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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去赶了两天集,林子里的小公鸡也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二三十只留着平时自己家吃,而且,哪天如果盖房子的话,少不得还要杀几只给干活的人吃。

  今天十五了,陶成玉没去赶集,留在家里准备吃食,梁云山也歇了一天,没去干活。

  这时候的人们,中秋也有吃月饼的习俗,陶成玉昨天在点心铺买了两斤月饼应个景,一斤枣泥馅儿的,一斤红豆沙的,花了整整五十文,还挺贵。

  但他最喜欢吃鲜肉月饼,而且鲜肉月饼热的时候最好吃,他买了两三斤猪腿肉回来,寻思着自己做几个试试看。

  吃完早饭后没一会儿就开始准备,昨天晚上就已经把猪腿肉肥的部分切下来了,切成小块炼了猪油出来,现在已经凝固好了,做油酥面的时候会用到,剩下瘦的等会儿剁成肉泥做馅儿用。

  月饼皮要用到油皮面和油酥面,面粉加水和一点点菜油,和好的面就是油皮面了,油酥面中要加入近一半的猪油,还要加点鸡蛋液和糖。

  点心好吃,但就是有一点不好,糖和油的含量过高,但如果不放那么些,口感又不好。

  油皮面和油酥面和好后,放在一边醒一会儿,然后切成小剂子,擀成长条形面皮,再把两种面皮叠起来,卷成小卷子。

  把小卷子再重新擀开,这样擀好的才是月饼皮,才会层层分明,香酥美味。

  剁好的肉馅儿里面加上点黄酒,姜末,酱油,糖盐和芝麻调味,搅拌均匀后,就可以开始包了。

  舀一勺肉馅儿放进擀好的面皮里,包严实后用手团的圆圆的,然后稍稍按扁一点,一个像模像样的小月饼就做好了。

  如法炮制,再包下一个,饼皮要用完,剩下的肉馅儿留着炒菜吃、炸丸子都行。

  没有烤箱,包好的小月饼需得小火慢烙,里面的肉馅儿才能熟透。

  梁云山坐在灶台边小心烧着火,就放了两三根细柴,还要保持火不灭。

  陶成玉往锅里刷了一层油,把小月饼放进去慢慢的烙,一次能放四个,面点遇热会稍稍鼓起来,还要用铲子再给压平按扁了,压平了才能受热均匀。

  等一边烙得微黄喷香时翻个面儿,再烙另一边,直到两面焦黄时,就可以盛出来了。

  陶成玉一边忍着烫,吹着手,一边掰开一个看看,嗯,不错,中间的肉馅儿熟了。

  他咬了一口,饼皮酥脆,肉馅儿鲜嫩,热腾腾的咸香中带着一丝甜味儿,好吃。

  见梁云山正烧着火,手脏,他把剩下的半个吹了吹,塞到他嘴里,“你也尝尝。”

  梁云山鼓起腮帮子嚼了嚼,点点头,“嗯,香,好吃。”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陶成玉得意起来,有点颜色就想开染坊。

  结果等他把手里的吃完了,锅里的翻得慢了些,有一个糊了边,唉,大意失荆州。

  看着他懊恼的神色,梁云山闷声笑了起来,让你得意。

  “笑什么!”陶成玉佯怒道,“烧你的火去。”

  但他气鼓鼓的粉白脸颊毫无震慑力,被热气熏得带上一点红意,头发上还沾着一点面粉。

  梁云山仍是笑个不停,哎,怎么会这么可爱,这么可爱的人竟然还是他的,真是何其有幸,上辈子他一定救过全村的人,不,全镇的人。

  起码用了半个多时辰,才把这一盘子月饼烙完,每人趁热吃了两个,权当做午饭了。

  陶成玉还赏给了阿黄一个,人团圆狗也要团圆。

  下午还要杀鸡,昨晚留的两只鸡,早上被村里的大婶买走了一只,剩下的一只不知道为什么关它,还在愤怒地啄着笼子。

  陶成玉拿着刀走近它,“小鸡啊小鸡,对不住了,生为一道菜,上餐桌就是你最好的宿命,总比被黄鼠狼捉去了好吧。”

  见笼子被掀开,这杂毛公鸡竟然扑棱着翅膀,往他面上撞过来,但脚被绑住,飞得不利索,被陶成玉一刀背拍了回去。

  “好家伙!还挺凶。”

  梁云山过来接过刀,笑道,“我来吧,它可能看人下菜碟,觉着你好欺负。”

  “切!我看起来好欺负?它是瞎了狗眼吧。”陶成玉愤愤不平。

  阿黄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心道我脸上的才是狗眼吧。

  梁云山走过来,一把攥住了它的翅膀,提到一边,用刀轻巧地划开了它的喉管,顿时就不再扑腾了,血滴滴答答地滴到了地上的小碗里。

  放完血的鸡吃起来没那么腥,肉也更干净好看。

  残血滴尽后,梁云山把它放到盆里,从锅里舀了开水浇到上面,烫过的鸡毛如同冬日的枯草一般,特别好拔,不一会儿,就拔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

  用刀把肚腹划开,内脏掏出,只留着鸡心和鸡肝,头尾爪尖斩去,再切成小块。

  这种小公鸡干锅炒着最好吃,除了辣椒姜蒜,别的什么配菜都不用放,再放点黄酒酱醋,还有花椒不能少,出锅后麻辣又鲜香。

  筷子也没拿,陶成玉捏了一块先尝了下,果真好香啊。

  又捏了一块给灶前烧火的人,梁云山嚼了嚼后,跟他说道:“骨头好像也挺香,我能不能一块儿吃下去?”

  陶成玉哭笑不得,“别,你别等会儿崩了牙,还是留给阿黄吧,它是专业的。”

  做月饼剩的一点肉馅儿不够炸丸子用的,还都是瘦肉,陶成玉把昨晚炸肥肉剩的油渣放到里面,倒点酱油炒一下,再加点泡得半软的粉条,做了一盘子蚂蚁上树出来。

  不过猪油渣比较大,看起来不只是蚂蚁,连蜗牛也一块儿上树了,管他呢,好吃就行。

  荤素搭配才健康,陶成玉又清炒了一盘小白菜,凉拌了一盘烫过的莲藕。

  小白菜不是门口菜地里的,是他昨天在菜市买的,家里那些刚出苗几天,还太小。

  现在白莲藕正当时,鲜甜脆嫩,但卖得也挺贵,主要是这边靠着山,水塘不多,也只有钟家坝那边有几家种莲藕的。

  中秋节的晚饭除了这两荤两素,还有一碟子月饼,一碟晚熟的葡萄。

  过节总要喝一点,反正现在也清闲,陶成玉又拿出了一壶酒,给两个人各自倒了半杯。

  其实自己也算是一杯倒了,但有时却忍不住想喝一点,又菜又爱现大概就是这样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梁云山现在对酒和雨天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上次他就是因为半醉和大雨留了下来,从次舍弃了自己的两间小屋,乖乖做起了上门婿,并且做得乐此不疲,幸福无比。

  他端起了杯子,看着杯中澄澈的酒液,轻声说道:“谢了,恩人。”

  陶成玉抬起头来,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嗯?谢谁?”

  一点饼渣沾到了唇角,看起来傻乎乎的,梁云山伸手帮他拂了下来,拈到了自己的口中,油脂和糖面的组合,连饼皮都是甜的。

  他无声笑了。

  当然是谢你,谢谢你那时的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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