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星自从进入夏后就一直是梅雨季节。

  只有早晨可以透过薄薄一层雾气看见湛蓝天空,等到午间就被阴云覆盖遮住了好风景。淅淅沥沥的小雨敲击着玻璃窗户,这种毫无规律的声音弄得鹤白有些烦躁。

  从上班开始他就有些心神不宁。

  项目报告上的文字密密麻麻。每个字青年都认识,可当它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令人搞不懂意思。鹤白甚至在倔强的看了五分钟后,连写自己名字都觉得陌生。

  资料是看不进去了,他只好叹口气站起身来。

  出于透透气的目的,雄虫选择去楼下门诊大厅的鲜榨果汁小店。来来往往形色匆忙的病患与家属会让他觉得自己有鲜活的生气。

  “中杯咖啡欧蕾,请您稍候片刻。”

  点单的机器人发出好听的声音,然后转身便进了内室开始操作。虽然这里是专门给他和安杰尔开的‘福利’,但普通人也可以在这里购买咖啡或者营养剂。

  除了果汁这种用天然蔬果制成的饮品。

  鹤白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微凉。他快走两步离开空调口,直到接过热气腾腾的咖啡赶紧喝了一口才消下去身上的冷意。

  “哎呀!”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惊呼,鹤白感到有人似乎撞进了自己的怀抱。他下意识地握紧咖啡杯,但对方重量全靠在他身上。

  青年踉跄着稳定身形,手背上满是粘腻的咖啡渍。他皱着眉直接推开依旧揽住自己的人,意外发现居然是个有点好看的亚雌。

  清秀的模样,瘦瘦小小的个子哪怕被推开也愣愣的站在原地。

  “对....对不起.....”瘦小的亚雌突然反应过来,一副害怕到要哭的样子磕磕巴巴地道歉。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浑身一颤脸色煞白紧紧闭上嘴巴。

  几个身强力壮的黑衣保镖围住了两人。

  搞什么啊......

  鹤白简直想扶额叹息。他这到底是什么惹事体质,仅仅下来买杯咖啡的功夫就要被牵扯进来。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他转身打算找个垃圾桶把纸杯先扔了,结果没想到自己居然迈不开步子。青年满脸黑线的看着扯住衣角的亚雌“放手!”

  瘦弱的亚雌吓得缩了缩头,但依旧固执的扯着白大褂不让鹤白离开。那双湿漉漉地眼睛充满哀求,似乎在说不要把自己交给这些保镖。

  鹤白不想管这种帝星的豪门辛秘,但那亚雌也没有放手的意思。周围的保镖虽然有心想把亚雌扯开,但又怕力度过大伤了这位雄虫医生可不好。

  就在两个人僵持已久的时候,另一波人马突然从电梯口的位置出现。

  “凯特,过来。”领头的雄虫一头黄金色短发,身形高挑。英俊的五官中最让人瞩目的是如同蓝宝石般耀眼的瞳色。他低声向亚雌招了招手,唇角保持着温柔的笑容。

  早在这个雄虫出现的时候,倔强的亚雌就放开手里的白大褂向鹤白身后躲去。

  旁边的黑衣保镖抓住时机一下子揪住亚雌的衣领,将他毫不留情的提起来放到雄虫面前。

  “非常抱歉,凯特给您添麻烦了。”金黄色短发的雄子文质彬彬的道谢。“我叫莱西....”被保镖控制住的亚雌小声辩解道,在被雄主温和的看了一眼后便浑身僵硬的低下头。

  “没关系。”鹤白想赶快把手上的咖啡洗干净,可谁知对面的雄虫一点都没有放自己离开的意思。

  “我叫巴泽尔,是阿斯特家的嫡子。”巴泽尔眼神带着笑意“想必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鹤白专家了?”

