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林深不见鹿——见鬼【完结番外】>第76章 连环(三)

  曹黑瞳孔地震。

  “你……”怎么知道?!

  “挂在你身上的可不止一个。”林深的目光很淡,仿佛没有焦点,虽然方向在同一条线上却并不让曹黑觉得他是在看自己,恰恰相反,那种视线,就好像是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叫他下意识觉得,对方看向的,是他的背后!

  这种仿佛被人洞穿的滋味饶是曹黑都赫然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

  肩背酸痛是从半年前开始的,发酵到现在,已经开始越发严重了起来,曹黑不信鬼神,只是‘半年前’这个时间点却让他不得不在意……

  所以,他择了个时间,去了那间老庙边上的小屋,问了个路。

  可得到的答案竟然只有四个字:因果有报。

  曹黑小学学历,最烦这些文字游戏,揪着神婆的衣领毫不客气,口水乱喷一通,愣是逼着她又多吐了些东西出来。

  但也仅只寥寥三字——赎罪吧……

  曹黑离开时,站在小屋门口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爆了句极难听的粗口后,扬长而去。

  这之后,他便决定,每逢半年庙会,下手一定要比之前更狠一点,棍棒家伙全抄起来,最好把来客都吓走,断了这破屋子的客源,好让那个装神弄鬼的臭老太婆只能对着空气信口雌黄、危言耸听去。

  他原本,是不信的。

  可现在……

  “你……看到什么了?”

  厚重的疑虑盘旋在曹黑发紧的目光里,别人眼里的世界他又看不到,不可能就这么盲目信了。可如果不信,照这么僵持下去,仔细想想,自己肩上的慢性疼痛一天比一天严重,去医院查了又半点毛病没有,最后只能开点止痛药回来,如果照这个人的要求做就能解决问题的话……

  哼。

  那他还赎个屁的罪!?

  有大腿不抱,傻啊?

  宋凌云站在近处,冷眼端看,颇有旁观之势。

  仓库里安静得诡异。

  后边的小混混们看见自家大哥的惨状,不用多说就知道局势正往哪边倒,而对于他们正在谈的事情,每个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心虚的视线纷纷压低,装作什么都没听没看见。

  “童莺是怎么死的?”林深表情很淡,看不出脸上的情绪,说出来的话却简单利落,一句挑明,“你想让我们救你,但求人帮忙,要有等价的筹码来换。”

  ……要解开他们身上的设定,只有了解童莺死亡的真相,才可能找到更多也更保险的解决办法。

  如果按秦杨杨所说,将小说的剧情延续,猜测作者想要的结局的话,完全标记确实是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但这个办法有一个很致命的漏洞——一旦错了,已经发生的标记行为极可能将不可撤回。

  也就是说,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连命都一起搭进去……

  沉默持续的这段时间,没有人主动开口。

  “那两个人……”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曹黑,他看向宋凌云,“你把他们打死了?”

  曹黑指的是被槍击中的他的那两个跟班,因为没见血还以为是玩具槍,但从他认出宋凌云的那一刻,加上那两个人从倒地开始到现在都没动过,曹黑这才怀疑那俩傻货是不是已经挂了。

  宋凌云看了林深一眼。

  林深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下撇,无奈一般发出了一声轻叹,望向曹黑,意味深长的视线稍偏,最后落在一片空荡的边上。

  曹黑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

  可没过片刻,更让他受不了的事发生了。

  林深的视线在空中划过一道,转过头,最后停在后方躺平的那两个跟班身上。

  就像是引了一条路一般,只是这条路,旁人看不见罢了。

  短短的几秒后,当看到自己的两个跟班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时,曹黑才真正相信了,或许,在这世上,那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真的存在……

  而那两个人醒来后一脸沉重、心有余悸的表情,也让曹黑更加笃定了刚刚林深带过的那一眼,是指路无疑。

  “那妞可不是我杀的……!”曹黑开了口,按捺着言语里暴走的冲动,“是她自己要掉下去的,跟我无关,我没动手,更没推她,要赖也赖不上我啊!”

