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江舒这独特的选先生方式, 孙晟霖也是翘首以盼的要等着结果,毕竟那三位书生只能留一个,他们定然都会好好带奶团儿, 就是不知那奶娃娃要如何选了。
江舒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瞧好了满意的书生,但还是需要奶团儿好好感受一下到底更喜欢谁。
有忍冬陪着,江舒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就算奶团儿有什么察觉不到的地方,届时忍冬都会一一复述给他听。
江舒他们到多样楼时刚好酉时,他进到之套房之后就瞧见三位书生端坐在桌前,而奶团儿也像模像样的乖巧坐着。
他进去笑问:“今日辛苦诸位了, 想来三位对奶团儿要选谁也很在意,不妨问问他如何?”
“夫郎说的是。”
“奶团儿,告诉爹爹想让哪位先生在接下来的时辰里都陪着你呢?”江舒笑问。
奶团儿一愣:“父父呢?陪陪!”
“你爹爹意思是不算我们。”朗山头一次收到奶团子这般依赖的眼神, 语气不自觉的更加温和了些。
不算爹爹和父父?
奶团儿目光在三人面前一一掠过, 他起身颠儿到白衣裳的书生面前,像个小书生似的拱手作揖, 奶声奶气道:“先生好。”
白袍书生一愣,清冷如玉的面容上有些诧异:“小少爷要选我?”
“爹爹说要喜欢的, 喜欢。”奶团儿很认真的表示着。
旁边的两位书生有些不解, 许是想知道是哪里让他觉得不满意,便也就此问了出来。
江舒看了一眼忍冬,对方立刻会意,将他们每个人带着奶团儿时所做的事全都复述了一遍,严格来说都不完美, 但让奶团儿舒服的大概就这一个。
黑白衣裳的书生是第二要带奶团儿之人, 却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准时到达, 这是江舒不满的原因,但正晌午的却带着一周岁的孩子满街跑,虽说是为其买东西让他开心,但并没有照顾到奶团儿的身体。
另一位浅青色衣衫的学生大概是为了让江舒放心他教导,他带着的时间里一直都在让他捉笔写字,且不说奶团儿这般小,就算是成人也有休息的权利,如何能一两个时辰都不停的习字?
两位书生面露惭愧,他们在得知最终结果是由这样的奶娃娃做决定时,第一反应就是先让他开心,确实忽略了太多。
江舒轻声道:“今日让二位费神了,此时不用放在心上,他年纪尚小想的东西便也简单些,日后若是不嫌弃放下心防常来常往便是。”
“今日是我们急功近利了,让诸位看笑话。”浅青色衣袍的书生有些尴尬。
江舒轻笑:“无碍,三位今日和在多样楼用膳,不用客气。”
说罢,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人便带着其他人去了隔壁的套房里。
孙晟霖有些好奇,瞧江舒这模样,分明就是奶团儿选中了他看中的书生,可若是奶团儿没有选,那又该如何?
他这般想着,便也问出声了。
饭菜上桌,江舒让红袖带着奶团儿去旁边的矮桌上吃,他笑道:“他一定会选。”
“为何?”
“初见时,我问了一个问题,他们的回答就决定了顺序。”江舒扭头看了一眼奶团儿,他自己的崽他还是很了解的。
顾枫兰虽看着清冷,但是他和奶团儿谈论的话题都是围着对方来的,小家伙自然会觉得和他说话是很高兴的,在这种情绪下写出来的字虽然也丑但态度是好的。
其他两位就要稍微差点的,所以他们带着时奶团儿写的一两个字恨不得飞到天上去,显然心思不在这上面。
“初始印象很重要,他已经和第一位相处的很好,之后的人都会觉得差点意思。”虽然江舒觉得利用这种方式套路他家宝贝儿有点不要脸,但过程有趣,结果也是好的就好。
孙晟霖一脸受教的摇了摇头,他都不知该不该夸江舒心思细腻,连这种边边角角都能想到。
但仔细思考起来总觉得有些可怕,可怜奶团儿还这么小就要活在这样的“掌控”下。
至此,奶团儿的启蒙老师就是青松书院的顾枫兰,江舒和朗山也稍微松闲了些,何况他也不是真要奶团儿去学什么不得了的学问,无非就是希望有个人看顾他的同时还能多少教他些东西。
如今有了顾枫兰,江舒和孙晟霖便对京中那边的事更加上心了,月月都会有从京中寄来的书信,府城到底离京中有段距离,竟不知赵景乾做事竟那般疯魔。
“我哥哥……”孙晟霖看着上面的信一口银牙几乎咬碎,那狗圣人居然一边打压孙家一边抬高他哥哥,这不是明摆着要离间孙家几房吗?
