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崔副院长找的人吧？”佘副院长想了各种可能，陈海这件事情上跳的最凶的也只有崔副院长了，可是根据他对崔副院长的了解，对方是不可能为了对付一个小大夫就花这么大心血和代价找到卫生局的领导的。他如果想要整死陈海，完全可以通过院内的手段，实际用牛刀这样的蠢事不像是他能干的出来的。
这个想法和院长不谋而合。“不可能，他要是有这个能量，怎么可能这个岁数了还在我们医院做副院长。就算他如果真能找得到，他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根本没有必要和你在会上吵得那凶。按照他平日里的做法，他肯定装好人稳坐钓鱼台了。不会在那儿一个劲的蹦哒的。”
经过这么一通分析，佘副院长也觉得崔副院长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任凭他想破头也想不到，陈海这件事还能得罪谁呢？
“难道是郑峰的学校找上面反映了情况？”好像除了他们，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中，也没有谁能接触到这样的层次了。
但是很快，这种猜想也被院长否决了：“应该也不是他们。他们的学生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他们也是一脑门子包。他们现在肯定想着怎么压低影响，自己忙着擦屁股都来不及，不可能为了弄掉一个陈海，把这件事情捅上去，除非他们是想和陈海同归于尽了。”
“如果也不是他们，那还能是谁呢？”佘副院长百思不得其解，院长又何尝不是思考了许久，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任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到，这次的针对，完全是陈海一个小大夫自己招来的。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可想了吗，陈海实在是个非常好的苗子，如果不当医生就太可惜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陈海就算再有天赋，那距离成长为参天巨擘也还需要时间。至少现在，我们是不可能为了一个有潜力的医生而选择和上面对着干的。如果没有上面给的压力，就冲着几个科室主任力保他，我都不可能做出让他离开医院的决定。”院长痛惜地感慨了一句，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尽力降低这件事对陈海的伤害了，只是劝退 没有开除，这样对他以后找医院，简历上也会好看些。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这件事对陈海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这话怎么说？”佘副院长不禁对此感到疑惑。
“你想想，以他那样的性格，在我们这样的老牌教学医院，能适应得了吗？我们医院已经存在太久了，百年的建院历史对我们来说即是财富，也是枷锁。上面的人把持着资源不愿退下，下面的人看不到上去的希望，有本事的几乎都走了，没本事的转行的转行，混日子的混日子。你没发觉吗，我们医院这几年的风气变得越来越死气沉沉了。每个人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所以我们才需要陈海这样的有本事，有胆识的新鲜血液来扭转这一现状不是吗？”
院长摇了摇头：“你太高看个人的能力了。不要说陈海现在还是个小大夫，就算他现在是行业内的大牛，想要靠他个人的力量扭转这样的现状也是几乎不可能的。即便是我这个院长，想要推行改革，那也是困难重重。想要改变现有格局一定会引起旧势力的反扑，这时任谁也改变不了的结局。”
“陈海他是怎么进的我们医院你也知道吧。本来他能进我们医院就争议颇多，更何况他的最高学历才到本科，论文课题也少。在我们这样的医，教，研一体的评价体系的医院里是走不远的，这一点你们心里也应该都有数了才对。反而是东林三院那样新兴的后起之秀，对于学历和科研的要求低，相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更看重医生的临床能力。在那里，陈海能有更广阔的天地让他施展拳脚。这也是我选择让陈海离开的重要原因之一。”
“东林三院的杜主任不是已经向他抛出橄榄枝了吗，虽然我希望他能留在我们医院，但是我更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未来发展。我相信东林三院对他来说会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佘副院长也就不再执着于让陈海留下了，或许陈海这次真能因祸得福也说不定呢。不过现在的他，还是非要先想办法安抚手底下的人，最大程度地降低影响才是正事儿。
话分两头，陈海的最终处理结果就在陈海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定了下来，不过陈海这时候还不知道这些，他正忙着应付韩院士和严主任呢。
在韩院士分鼓励下，陈海将在医院这段时间的苦水大倒特倒，说完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韩院士耐心听完陈海的倾诉，没有评价什么，也阻止了严主任对陈海的说教。因为韩院士明白，严主任说的那些东西，陈海心里都一清二楚，陈海不是看不明白，只是有一团火，积聚在心里发不出去。如果陈海下定了决心不当医生来，这些东西都可以成为借口。如果陈海还想继续当医生，那么这些东西，都只会是茶余饭后的吐槽，给自己的生活加一点小乐趣的手段。
所以等陈海全部说完之后，韩院士坐到了陈海的身边，摸了摸陈海的脸，笑着说：“这件事情你自己想想清楚吧，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做出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情。如果你决定了，也不要因为我和你师兄而犹豫不决。哪怕你以后选择了不当医生，我都以收了你这样一个学生感到骄傲，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比起那些遥不可及的理想，我更希望你能幸福。”
陈海被韩院士的话深深地触动了，他感到心头涌动着一股暖流，却又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他不知道如何表达他对韩院士的感激之情，这份感激源于韩院士对他的理解、包容和无条件的支持。
他的内心充满了混乱和矛盾，但同时也被韩院士的善意和理解所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