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云在医疗基地里又躺了三天,第四天又做了一次出院前的全套检查,结果出来后,虞姝拿着报告一一核批确认后,这才肯签字放人。
林深开了宋凌云的车过来,跟着来的还有楼诚、秦杨杨和刘夏绘,简而言之——一队全员到齐。
“宋哥!”刘夏绘难掩激动,接过林深手上的东西,雀跃不止,“你可算出来了!”
秦杨杨白他一眼,立刻拆台:“你小心了,楼诚关你你不服,现在宋哥回来了,就悠着点吧你,小心一回去就挨禁闭!”
“呸呸呸,乌鸦嘴!”刘夏绘自信地昂起脑袋,对宋凌云嘻嘻笑道,“宋哥,说真的,我最近可乖了,不信你问诚哥?”
楼诚接过刘夏绘手上的行李,往后备箱里一放,嘴角下撇,白他,“是啊——你可乖了!”
刘夏绘:“嘿嘿。”
林深:“……”这孩子从某种角度来说也不知该说他傻还是单纯……
几个人陆续上车,来的路上林深开车,回去时楼诚便主动接过司机一职,让林深休息一程。
林深倒不觉得有什么累,但既然楼诚说了,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便从口袋里掏了钥匙,递给了他。
一路无事,楼诚开车靠谱,稳稳当当地载着一车人回到了基地。
秦杨杨和刘夏绘特地叫了一大堆外卖来庆祝宋凌云出院,但点回来几个人才发现,这些东西没一样是宋凌云能吃的。
秦杨杨、刘夏绘:“……”
楼诚扶额无语:“你们两个傻吗?”
“不用客气。”坐在吧台边的高脚转椅,宋凌云一只手转着杯子,淡道,“你们吃,我不饿。”
秦杨杨内疚得要死,努力补救:“那什么,宋哥,我去楼下借他们的厨房给你煲个汤吧!”因为大楼的硬件原因,基地里是没有厨房的,只有微波炉、烤箱和电磁炉这种电煮设备,所以每次想吃正餐,秦杨杨都会到楼下的快餐店借他们的厨房一用,店长是个年轻的小哥,人帅心好,一来二去,混熟了,路过时还会打上两声招呼。
宋凌云确实不饿,喝了杯子里的白水,将空杯放进水池,抬步往外,淡道:“不用。这次任务刚结束,趁清闲,你们该吃吃,该玩玩,这几天都好好放松一下。”
“那你……”秦杨杨欲言又止,想多关心两句,但又觉得会不会有些多余。
宋凌云拿起沙发上的大衣搭在肩上,推开玻璃门,“今晚我回去住。”
“对了。”半个身刚出去,宋凌云忽然停步,回头,“明晚有活动,有空的话,一起聚一下吧。”
茶几上,几个人开了电视正要朝桌上的肥嫩鲜香的垃圾食品伸出魔爪,闻言纷纷一顿,刘夏绘一次性手套戴到一半,抬头茫然:“在哪聚??”
宋凌云:“林深家,过个圣诞,想吃什么零食,买好了一起带去。”
刘夏绘当即精神了,两眼放光:“奶茶!奶、奶茶……不行吗?”
宋凌云站在门口,端看了他一会儿,淡答:“可以。”
刘夏绘顿时乐了,欢呼雀跃:“宋哥万岁!!!”
宋凌云走后,三个人不亦乐乎地在讨论明天要带些什么零食过去。
楼诚倒是想跟着宋凌云一块走,但奈何烤鸡太香,牵着他的鼻子和胃死活不让他挪步,干脆作罢,捞了个小凳子坐下,也跟着大快朵颐起来。
任务期间神经过于紧绷,对楼诚来说也是极耗体力的。
既然任务结束,也是时候该放纵放纵了……!
“哎,我鹿哥呢?”手上的鸡腿都快啃完了,刘夏绘才忽然想到。
秦杨杨咽下嘴里的东西,说,“刚下车的时候林深说他要回家一趟,让我们不用点他的份。”
刘夏绘:“有吗?”
秦杨杨:“你耳朵被狗啃了?”
刘夏绘不屑一顾:“狗啃算什么?这次眼珠子都差点折腾丢了,疼死我了!!”
秦杨杨鄙视他:“娇气!人唐二队长半个身子都没了也没见他嚎一声呢?”一边鄙视,一边伸手从袋子里捞了一对烤翅,移到了刘夏绘面前。
刘夏绘气得无语:“嘶……你这人……”好好一姑娘,坏就坏在一张嘴上!
顺手抄起袋子,分开袋口,愤愤地从里面抓出一只烤翅,咬上一口,汁香肉嫩,索性连嘴都懒得还,津津有味地专心啃了起来。
楼诚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停不下地闹腾,心里哭笑不得。
……紧绷之后,这样的热闹,其实也挺好。
热腾的鸡腿刚送到嘴边,忽然想到了什么,楼诚问:“宋哥他自己一个人怎么回去?”单手开车,万一路上被交警拦了就不好了。
“不是有鹿哥在?”烤鸡热乎,刘夏绘一口一斯哈,“鹿哥肯定把宋哥送到家的,多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你操心……快吃快吃,凉了就不香了!”
