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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李媒婆鼻子都要气歪了,恨恨地揪着衣襟,拿她家老二出来比,她家子康可是要考秀才,考举人做官的,怎么能去给人当上门女婿?

  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没房子没爹娘,难道还指望着人家姑娘嫁过来吗,住哪里?谁伺候月子?

  不知好歹的玩意儿,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

  梁光棍面对着陶成玉的盘问,颇为无奈,“没有,就说了几句话,我回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陶成玉还是一脸好奇,“那给你介绍的是什么样的人家啊,那姑娘好不好看?”

  梁云山白眼都要翻到脑后了,“我哪知道好不好看,我又没看过,你那么感兴趣要不你帮我去相看相看?”

  “哼!我又不是你爹娘,凭啥替你相看。”

  陶成玉嘟囔着,“要你去做上门女婿你不乐意,若是那姑娘愿意嫁过来,那你是不是就愿意了?”

  “我不中意的人,就是金山银山都搬给我,我也不愿意。”梁云山看着他,认真说道,“我中意的人,别说上他门了,就是吃糠咽菜,他全家天天指着我鼻子骂,我也甘之如饴。”

  陶成玉倒是被噎住了,“还有人乐意挨骂的,你脑子有坑啊?”

  梁云山笑了起来,可不就是有坑,这不正在挨骂吗?

  陶成玉被笑得恼火,两颊渐渐有些红热,幸亏刘小虎回自个儿家了,没别人看到。

  暖风袭来,空气中已隐隐有些夏天的气息,桃子长大了许多,如同一个个青白皮小鸭蛋。

  马鞭草和凤仙花苗长高了,围着菜地,安心做一片尽职尽责的小栏杆,黄瓜也长出来了,刺刺的,头顶着一朵小黄花,就连菜地旁边的小石榴树也开花了,红艳艳的几朵。

  陶成玉在拔着最后一茬蒜苔,再不吃就老了,蒜苔干净的很,水冲一下就行,切成段,拿来炒肉丝或炒鸡蛋都好吃。

  昨天去后山摘了一篮子刚熟的枇杷,剥了皮后果香绵软,甘甜多汁,饭后来几颗,刚好可以去去嘴里的蒜味儿。

  刘如霜背着一篓子青麦往这边走过来,麦芒炸起,远远看着像是一头绿色鬃毛的雄狮。

  陶成玉怕晒,出房门就戴个大斗笠,这会儿从斗笠下抬起眼睛看着她,人一个姑娘家倒敞着头面。

  如霜给他把青麦倒在小石榴树下面。

  “我阿娘让我给你送点青麦子,说你没种田吃不到,把麦皮搓了加点白米煮粥吃可甜啦,或者蒸青麦饭也行。我放这里了,你就在门口搓吧,省得麦芒飞得到处都是。”

  陶成玉眯着眼睛笑:“行,替我谢谢四婶。”

  如霜哼了一声,“切,不谢我吗?可是我帮你用镰刀割了帮你背来的,我阿娘就出了张嘴。”

  “嘿嘿!也谢谢如霜,您老人家辛苦啦,我昨天摘的枇杷在葡萄架下面,你带点回去吃。”

  “这还差不多。”