  林深:“说具体点。”

  曹黑眼神别向一边,复杂的情绪让胸膛明显地起伏着,刺青的纹路好似乱丛,从衬衫松垮的领口探出尖儿来,他狠狠咬牙,压低声骂:“操,早知道是这种阴魂不散的款,说什么老子也不会去招惹,鬼他妈的知道……”

  林深看着他,淡淡的目光毫无伤害性,却给曹黑以一种说不出来的抵触,难以忽视。

  “我说的都是真的……!”又爆了一声粗,曹黑硬着头皮把视线对了上去,吼道,“那妞的长相对老子胃口,我不过就是追着她想问个名字,谁知道那妞属耗子的,老子话还没说完,她撒丫子掉头就跑了!”知道挂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东西后,再回想那天的情况,曹黑只恨自己当初一步踏错,眼睛蒙了狗屎,才把自己坑成这样,咬着牙愤懑不平。

  “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孩子,多少该有点礼貌让人把话说完吧?就这么跑了,老子要是不追,后面那么多小弟看着,让老子以后怎么混?”又往地上啐了口痰,曹黑扯着嘴角,冷笑,“所以那时候我就在想,既然是老鼠,那干脆来场猫鼠游戏算了,反正时间晚了,也没什么人好打劫的,就当打发时间。”

  “所以你们就一路把她堵进了那条没灯的小路里?”

  曹黑眼皮子快速地眨了眨,掩去一闪而过的慌乱,他总觉得,面前这人在刚刚一瞬间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咽了咽发干的喉咙,曹黑突然犹豫了。

  “然后呢?”林深盯着他,问。

  “然……然后,我们就在路口堵着呗,本来也没打算追进去,后来时间晚了,那妞也没出来,我们就想着应该是让她男朋友从另一头接走了,所以没等到人出来就撤了。”

  宋凌云突然插话:“她男朋友开的什么车?”

  “小面包。”曹黑脱口而出,下一刻才反应过来问话的是宋凌云,脸上的表情骤冷,语气也随便了许多,“银色,至于什么牌子的,老子不感兴趣,没细看。”

  “操他妈的……早知道那天就不去了,屁事这么多!活该属耗子,跑个道也能栽下坑去,真他妈的服了……!”曹黑歪着嘴,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你和她说话,就只是为了问名字?”林深打断一连串的脏话,淡漠的眼神变得冰冷。

  “我……”曹黑张了嘴,似是想要辩解,但那未出口的后半句却死活吐不出来,梗得他脖颈发红,上面的青筋突突直跳。

  林深低眸,轻笑了笑,站了起来。

  曹黑后背莫名一阵发寒。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宋阎王的这个手下,从各种方面来看,都不像是手下,可他又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个感觉。

  “那另外五个呢?”林深眼神透着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除了童莺,你还干过什么?”

  曹黑有些怀疑,顿了顿,反驳道:“这半年内,除了那妞的事儿闹得大些,你要硬说老子身上还有人命,那老子也没办法,老子没干过的事,你就是拿槍抵着,老子也不能认!”

  曹黑说这话的神态不似有假,林深思忖片刻,说:“那半年前呢?”

  曹黑一顿。

  边上,宋凌云眯了眯眼。

  见此反应,林深心里也有了底。

  而与此同时,像是随着曹黑的回忆一起被唤醒了一般,在他肩上深深驻扎的五道影绰的身形从先前的静默开始慢慢晃动了起来,五人当中,有男有女,雾白半透明的面庞扭曲着,从空洞的眼眶中淌出道道血泪,发出痛苦而无声的悲鸣。

  这五只灵和童莺是不一样的。

  突然一下的,曹黑整个人抖了一抖,忍不住转过头去,低头用下巴蹭着自己的脖子,低骂:“操,找的什么破地方,漏你妈的雨……”

  可事实上,外面的雨,早就停了。

  滴在脖子上的,是血……

  只是他本人看不到而已。

  “老宋。”林深歪过头,“一带五,全粘一起了。”用自己做了个范本,拍了拍两侧肩膀,说,“差不多在这个范围,扎得很深。”

  宋凌云看也懒得看曹黑,问林深:“有想法?”