若是叔伯真因为此时嫉恨上他家,那才是真的要亡他们孙家!
江舒看着信中扭曲的字迹心中也是酸涩不已,如今孙晟安在朝中的作用就是吉祥物,高抬他却又不肯放过他身后的孙家,这是要告诉朝臣他不会因为孙家迁怒孙晟安,也不会因为孙晟安饶恕孙家。
这不仅仅是离间,还是一种变样的剥离,把孙晟安慢慢剥离出孙家。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今晟安能来信就已经是好消息了,一切等将京中的事全都办妥我们就去,何况不只是京中还有府城也都要打点好。”江舒自然也担心孙晟安的情况,只是总也要做好准备工作,“京中的酒楼我已经让□□忙装潢了。”
孙晟霖这才像是找到什么慰藉一般,红着眼跟他道谢:“我实在忧心他,若是没有你,我当真不知该如何了。”
孙晟安在京中如履薄冰,整个孙家怕都是寝食难安。
“晟安是我好友,何况我们本也要进京的,你不必有负担,日后好好帮我照顾酒楼便是。”江舒笑说。
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赵景乾短时间内不准备对孙家做什么,只是,他只怕蒋家会因此受到牵连。
思来想去,江舒决定进京时把圣旨和牌匾都带上,免得对方再弄什么幺蛾子,不过他都把蛋糕的方子卖给对方了,总也不至于刻意找茬。
孙晟霖写好回信便让下属拿去送了。
夏去冬来春至。
奶团儿两周的生辰一过便是黄斯玉家的糖糕周岁礼。
尹家只有尹凤弦一子,从前多少闺阁小姐都盯着他家的婚事,没有婆婆不会被立规矩,日后若是生个儿子这一生都不用再烦忧,当真是好亲事,不曾想这亲事落到了黄斯玉头上,成全他了。
家中独苗生了独苗,如今这周岁礼自然是要办的盛大一些。
只是糖糕到底没像了这俩人,伸手就抓住了书本,任由黄斯玉如何诱哄都不肯放下,日后若是成了书呆子可怎么好?
“方才就该把珠算放到前面!”黄斯玉撇嘴。
糖糕可不理会他这个,拿着书本翻来翻去的,明明看不懂却给人一种看的很认真的感觉。
江舒乐不可支:“亏你想得出来,我家奶团儿那日可是一把全都抱在了怀里,我都怕他日后高不成低不就。”
“可你家奶团儿瞧着多机灵,糖糕分明就和书院的夫子没有区别。”黄斯玉说着把脑袋探过去小声道,“我怕他日后管着我……”
他小时候就特别怕先生。
闲聊几句,黄斯玉心中痛快了些,想到最近江舒和孙晟霖做的事也不免担心起来,京中不比府城,总是险象迭生,若是一着不慎得罪什么人,那才是真的要命。
“你们何时去京中?”
江舒脸上笑意稍减:“明年开春就去,京中已经安排妥当你们暂且放心。”
“糖糕周岁一过,我也要开始操持府中事务了,我爹爹留给我的嫁妆都没时间搭理,我以后都要留着自己用的。”黄斯玉偷着乐,他才不要变成黄脸婆。
两周的奶团儿说话更清楚了些,也能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走路也不像之前那边不稳,江舒每次看到他那软乎乎的脸蛋都不禁感慨,人类幼崽果然是最可爱的!
