐,别站着了。”

  “林深……”楼诚抓着他的手臂,满面的忧容和苍白仿佛失血过多的病人,虚弱不堪,用手抹了一把脸,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低声沙哑,“我……我怕他们……这次会不会……”

  “不会。”态度几乎是笃定的,林深毫不犹豫,回答道。

  楼诚微怔了怔,低下头,没再说话了。

  “……林深,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深低着眼帘,沉默。

  楼诚本来就没想过他会回答,垂着头,焦虑和颓丧的模样几乎是一览无遗。

  ……宋凌云行踪不明,林深伤势难愈,刘夏绘和秦杨杨也进了抢救室……楼诚不是没察觉到异样,从爆炸未遂案结束后开始,宋凌云和林深的样子就隐约不太对劲,他想问,可是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先前的事积压着还没弄清楚,现在又雪上加霜……这几件事就像一块块巨石,叫楼诚暗地里默默忍耐,背得苦不堪言。

  “不知道。”林深开了口。

  抓在手臂上的力道蓦地一紧,但不过片刻便很快松了,楼诚仍垂着头,一言不发。

  “但时间太巧了。”林深又道。

  楼诚闻言,缓缓抬起头,满眼的不解。

  但很快,他就回过味来了。

  “你是说……虞队。”

  林深:“嗯。”

  楼诚不傻,不如说是很聪明,只要有一条引线,就能勾出背后的许多可能性来,而结合眼下,唯一的可能性反而让楼诚感到浑身发寒,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他们,是被负伤……?”或许不止刘夏绘和秦杨杨,连他和林深也是……

  楼诚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再细想,他们一队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全是个顶个的优秀,这样的配置在不同的任务中接连出事,前所未有,也根本不可能!

  就算撞概率也不是这么撞的……!

  可为什么……?

  楼诚想不通,林深刚刚提到了虞姝,但看他的样子,这一连串的事跟虞姝的关系应该并不大,所以,坑他们的应该另有其人……

  “诚哥,我去年入队,到现在还不满一年……”把楼诚扶到长椅上坐下,林深回身坐在旁边,低声,“如果我说什么,做什么,你能信得过我吗?”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死一般的寂静。

  一声窸窣轻响在边上响起,楼诚慢慢抬手,取下眼镜,手背盖住双眼,整个人往后靠去。

  “说吧……需要我干什么,只要是我能干的……”听出了这是条十有八九不能回头的险路,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发干的嘴里无力地混着一声长叹缓缓溢出,楼诚咧了咧嘴角,模样透着一股子鲜有的决绝。

  他放下手,随手甩开眼镜腿,重新推到鼻梁上戴好,摆过头看向林深。

  “副队,你比我清醒,我就是个宅,干活得专心。”所以从现在起,我的底线,可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