  林深:“嗯。”

  宋凌云又道:“剥离吗?”

  林深点头:“嗯。”

  宋凌云默了片刻。

  片刻后,他睨了曹黑一眼,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面无表情的冰冷。

  “是有个办法。”宋凌云掏出槍,黑森森的槍口对准曹黑,冷声,“没有前例,先崩了再说吧。”

  曹黑瞪大了眼,面对槍口,本能驱使下转身就逃,然脱臼的手臂却成功拖了后腿,转身太急,一时失衡,脚后跟一绊,就在栽倒在地的前几秒钟,槍口迸出短促的一瞬火花。

  砰。

  两眼翻白,曹黑在道上从新人混成老人,挨过的刀子只多不少,槍子儿挨的虽然不比刀子多,但也算是挨过了,可此时此刻,在他眼前发生的,却是他从未见过和尝过的,彼岸的世界,以及成为亡者的滋味……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摊烂肉似的拍在了地上,他却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一旦死期来临,八成不会是什么好死法,他早就有所觉悟,根本不带怕,也无所谓。

  曹黑不怕死,但他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一旦运气不好,死的时候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不巧成了怨灵……

  曹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

  那把槍,杀伤力不小,但明显是打不死人的,所以它针对的十有八九不是人……

  ——而是鬼!

  曹黑捺着满面惊恐,慢慢回头,盯着宋凌云的眼神忐忑不安:要是现在那小子一个不爽给他多补一槍,那他岂不就真的灭了吗!!?

  曹黑被求生欲逼着往林深边上靠了靠,生怕槍口不长眼。

  林深没理他,兀自上前蹲身,盯着那具没了魂的肉身看了许久,像是在等什么,片刻,伸出手,握上去,一只手按着肩膀,用力一拔。

  曹黑的注意力全数集中在宋凌云手上的槍上,直到林深这边有了动作,他才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

  但就是这一眼,直接把曹黑给吓跪了。

  他嘴里哆嗦着,话都说不齐半句,筛糠似的抖得厉害,圆睁的双目中满是惊恐:“这……这是……是……”

  林深察觉动静,侧头瞟了一眼,起身转过来,嘴角扬起,笑得温和,宛若春风,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就像晃着一束氢气球,笑着说道:“认识一下?”

  这他妈哪里还需要认识——?

  最左边那个体型最大,明明已经死了,整个身形却像是凭空吸了养分,相比死的时候还要长大了不少,她的嘴像在嘶吼,扩撑到了极限,嘴角随着不断的撑大而迸裂,溅出乌黑的血花,空洞的双眼漆黑,犹如两潭无底的深洞,同样的黑血从皲裂的眼眶边缘泊泊涌出,噼噼啪啪地拍在地上,而更恐怖的是,当曹黑意识到这些时,才发现这些令人作呕的黑血几乎快要淹遍仓库的每一个角落!

  曹黑扑通一声,整个人跪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几乎是五体投地,喉咙里带着恐惧的哭腔,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童莺,童妹妹……你放过我……放过我吧……求你……我求求你……”

  林深嘴角的弧度加深些许,笑意更浓,盯着他的眼神却是冷然,宛若冰刀。

  “另外五个呢,认识吗?”

  半透明的身子抖得连轮廓都模糊了,曹黑压低脖子,强烈的恐惧感压迫着他只敢将眼皮抬起,一点点地往上看去。

  正如他所说,他的身上,除了童莺,确实还扎着另外五个,而这五个当中,有男有女,五官轮廓姑且算得上清晰,不难看出他们的样貌,但奇怪的是,这五只鬼的模样,和边上的童莺好像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那些身子,只有半截!