酒楼没有再上新品,即便如此江舒依旧能赚好多银子,还要将有间酒楼里的盈利分两成给郡守,听着只有两成实际上并不少。
郡守月月都瞧着江舒给他捧银子来,心中总是宽慰很多,抱着奶团儿掂了掂笑道:“奶团儿长大了,你日后差人送来就是,再不济我让人去拿,不用月月都亲自来。”
“正是要说这事。”江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以后怕是都要杨管事给您送了,我和晟霖这些日子要好好打点一番,会忙一些。”
“应该的,京中不比府城,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说起这些,郡守也总是不免感叹,这般有才能的人亏得是哥儿,若是男子,恐怕早就功名利禄全都握在掌心了。
从前只当他们是乡下来做生意的平民百姓,如今哪里还有当初那副狼狈模样。
何况,他到底是一城之主,若说起初只以为江家处处相护是因为惜才,可经过上次之事,他就参透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朝中正三品官员,举家外出来看一商户之子周岁,足以窥见其中的故事。
江舒难得有了些不太好意思,他看了一眼朗山,对方立刻会意,拱了拱手道:“此次确实有一事劳烦大人。”
郡守稍稍诧异:“且说来听听。”
“我们离开府城后,希望大人您能常去酒楼里坐坐,所有账目一应由我们多样楼来解决。”朗山沉声说道。
“这算什么劳烦不劳烦,我每日都要吃——”郡守一听觉得不是什么要紧事便下意识的应答了,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表情严肃了些,“你们且放心。”
江舒忙笑道:“如此便多谢您了。”
即便朗山不开这个口,他自然也会多照应些,且不说其他,便是江家还有位在外戍守的的老将军,恐怕就连如今的圣人就算要动也得掂量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舒便是将府城的生意都往稳妥的发展,还给镇上去了信,若是有事随时同杨守联系便是,若是有商议不下的再和他送信。
朗家过了从江舒来之后最平淡的一个年。
其余人都满怀心思,也只有孩童无所察觉只要跟着亲人去哪都无所谓。
这里的府城离京中有些稍远,但这两年老天爷赏饭吃并没有再发生灾害,各地也没有出现什么疫病,因此此去并不着急赶路,只求稳妥。
江舒他们是给糖糕过完生辰离开了,三月底已经暖和起来,走时只有少部分的人知晓,并没有惊动太多人,拖家带口的收拾了好些东西,不慌不忙的上路了。
去京的官道很好走,只是偶尔会有在岔路口查行的官兵,见他们举家搬迁,只当是进京投奔亲戚,且穿着也算好,给了些银子就放行了。
一路上歇歇走走,多是找稍微好些的客栈住着一连赶了小半月的路才终于摸见城门。
城门口到处都是做买卖的小商贩,还能瞧见好些人都在前面排着队等着进去,之前江锦然在信上同他说过,进京要登记交人头税。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队的人,人头税都要给出几百两银子去。
进京都要下车检查,朗山一手抱起奶团儿,另一手牵着江舒,打眼就能瞧出他们这一群人非富即贵。
查行的官兵见他们衣着华贵却不眼熟,解释道:“如今进京都要登记,且报上名来。”
“凌守卫,这是我们江府的小少爷。”沉水一袭劲装匆匆赶来,“劳烦快些。”
凌守卫便快速在名单上写下江府并登记好来了几人,还不等他要过路银子,旁边的沉水就将鼓囊囊的大钱袋子扔了过去,显然多给了不少。
江舒心中一乐,省了。
一脚踏进京城,江舒才明白里面的风景与外面究竟有何不同,原以为府城就已经足够繁华,却不曾想,京中一条街道就抵得过一座城。
江府的马车驾到他们面前,沉水掀开轿帘,江锦然探头说道:“先上马车,爹他们已经等着了。”
“然舅舅?”一进马车,奶团儿就带着浓重的小鼻音盯着江锦然喊了一声。
一给江锦然喊的通体舒畅,他忙把人抱到怀里来:“不得了,我们奶团儿好聪慧,竟还记得舅舅?”