楼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不过,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
车上,宋凌云坐在副驾,手上抱着一个保温桶。
刘夏绘和秦杨杨虽然成熟,但年纪不大也是事实,有时候考虑不周也不奇怪。
林深出钱让楼下快餐店的小哥帮忙煲了一份筒骨汤,原料都是提前从市场上买好的,只要处理调味,煲了就行。
把人送回到地下室,林深跟着宋凌云上了楼。
中高级住宅小区,这一带的房子不便宜,林深从前并没想过这辈子能买上多好的房,但自从第二笔工资进了帐,他忽然觉得,富豪的生活或许指日可待了。
但对于富豪闲暇时的起居和兴趣习惯,林深并无概念,但有宋凌云在前,倒是可以先当个参考。
宋凌云家住在10楼。
进电梯刷卡直达,门就是普通的钥匙门,打开后,进门就是宽敞的大厅,拉着深灰色的遮光窗帘,只给窗外的暖阳留了一条窄缝,也不知道是随手还是刻意。
房子是普通的三室两厅,厨房卫浴一概俱全,因为家里没人,所以除了主卧,另外两间都做成了书房,需要的话,衣柜里就是折叠床,打开铺好就能睡了。
和基地一样的是,宋凌云的家里也有个小吧台,做成屏风的样式,隔断在大厅和餐厅之间。
整体风格是简约的性冷淡风,灰调偏冷,却也不乏亮眼的地方。
就比如这个吧台。
林深换了拖鞋,进门关上,把保温桶往餐桌上一放,说:“借个洗手间,洗下手。”
宋凌云给他指了路。
擦干手出来,林深走到餐桌旁,找到碗筷汤匙,把汤盛了出来。
林深还没叫,宋凌云就自觉过来了,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把东西解决了个一干二净。
林深坐在边上,饶有兴趣:“这么能吃?”
宋凌云缓缓擦了嘴,眼也不抬,淡道:“男朋友打点的,不能浪费。”
林深皱眉好笑。
面上却不怎么显,只是起身收了汤匙碗筷,叠在保温桶上,拿到厨房一块洗了。
把东西收拾好,正准备把保温桶装进保温袋里,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放这不带了。
反正家里也没人用……
两手空空,林深站在门口,和刚从卧室里出来的宋凌云打了声招呼,“走了,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没了。”宋凌云简洁道。
林深点点头:“那明天见。”
宋凌云看着他回身,语气淡极:“今晚见。”
林深动作一顿,回头:“嗯?”
宋凌云靠在门边,扬了扬嘴角,看着他道:“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林深懂了,点头:“当然,那今晚见。”
“路上慢点。”
“嗯。”
……
平安夜的晚上,林深开着摩托,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都能听见耳畔的风声中夹杂着圣诞节欢快的歌曲,洋溢在流光溢彩的霓虹之中。
想到了什么,林深减慢速度,最后把摩托停在路旁的车位,下了车,进了就近的一家大型商圈。
没多久就出来了,林深走出大门,仰起头,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呵出了一口白气。
摩托车再次发动。
……
门铃没响几声,宋凌云就接了。
进电梯刷了上午宋凌云给的卡,直通10楼,刚过拐角,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来了?”
“嗯。”
“冷吗?”
“还好。”
一进门就是咖啡的香味,林深前脚刚合上门,后脚就皱起了眉。
“你喝咖啡?”出院前,虞姝特地交待,一星期之内,咖啡,绝不能碰!
“没有。”宋凌云淡答,“给你煮的。”
林深微微扬眉。
脱下手套,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林深站在边上,看得认真。
“……”宋凌云侧了侧眸,“看什么?”
林深:“没什么,随便看看。”
宋凌云挑眉:“不会煮?”
林深坦然:“嗯,不会。”
“我教你?”
“都行。”
来往的对话句句极简,但这种高效的沟通方式对这二人来说却是一种颇为难能的享受,仿佛每一句都能给自己的精神带来闲散的放松,就像是听了一首轻音乐,看了一部平淡却不失精彩和内涵的电影。
晚饭是宋凌云自己煮的,煮了简单清淡的瘦肉粥,林深喝过咖啡,二人无事,就窝到了主卧,开了投影。
在基地宋凌云的房间值夜时,林深一直睡的都是大床边上拉出来的那张折叠小床,看电影也只窝在边上,懒得挪动半寸。
要说例外,应该就是第一次值夜的那回,林深在宋凌云边上含着糖,裹着被子,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一觉天明。
“没床?”林深关了灯,赤脚站在床边,问道。
“什么床?”宋凌云靠着床头,好整以暇地反问。
“折叠床。”
宋凌云皱了皱眉,“你想睡那个?”