  就连颜色也偏雾白,厚重的眼皮半阖着,露出下面无神的半边眼珠,像是困倦,入了休眠。

  听到林深问话,曹黑连连摇头,眼神避开左侧的童莺,声音打颤:“我……我真不认识他们……”

  “再仔细看看。”林深笑意散去,神色渐冷。

  曹黑在心里打了个寒噤,不敢怠慢,顶着一张痛苦面具硬着头皮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抖着声确认道:“我真……真没说谎,真不认识……”

  林深盯着他看。

  “半年前,你做了什么?”

  “我……”

  见他不答,林深也没追问,他转身几步,走到宋凌云面前。

  手上的槍绕指一转,乖巧利落地交到林深的手中。

  林深一手攥着六只灵,另一只手握着槍,蹲下身,抬手,黑森森的槍口抵住了曹黑的太阳穴。

  拇指稍抬,保险拨动的声音随即刺进耳廓,犹如那催命的乐章,在此刻悄然响起前奏。

  冷汗从额头沁出,丝丝密密,凝成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滚动着。

  “这么问吧……”林深淡淡地开口,和此刻的威胁毫不相符的,是那十分具有欺骗性的声音,很淡,透着微凉的冷漠,没有感情,活像机器。

  抵着太阳穴的槍口慢慢发力。

  “涉及人命,最近的一次,具体时间、地点、受害人、作案人数、方式……说清楚,你活,不说,我直接一槍送你走,三秒钟时间给你考虑,三、二……”

  “我……我说!我说……”

  林深关上保险,收了槍。

  曹黑颤抖着松了一口长气,连嘴唇都在发抖,合都合不拢,他低着头,哑声说道。

  “我就是,看上了一个姑娘……”

  ……

  ……

  深夜,市立医院。

  提前和阮怜婴通过电话,两个人就开车朝医院赶去了。

  病房在住院部七楼,刘夏绘从手术室出来,原来是准备进多人间的,但阮怜婴一通电话,直接把人移上了还未正式开放的七楼单间。

  找到对应的房间号,没敲门,宋凌云抬手,直接推门进去。

  林深跟在后面,进去后,握着门把,反手把门轻轻合上。

  病房里有两张床,其中一张是用来给家属陪护过夜用的。

  刘夏绘躺在靠墙的床上,鼻青脸肿,伤的不轻,此刻呼吸平稳,睡得正沉,秦杨杨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有床不睡,愣是要守在床边。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大概是累极了,就这么趴着睡了过去,头发还是乱的,身上披着一件薄款的黑色外套,是阮怜婴的。

  门又推开了。

  莫浅抱着四床薄被,看到病房里多了人,脚步一顿。

  她身后跟着楼诚,对于莫浅的急刹显然有些猝不及防,却也努力保持了十足的绅士风度,在险些摔倒之际手扶上了身侧的门框,而不是莫浅的肩膀。

  楼诚余光瞥了一眼站在病房里的人,暗戳戳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里面的这位哥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还好他反应快。

  “哥。”莫浅进来,小声打了招呼,又冲宋凌云礼貌地点了点头,“你们也来了,那边没事了吗?”

  “扔派出所了。”见林深没吭声,宋凌云接过话道,“走了义务配合的渠道,打了招呼,今天太晚了人先押在他们那,没有通知不准放人。”

  莫浅轻轻哦了一声,说:“那就好。”事情大致的前因后果她已经听楼诚说了,所以更多的东西她也不会多问。

  答完,莫浅走到床边,小心拿开秦杨杨后背上的外套,把手里的薄被对了两折,轻轻盖了上去。

  “晚上谁留下?”宋凌云问。

  “好像,是都准备留下。”回答的人是莫浅,她微微抿了抿嘴角,带过了一丝不安的弧度,“白妍和她哥我已经劝他们先回去了。”

  “嗯。”宋凌云道,“人怎么样了?”