奶团儿搂着他的脖子痴痴笑着:“然舅舅年年都送礼物来,奶团儿喜欢!”
如今已经三周岁,人倒是愈发机灵起来,逢人就会甜甜说话,江舒只怕他大些再哄了哪家的公子哥或是千金贵君,到时候可要头疼了。
京中民风开放,江舒掀开窗帘往外看,街道边都是井然有序做生意的摊贩,卖的东西倒是都常见些,一想到自己的酒楼,江舒就充满了干劲。
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宽敞的道儿上,沉水掀开轿帘迎他们下来,朗山接过奶团儿抱出去,而后又将江舒给扶下来,孙晟霖也跟着下了马车。
江府高门,如今门前却站着排排的小厮和婢女在两边,江冧带着江锦龄一家站在正门口等着迎接。
这里都是高官住的街道,并没有什么百姓,因此倒是少了些外人的窥视。
“父父,是舅姥爷吗?”奶团儿小手挡着,嘴巴在朗山耳畔喷着气息,看似小声,实际上在场的都能听见。
朗山便把他放下:“是舅姥爷和舅舅舅母,去叫人。”
“好!”奶团儿当下就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的朝那边跑,“舅老爷,舅舅舅母~”
江冧整颗心都要融化了,赶紧迈着步子上前把人给捞起来,哈哈大笑:“我儿奶团儿来了,长大了好些!”
“奶团儿不胖,爹爹说我像肉球球!”
小家伙一会不见还学会告状了,可江冧哪里敢和江舒对着干,干笑两声说他不胖才给哄好了。
江冧指挥下人们将东西全都搬到准备好的院子里去,便先带着他们进去了。
奶团儿如今三岁,虽说是狗嫌的年纪却着实可爱了些,比江锦龄家那几个八九岁就在外面招猫逗狗的好太多,就连江锦龄的夫人都抱着爱不释手。
“京中我都打点好了,酒楼已经在按着你们给的样式装潢,器具也都备好了,万事放心便是,这些日子就先休息着,既然已经来了就不着急赶这些了。”江冧边说边拍了拍扶手。
“朝中一切可好?”江舒问道。
江冧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叹了口气:“太子太傅怕是也同你们有书信来往,如今他圣人那副做派,反叫我们看不清了,他在朝中举步维艰,重伤他的人反而少了些。”
“那便好,对了,今日蒋家下了贴,我同他说过不便接客,对方却一再坚持,怕是要到了。”
孙晟霖一听就知道是蒋慕连,他忙恭敬笑道:“是我故交,得知我要来所以急着过来见面。”
果然。
话音刚落,管家便进来传话说蒋家来人了。
江冧摆手一笑:“不用这般客气,随意些便是。”
蒋慕连来无非是想让孙晟霖住到蒋府去,可他在京中有亲戚,本也没打算住在江府,若是去蒋府更不像样子,当下便拒绝了。
“我住表兄家便是。”孙晟霖脸色有些红,“我住你府上算何?”
蒋慕连轻笑:“子衿何时会在意这些了?你我两家本就交好,再者我父亲也并非不知你我之间的关系,有何害羞的?”