林深:“不然?”
宋凌云嘴角微抿,眯着眼,朝边上的空位稍一摆头:“看不上这张?”
“……?”林深,“睡你床上?”
宋凌云:“不然?”
林深:“……”这似曾相识的反问……
“我怕压到你手。”林深说。
挪了个位置,右手往边上的空位拍了拍,宋凌云掀起眼帘:“放心,我还不至于让你压。”
林深:“……”
这话听着怎么觉得这么怪……?
“想看什么片?”
林深在床上靠下后,宋凌云这才捏着遥控开始挑选,问道。
“都行。”林深看着荧幕,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恐怖片看吗?”宋凌云按着遥控,问。
“不看。”林深答得飞快,几乎在下一刻就接上了。
宋凌云:“为什么?”
林深:“因为恐怖。”
宋凌云:“……???”
然而看林深表情实在不似做假,他缓缓点了点头,说:“行吧,那看个丧尸。”
林深:“……”
一个小时后——
在丧尸大军的嘶吼声中,林深低着头,睡着了。
宋凌云关了投影,只留一盏过道的夜灯,看着幕布缓缓卷起,发出平平缓缓的白噪音。
把遥控放在床头,看了一眼边上低头瞌睡的人,就这么望了片刻,然后侧身上前,单手托上后颈,准备把人带平了睡。
就在手刚刚碰到后颈,下一刻,林深就睁开了眼。
皱眉看了一眼还未完全卷起的幕布,林深声音低哑:“抱歉,我睡着了……这两天没睡好,有点困。”
“知道,躺下来睡。”宋凌云接话淡道。
他并不介意,不如说,在短时间内连续经历了两次难度超高的任务,林深作为新人,反应实在是过于平淡了。
平淡得几乎快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而对于这一点,虞姝也抱有强烈的疑问,最后思来想去,决定对她所认为最不可能的一个方向做了一项诊断测试。
是心理方面的。
然而得出的结果,却让她有些不可思议。
——情感淡漠。
“我不知道他之前都碰到过些什么,但这种病状在他身上就像老木扎了深根,很难拔了。”虞姝把诊断结果直接抖给了宋凌云,“但他的情况很奇怪,一般来说情感淡漠的表现很容易辨别,往严重了走就是精神分裂,往轻了就是正常,可像他这样模棱两可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哎,不过坦白说,人心衍生出来的产物千千万万,无奇不有,或许这点毛病在他身上根本算不了什么,早适应了也说不定呢……”
宋凌云听完虞姝一番大论,掀起眼帘,语气淡漠:“我好像记得条约里的其中一条是保护患者隐私?”
虞姝一听,两眼一白他:“你要不就当我没说。”
“知道了。”看向虞姝无情转身的背影,宋凌云低声淡道,“谢了。”
“这还像句人话,走了。”脚下照例蹬着一双恨天高,虞姝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关门离开。
林深脱了外套,刚准备躺下,动作忽然一顿,声音带着瞌睡刚醒的鼻音,低低道了一声:“对了……”
宋凌云:“?”
“差点忘了……”坐起身,拎过随手放在椅子上的外套,从内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声轻响,像是盒子开了盖,一串金属碰撞的声响轻轻传来。
过道的夜灯为了不影响睡眠被调得很暗,虽说是灯光,但事实上连物体的轮廓都照不太清。
摸到了被子上的手腕,稍稍带到面前,金属的凉意在下一刻贴了上来,条件反射,宋凌云忍不住皱了皱眉。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那是什么了。
——是一块腕表。
宋凌云无声笑了,抬起眸,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林深答得认真:“手表。”……之前戴在左手的那块在红盒子里的时候磕坏了,林深思来想去,最后临时决定,干脆再买一个算了。
宋凌云反问:“礼物?”
林深:“嗯,礼物。”说完又道,“介意吗?”
“……介意。”礼物很好,但包装的诚意明显还不够……
轻沉的嗓音在昏黄的暗光中响起,戴着手表的右手稍抬,指尖触到了林深下颌,带到近处眼前,轻轻夹捏着,像是端详,又像是在把玩。
片刻,唇就覆了上去。
从开始的轻吻,一点一点,慢慢探入,舌尖掠过唇齿,慢慢顶开,侵略性逐步递增……
松开时,脑海中仿佛能洞见眼前人闭着眼,呼吸微乱的模样。
“喜欢我吗?”宋凌云揣了丝许挑逗的恶意,压声低语。
林深调整了微乱的呼吸,咳了一声,说:“嗯,不讨厌。”
眉梢挑了挑,语调夹杂着一丝没来由的醋意,宋凌云:“不讨厌?那其他人呢?”……总不能是讨厌?
“不一样。”林深眼帘微抬。
“……我分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