  “送过来加急检查完就直接进手术室了,看着吓人,但检查出的报告显示,除了右手骨折和轻微的脑震荡,没有其他内伤,在手术室里待了快三个小时,做了骨折复位手术和外伤清创,刚刚推出来没多久。”莫浅说到这,缓缓舒出一口气,看向床上的刘夏绘,叹道,“万幸,人没什么大事。”

  宋凌云单手插兜,听莫浅说完,淡淡嗯了一声。

  楼诚把手上夹着的各种大小单据放在另一张床上整理好,困得不行决定开把团战醒醒神,但团着团着莫名老觉得哪不大对劲,于是几次偏头,悄悄地抬眼看去。

  可看了半天,一切又好像都很正常。

  楼诚心想,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又待了一会,见情况稳定,宋凌云从椅子上起来,拍了拍边上楼诚的肩膀,道:“出来一下。”

  楼诚正在游戏中,闻言起身,熄了屏,直接挂机了。

  看着自家肉厚得可以流油坦克直直冲向敌方水晶,剩下四个队友一脸懵逼:“?????”WTF!??

  五分钟后,宋凌云进来,身后跟着表情凝重的楼诚。

  坐在位置上,楼诚借着偏头插充电器的功夫,用余光瞥了一眼抱臂站在墙角闭目养神的林深。

  楼诚以为自己很镇定。

  直到莫浅看不下去,提醒了一句:“楼诚,你是要充电吗?”

  楼诚一愣:“啊。”然后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正拿着type-c,对着圆溜溜的耳机孔一通乱戳。

  “……”

  又过了十分钟,门推开,阮怜婴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书包,楼诚坐在椅子上发呆,见东西送到,连忙起身去接,连声道谢。

  宋凌云对阮怜婴点了点头,道:“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把包递给楼诚,阮怜婴道,“小事。”

  “你呢,晚上怎么安排?”宋凌云问他。

  阮怜婴偏眸往墙角看了一眼,淡道:“事情结束前,我可以帮你守着这里。”

  宋凌云点头:“欠你个人情。”

  “不欠。”阮怜婴,“补血口服液,算是还了。”

  楼诚听着有些懵:“……?”

  宋凌云也不客气,抬了抬嘴角:“也行。”

  雨又开始下了,阮怜婴一趟来回,身上湿了不少,头发上也蒙了不少细密的水珠,朦胧剔透,像缀了一层细细的水晶。

  “办事的话,可以到右手边隔壁的两间病房。”阮怜婴站在洗手间门口,不紧不慢地扫去头上的湿意,说道。

  “打过招呼了?”宋凌云问。

  “嗯。”阮怜婴答,“院长是虞队的熟人,正好碰上了,就开了个后门。”

  一旁,楼诚刚打开电脑,停下灵快的手指,有些不解:“办公的话,一间不就够了吗?”

  “不够。”没有犹豫,阮怜婴答,“另一间要用来关东西。”

  楼诚哑然。

  还真是……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

  接了宋凌云安排的任务,楼诚提了包,抱着一床被子,去了隔壁。

  在楼诚去到隔壁后不久,阮怜婴也出去了,找护士借了一张躺椅,就睡在走廊,方便及时应对突发情况。

  宋凌云又在病房待了一会儿,抬表看了一眼时间,视线移到墙角,停顿片刻后,起身出去。

  林深松开环着的双臂,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跟了出去。

  门缓缓合上。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莫浅坐在另一张床上,听到门合上,单薄的长袖下,紧绞的手指才堪堪放松下来,微微发白的嘴唇慢慢抿紧。

  莫浅从小和林深待在一块,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之间交谈的机会不多,想要了解对方的需求大多都靠观察,所以,她很清楚。

  那个人,不是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