  如霜也不跟他客气,捡了十几二十个装篓里带回去了。

  麦穗扎手的很,又费时无聊,陶成玉搓了几颗就不耐烦了,等梁云山过来后叫他一块儿干。

  石榴树叶子小,只能挡到一点点阴凉,俩人坐着小板凳挤在那儿搓麦子。

  一次只能拿两三颗,两个手掌相对,把麦粒轻轻搓下来后,再小心把麦壳吹掉,不能太暴力,因为这时候的麦仁汁水饱满,一不小心就爆浆瘪掉了。

  青绿色的麦仁生吃一把也是糯糯的,牛奶一样雪白的浓稠汁水带着些微甜。

  半个下午,两人搓了小半盆,够吃两三顿的了。

  晚上陶成玉蒸了一锅青麦仁米饭,就着蒜苔炒腊肉,麦仁饭雪白嫩绿,软糯香甜,腊肉油亮红润,咸香适口。

  他还剥了一大把枇杷,去皮去核后用刀切成两半,码在小盘子里,解腻,甜润又多汁,也算难得的时令鲜果。

  嘴里吃的是有滋有味,眼里瞧见的是绿白红橙,天热了,饭桌上的颜色也变得丰富起来。

  麦黄时又下了一场雨,门口的菜地里被冲出了许多蚯蚓,陶成玉想起来小虎让他做牙刷时,还说要捉了送给他,这下也不用了。

  蚯蚓是钓鱼的好饵料,但还要去买鱼钩,总不能把家里的针掰弯了用,一不小心掰折了还要扎到手。

  不如去钓点虾子,虾子比鱼笨拙的多,行动也缓慢,咬饵后用个小网兜一捞就跑不掉了。

  用树枝夹了一些放在盆子里,加点湿土养着,等几日天晴路干后,陶成玉央着梁云山和他一起去钓虾。

  真是孩子心性,梁云山笑了笑,有田地的人家现在都开始准备收麦子了,他们两个这段时间倒是闲的很,找点事情做做也行。

  他找来细绳编了两个小网兜,竹料劈开弯成个圆圈,把网兜穿起来,然后绑在一根小竹竿上。

  长柳枝上系了根细绳,细绳的另一头系上蚯蚓,也不用鱼钩,简单的工具就做好了。

  陶成玉还是小时候碰过蚯蚓,这么多年不见,乍用手捏实在瘆得慌,好一会才克服了心理障碍,不过还是只敢捏小的。

  村子的正南边走上二三里路,有一条溪流在林子里,弯弯曲曲的从山的另一边拐过来,俩人今天要去的就是这里。

  小鸡的两个翅膀已经全部长出了翎毛,跑得很快了,散在林子里面更像是捉迷藏一样,一般人也捉不到,不用人在家看着也行。

  锁好房门,两人提着小木桶,拿上网兜和钓竿,饵料,带着大黄狗就出发了。

  到了地方,陶成玉伸头一看,溪水清澈见底,果真有些小鱼在水草石缝间逗留着,小虾大概都在水底。

  梁云山带着他找了一段有阴凉的溪流,在水流缓慢处打了个窝,把玉米面饼子和馒头渣撒下去,吸引小鱼小虾们往这边游。

  两人把系着蚯蚓的柳枝甩入水中,然后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阿黄静静地趴在大树底下,吹着夏风打着瞌睡。

  只待了一小会儿,就有动静了,水里的绳子轻轻晃了一下,陶成玉也没来得及拿网,急吼吼地往外拽,结果除了一条耷拉着脑袋的蚯蚓,什么都没有。

  怕他失望,梁云山安慰着:“也有可能是小鱼撞了一下,等会儿你见绳子往下沉了再拽,或是看一下再确定,这水清的很,能看的到下面。”

  “哦,晓得了。”其实陶成玉也不是多失望,他就是有点心急而已。

  说话间,梁云山跟前的绳子也动了,往下沉了一截,他右手小心地拿起网兜,上前看了一下,一只青虾正抱着蚯蚓在啃。

  左手的柳枝稍稍往上拉了拉,右手的网兜迅速往下一抄,正吃得美滋滋的虾子瞬间掉入了网兜,即将成为别人的美食。

  陶成玉正眼馋着,自己的绳子又动了,这次他没有轻举妄动,也像梁云山一样慢慢往上提了提,然后用网兜抄了上来。

  可能是季节到了,也可能是前几天刚下完雨,这条溪流虾子还挺多,一会儿的功夫就钓了小半桶。

  有些贪吃的甚至都不需要网兜,死死地扒住饵料,直接就能提溜上来,陶成玉上了头,誓要钓满一小桶再回去。

  正想着,眼前的绳子又动了,下沉了一大截,他伸头一看,好家伙,这还是个大的,青绿色的虾身扒着蚯蚓,那架势像要把柳枝也一块拉进水里。

  陶成玉心里一喜,拿起网兜上前去抄,但可能是前几次沥的水太多了,石头上有些湿滑,只听“扑通”一声,他摔进了溪水里。

  梁云山大惊,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竿要跳进来拉他,阿黄也被惊醒,跑过来汪了两声,“呜呜”地转着着急。

  “不要下来!别下来!”

  陶成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这水浅的,又淹不死人,省得把你身上也弄湿了,你站那儿拉我一把就行。”

  梁云山伸出手,他拉住一用力,就爬了上来。

  “前一段时间才发过烧,这又落了水。”梁云山皱眉道,“快把湿衣服脱下来,把我的换给你穿。”

  “不用了,这太阳这么大,我回去再换也没事。”

  “不行,路上还有风,这么湿着风一吹肯定又要病了。”梁云山已经脱下了外衣,又停了下来,他穿了两件上衣,但裤子只有一条。

  陶成玉看着他,揶揄道:“怎么不脱了?”

  梁云山一赌气,就要去解腰带。

  “哎,别别别!我说着玩的。”陶成玉连忙阻止道,“就上衣就行了,你的衣服大,我能当袍子穿,等我把衣服拧干了,你拿到那边石头上晾,我估摸半个时辰就能干。”

  梁云山把外衣递过去,狐疑地瞅着他。

  “转过去啊,难道你还想看着我脱啊?”

  梁云山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去,听着他把湿衣服脱掉,拧干水,又换上了他的。

  “好了。”

  梁云山转过身来,眼睛都要直了,他的外衣堪堪盖过陶成玉的臀部,两条细白的腿就那么大喇喇的露在外面,再一想到里面还是空的,不禁气血上涌,呆愣在原地。

  “发什么呆?帮我拿去晒啊。”

  陶成玉把衣服递给他,幸好现在是夏忙时节,这边没什么人过来,但他也不好意思光着腿在林子里乱跑。

  梁云山回过神来,接过衣服,拿到那边有太阳的地方,抖开后平铺在滚烫的大石头上晒着,回来后也不说话,面色有些微红,坐下来继续钓着虾。

  陶成玉也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守着钓竿,林间有风吹过,感觉下面凉飕飕的,他心里头有些慌乱,这样会不会太过于奔放了?

  但又发现自己好像多虑了,有人比他更紧张,梁云山那边的绳子动了,也没见他去提,只是呆呆地看着水面。

  “喂!快提啊,傻了?”

  陶成玉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脸上的血色霎时间退个干干净净,清澈的水面把他的袍下光景倒映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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