孙晟霖下意识看了眼江舒,想让对方给他拿个主意,江舒无辜道:“看我?那你便去你叔伯家问候一声,莫要思齐担心,这些日子先休息,不急于一时。”
于是孙晟霖脸上写着“不是我要去,是你求我,加上别人劝我才去的”带着自己的小厮和东西跟着去了蒋家。
见他们聊完,江锦龄的妻子陆乐容才来喊他们用膳,舟车劳顿好几天,自是要好好歇歇,吃过饭便在陆乐容的带领下去了他们的院子里。
江舒笑道:“多谢嫂嫂。”
“多谢舅母。”奶团儿也忙跟着叫人,古灵精怪的样子很是讨人欢喜。
陆乐容有些头疼道:“实在有些不好意思,那三个臭小子一大早就跑不见人影,该让他们来见你们的。”
“嫂嫂别客气,孩子爱玩是天性,应该的。”早晚会见到,并不急于此时。
陆乐容没多打扰他们,把人带到院子里就离开了。
此处的院落并不偏僻,能看出来为了让他们住的舒服些处处都是精心打扫过的,因着是初夏,还种着不少的花,开了些花骨朵了。
不愧是京中江家,即便是独栋宅院都恨不得要比他们在府城的三进出的府邸宽敞。
屋里,红袖几人早就收拾好了,见他们进来便带着进屋休息了。
一觉睡到临近傍晚,奶团儿见爹爹和父亲都睡着,便央求着红袖带他去外面玩,来时他见着外面庭院里有池塘,上面还有荷花,他想去看看。
红袖想着他们如今是寄人篱下,万事还是要和正君说过才行,她为难道:“小少爷在这等着,奴婢请示过正君再带您去可好?”
“带他去,仔细些别掉进去。”
话音刚落,室内就传来朗山刻意压低的声音,红袖便知晓怕是差点把正君给吵醒,忙带着奶团儿去外面玩了。
奶团儿如今只想看看池塘,便让红袖领着他去,奶呼呼说着:“我们快去快回,我听晟霖叔叔说里面有鱼,红鱼鱼,是吗?”
应该是红鲤鱼吧?
红袖笑道:“是,一会小少爷可以给那些鲤鱼喂食,它们会很喜欢你的。”
庭院里的池塘很大,护栏做的精巧,旁边还有些凹槽,红袖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凹槽平时是用来放鱼食的。
“喂鱼鱼,红姨,要鱼食。”奶团儿双手撑着栏杆,嫩乎乎的脸蛋恨不得挤进去。
红袖哪里敢让他自己在这待着,幸而今日他们来时已经给一众的婢女小厮们介绍过身份,因此看见有人从这边过,她赶紧迎了上去。
“这位姐姐,我们小少爷想喂鱼,可能拿些鱼食来?”红袖说的客气。
两位婢女忙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们这就去拿,当心小少爷别摔着。”
奶团儿听他们提自己,扭头也跟着软乎乎的说谢谢,两位婢女被他那模样逗笑,忙给他拿鱼食去了。
奶团儿半蹲着撅着小屁股,嘿嘿直乐:“它们在朝我游,奶团儿也喜欢游水!”
红袖便轻声细语的同他说着话,手中的扇子轻轻帮他扇着蚊虫。
“江少爷家的红鲤是最漂亮的,我前些日子瞧远远瞧了一眼,肥肥胖胖的!”
“江御,你们池塘里的鱼在哪里买的?能送我两条吗?”
“我爹爹不让,你是不知,我爹说了这鱼要多养两年会更漂亮,何况那可是锦鲤,岂是能随便送的?”
“我又没问你,我问江御!”
红袖听着人声嘈杂,下意识将奶团儿护在身后,瞧见是一群半大孩子便松了口气。
为首的江御蹙眉:“你们是谁?你是我爹的妾室?有了孩子?”
“奴婢不敢,我们是今日刚到府上的,这位是我们的小贵君。”红袖忙蹲下行礼。
奶团儿扭头,就瞧见红袖蹲在地上,旁边还站着好些比他高的人,他吓的哆嗦了一下,后背紧靠着围栏,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的盯着被众星拱月的人。
江御眉心一蹙,这奶娃娃长得……
今日刚到府上?
旁边的江忱恍然:“大哥,我记得爹爹说过,咱们有个小表叔今日要来……”
“你是奶团儿?”江御挑眉问道。
奶团儿眨着眼睛点点头,泪珠子像断了的风筝线,掉下来就开始哭。
红袖转身就要去抱,却被江御抢了先,他如今十一岁就已经长得有少年模样,把这肉团子抱怀里,轻声哄着:“哭什么,我可是你表哥哥。”
“表哥哥?”奶团儿被他擦眼泪的手劲弄的有些疼,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真的是表哥哥吗?”