  “医术略有小成而已,算不上鼎鼎大名。我看您的雌侍似乎精神不太好,还是去安抚一下爱人比较好。”鹤白不算委婉的说道。

  毕竟这个亚雌从见面开始脸色就很苍白,被咬出血的双唇呈现出淡淡的青紫色。虽然他有想过这些的最终原因可能是因为面前的雄虫,但也希望他能够在大庭广众下收敛一二。

  “没关系,他就是听说要打促育针吓得。”巴泽尔不在意的挥挥手,眉眼间对这种事也有些厌烦。

  如果说帝星靠基因复刻来维持庞大的人口数量,那大部分有雄虫的贵族则是依靠促育针来生出新的后代。

  也就是说普通的平民可能会因为基因复刻而让缺陷一代代增大,但贵族们的后代却都是货真价实的新生儿。

  将雄虫的细胞打进雌虫亚雌们的育囊中,能够直接受孕生下虫蛋。虽然造价昂贵,但大部分贵族都用的是这个方法延续后代。

  然而这东西要用一个胳膊长的钢针直接扎进亚雌体内,将外来细胞堪称粗暴的放进娇弱的育囊中。大部分的雌虫亚雌会死在排异反应上面,只有一小部分能够顺利受精成功。

  然后经过三个月的孕育过程——这段时间母体不能进行吃喝,可是虫崽会持续不断地吸收营养。很多时候撑不住的雌虫会被肚子里的虫蛋给活活吸收干净。

  就算是个身体素质非常好的雌虫能够挺过以上两关,在最后剖腹产的时候也会因为基因紊乱而产生溶血性贫血以至于最后愈合不了伤口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鹤白在坎德拉的医师同事称之为超高难度的闯关活动。费劲千辛万苦得到的虫崽肯定是得当祖宗供着啊......

  既然已经清楚了原因,鹤白还是有些不忍的说道。

  “促育针打之前是要确认本人意愿的,你们这个情况医院方面应该不会通过申请。”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巴泽尔抿着唇笑了起来。

  他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闪过复杂情感,然后才来到保镖面前慢吞吞地伸出手掐着亚雌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你是愿意打针来为我孕育后代的吗?”他的声音飘忽不定,冷漠疏离的看着亚雌。这个他没怎么见过面的雌侍浑身颤抖,似哭非哭的表情下僵硬的点了点头。

  “说话。”

  “我.....是的.....”亚雌着急说话被狠狠呛着,方才哭过的嗓子声音喑哑“我自愿为您....生育....”

  “感谢您....赐予我这样的荣誉....”

  鹤白再也无法忍受旁观着的自己,只得略微生硬的向对方道别。他虽然知道这样事情的存在,也被别人说过事情存在即合理。

  但当事情血淋淋展现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不过是个雌侍,放在家里当摆设的玩意儿而已。”巴泽尔一点都不在意鹤白的失礼行为,反而快走两步追上对方“看您的样子似乎不太适应?”

  “稍微有点。”

  鹤白点点头,甚至觉得面前发生的事情非常荒唐。

  就在不久之前还有个身居高位的雌虫满脸不屑的说雄虫是结婚养在家里当做摆件的东西,然而画面一转阿斯特最为宠爱的雄子却居高临下的认为。

  愿意为他冒生命危险而孕育下一代的雌侍也不过是个摆件。

  这说白了就是高阶级碾压低阶级。本意并不是指性别,而是看手中权力大小判定的吧......鹤白默默的想到。

  “那只能说您还没有适应帝星的习俗。这么说吧,如果您的那位雌侍惹了麻烦,您会怎么做呢?”明明是跟鹤白差不多大的年纪,巴泽尔却温和的仿佛个前辈一样。

  “无需多想,扔了便是。”他自顾自的给出答案,有些好笑的看着青年瞪大双眼“感觉意外也没什么,以后您就会习惯的。”

  “太过执着于某个人只会留下弱点。反正爱我们的人千千万万,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替代品多得是,甚至连他们自己也是别人的替代品而已。

  巴泽尔叹息着,见管家已经朝自己打着离开的手势抓紧说道“算是一句忠告吧,约书亚少校是个麻烦的家伙,您还是早早把他扔掉比较好。”

  毕竟按照他探听的消息,并不希望坎德拉方面介入。那个少校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上面不会允许他继续活下来的。

  “不然会给您惹一身麻烦的。”

  等到巴泽尔匆匆说完离开后,鹤白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他恍惚间回到办公室怎么想都不对劲,掏出光脑就开始拨打约书亚的电话。

  “嘀——嘀嘀!”

  “嘀——嘀嘀!”

  “嘀——嘀嘀!”

  漫长的忙音后被自然挂断,鹤白执着的一遍又一遍拨打着光脑。他的心情随着嘀嘀的忙音高高提起,甚至在没注意的情况下屏住呼吸。

  他还想象出约书亚是不是被谁给绑架了?谁能在军部眼皮子底下绑架军官?还是说被那些看不惯约书亚的同时给下黑手了?

  鹤白紧紧咬住下唇,光脑因为长时间拨打有些发烫。心脏因为紧张而怦怦直跳,青年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这块小巧的光脑上面。他颤抖的手指刚刚点上通话键,结果光脑上的屏幕突然就黑掉。

  有人挂掉了他的通讯。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一个可爱些的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