江忱忙凑上去:“奶团儿我也是表哥哥!”
“我也是!”江愠跟着接话。
见他们没有要闹事的样子,红袖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始终提着精神,生怕那少爷摔着奶团儿。
方才去拿鱼食的两个婢女瞧见这么多少爷贵君,忙行了一礼:“三位少爷安。”
“拿的什么?”江御淡声问道。
“回大少爷,是表少爷要的鱼食,奴婢们方才取来的。”
江御没说话,江忱立刻会意,蹙眉道:“这鱼食日日都会在凹槽里备着,前些日子下雨冲走了,你们竟懒散起来不做事了?去找管家领罚。”
江御拿过鱼食放到凹槽里让奶团儿玩,时不时还要问问他喜不喜欢那些锦鲤。
“喜欢,红红的好吃。”奶团儿脸上是天真的笑,眉心的红痣衬得他像是天上来的小仙童,可爱的不得了。
“嗤,这可是锦鲤,是用来看的,江御你这是哪来的土包子表弟?”方才说让江御送她几尾锦鲤的姑娘嗤笑着,上下打量着那肉团子显得十分轻蔑。
江御抬眸看向她,眯中清冷又凛冽的寒光惊的她出了一身冷汗,她干笑两声:“你不喜欢,我不说就是了。”
江御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只有奶团儿被他拢着,胖乎乎的小手抓着鱼食就往里面撒,全然不顾那些锦鲤会不会吃撑,反正他自己味了个痛快。
看着隐约已经要翻肚的锦鲤,江御干脆直接把他抱起来了,奶团儿眼睛都瞪直了,他还没有玩够呢!
听说几个臭小子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处罚下人,陆乐容拿着木棍带着下人就朝这边走来了,远远就看见奶团儿被江御抱着,脸上还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陆乐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江晏之!”
陆乐容气势汹汹的走来,凡是看到她的人全都让开了,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她会给足这三个儿子面子,可如今奶团儿都受欺负了,若是江锦龄知道还要以为是她不满,她如何能同江舒交代!
“舅母,奶团儿要喂鱼鱼,表哥哥不让。”他说的是实话,但江御总觉得被摆了一道。
他无奈道:“母亲,锦鲤已经翻肚了。”
“那确——那有什么关系,奶团儿喜欢就喂,明日让你外公再换几条给他喂不就好了?”陆乐容给他使眼色。
“好。”江御只好又将他抱到围栏处任由他把那些鱼喂翻肚,反正不怪他就是了。
于是,在奶团儿的努力下,那些锦鲤终于全都翻了肚,小家伙还不明白,便瞪着眼睛问它们怎么都挺着肚子睡着了……
“奶团儿。”
“爹爹!”奶团儿当下就要挣脱江御的怀抱,双手双脚晃着就要下地,“表哥哥,放开我嘛?”
江舒看了一眼眼前的孩子,笑着摸了摸扑到自己腿上的奶团儿:“奶团儿把锦鲤喂翻肚啦?”
“它们不喜欢我吗?”有点委屈。
“怎么会,就是因为太喜欢奶团儿了,所以才一直吃你喂的鱼食,但是他们已经吃饱睡觉了,就和奶团儿每天晚上吃饱睡觉一样,不可以打扰了。”江舒把他哄好,这才看向陆乐容,“给嫂嫂添麻烦了,来时便注意他喜欢这里,没成想会这样。”
陆乐容轻笑:“无事,明日再换些就是。”
原本还想赏锦鲤的千金公子哥们,看着已经翻了肚的锦鲤在心中默默叹息,他们连要都要不到,就被奶娃娃给喂死了……
江御没了心思再同他们玩乐,几人自然也识趣便都离开了,只有那姑娘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江御,显然有些不舍。
一群人进了客厅,江锦龄得知他们几个回来叫到书房好一阵斥责,到底是文官教训几句便也罢了。
“一会吃晚饭,奶团儿想吃什么?舅母让厨房给你做如何?”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奶团儿身上,奶娃娃摆着手指头开始数:“想吃爹爹做的蛋糕,还想吃虎子哥哥做的灌饼,苗禾哥哥做的炸串串,还有还有……”
“朗清语。”江舒淡声喊道。
奶团儿对自己的大名很是警惕,一般爹爹这样叫就是自己说错话或者做错事了,他赶紧扬起笑脸:“舅母,奶团儿吃什么都可以的!”
陆乐容轻嗔江舒一眼:“孩子还小,倒是他说的我也没吃过,不知该如何做。”
“嫂嫂不用理会,待明日空闲,我做来给诸位尝尝便是。”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江舒轻弹奶团儿额头,“明日爹爹给你做,舅姥爷家的饭菜很美味,奶团儿晌午不是还喝了鱼片粥吗?”
提起鱼,奶团儿又来了精神,他想站到江舒怀里说话,但是还是觉得父父更高壮一些,便往他怀里一扑顺着就往上爬,朗山一只手虚揽着他。
奶团儿有些羞涩:“舅母,红鱼鱼可以吃吗?肥肥胖胖的,好吃吗?”
不怪人人都说童言无忌,江舒恨不得把脑袋捧起来笑,瞧奶团儿那流着口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
“能吃。”江御出声说道,“可以吃,肥肥胖胖,很香。”
奶团儿一听这话就觉得江御肯定吃过,又不嫌麻烦的从朗山身上下来跑到江御面前:“表哥哥抱抱,奶团儿也想吃鱼鱼,表哥哥?”
“好,明日就让厨房给你做。”
江舒算是彻底被逗笑,奶团儿这看碟下菜的本事算是随了他了。
江御当真也是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把池塘里死掉的锦鲤全都捞去埋了,又放了几十条活的进去,剩了两条叮嘱厨房红烧了。
厨娘拿到红锦鲤的时候人缓了好半天,下刀的时候都开始心疼银子了。
奶团儿从醒来就一直粘着江御,倒是给江舒省了不少劲儿,他爬在床榻上由着朗山给他捶背,笑嘻嘻着:“我若是日后每一天都如眼下这般就好了。”
孩子不用他带,银子也够花,还有这般俊朗的糙汉每天服侍自己……
想想都美滋滋的。
“那今日我去做奶团儿想吃的,你去院儿里歇会。”
“好。”江舒满意的点点头。
京中处处繁华,江舒来了这几天也算是领略到了,因着要开酒楼自然也要亲自感受一下京中的物价,他倒是没想到在府城几十两银子的素银镯子,在京中竟是直接翻了十倍。
那些酒楼里的物价更是高的离谱,一顿正经饭食下来,百两银子都能花到。
京中银子竟这般好赚,是江舒没有想到的。
城东一家酒楼正在装潢,这是整条街都知晓的事,只是如今还没挂上匾额,也不知是卖什么,只依稀听着是江家要开,如此,即便是不准备来的人都要来捧捧场。
只是日日都能瞧见工匠们进进出出,就是不曾见过真正的东家,如此,倒是将这些人的好奇心给吊的足足的。
“日子已经选好,正匾额挂圣人所赐,多样楼则是挂上面。”说起酒楼的名字,江舒生怕孙晟霖心中有结,“我是想着之前京中那些公子哥都知晓多样楼,若是用同样的名字他们自然知晓是咱们的酒楼。”
孙晟霖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我能在意这个?我信你,听你的便是。”
“我们共同合作,若你心中——”
“江舒,朗哥是我未插香的大哥,我们之间不用计较这些,你对我哥的事这般上心,感激你都来不及,以后莫要说这些,何况你还不知道我?若真有什么便直言了。”
江舒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临近开张的日子他就越紧张,总是担心这个忧心那个,反倒把自己折腾个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