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生, 前面就是红枫岭了!”

  “到时候,我们可能会遇上一些山贼,不过你不用担心, 红枫岭的山贼还是讲规矩的, 我们只要按规定上交一些银两,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毕竟是老兄弟嘱托他好好照顾的,于管事自然也上了心。

  于管事知道这些书生向来文弱, 到时候路经红枫岭, 见了那些凶神恶煞的山贼,要是吓出了什么事, 那可就不好了,于是便先提点这书生几句,打个预防针,让他有点心理准备。

  于管事哪里知道,在经历了一茬茬前扑后涌、源源不断的强盗们后,此时的林道安早就不是刚刚出西原县时的他了。

  不过林道安也知道于管事好意,便笑着对他拱手道:“放心吧,于管事,我晓得。”

  于管事这次满意地捋了捋胡子, 出去了。

  一行人就这样顺利地来到了红枫岭。

  果不其然,在前方的路口上,有一伙山贼正拿着刀, 凶神恶煞地等待路经的行人车辆。

  见此,于管事心中有些嘀咕, 怎么这次来路口收保护费的红枫岭山贼, 都不是以前的熟面孔?

  不过于管事只当是红枫岭里的山贼轮值, 于是继续像以前一样, 笑脸相迎,又从袖中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了对方。

  哪里知道对方掂了掂钱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于管事说道:“看来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很是挣钱啊?随随便便,就能拿出那么多银子……”

  于管事闻言,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心知不好,于是忙笑道:“哪能啊,咱们小本生意,走南闯北,也不过只求温饱而已,哪里比得上诸位壮士!”

  他一咬牙,知道对方是嫌弃自己给得少了,便又从另一个袖子中,再拿出一个钱袋来:“壮士,这是我私人给您的孝敬,还请您笑纳……”

  “于管事的孝敬,我自然要收下了……”那山贼对于管事哈哈一笑,便收下了钱。

  于管事这才松了口气。

  不料那山贼刚收完钱,却又立即扬起刀来,冲于管事露出森然的牙齿:

  “不过于管事,你未免也太小气了,才给这么一点,要知道,在你之前,刘管事,可是给了我们整整一车货呢!”

  “这样吧,你既然不愿意给,我也不为难你——”

  “我就辛苦辛苦,自己取吧!”

  见对方扬起了刀,于管事顿时吓得魂飞九天。

  显而易见,刘管事的货,恐怕也不是刘管事自愿留下的……至于刘管事本人有没有留下,于管事不敢深想。

  他只知道一件事,这些山贼,恐怕是打算不遵守原来的默契,打算强抢了!

  于管事忙道:“壮士,这不符合规矩啊!”

  “规矩?”听到于管事的话,那为首的山贼又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山贼们,也个个笑得弯了肚子。

  “规矩,你居然跟山贼讲规矩?哈哈哈!你以为我是红枫那个蠢货吗?”

  为首的山贼再次对于管事露出一个森然的冷笑,他提起冰凉的刀道:“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于管事这次忽然醒悟:“你们不是红枫匪!”

  “红枫匪?哈哈哈!”那人又笑了起来,笑容十分狰狞,“不,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红枫匪!”

  却原来,占据此岭的红枫匪,就在前不久,竟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强盗给剿灭了!而这些强盗占据了红枫匪的地盘,便继续干起了打家劫舍的生意。

  和之前红枫岭的贼寇不同,新的山贼们对过去那些红枫匪的做法嗤之以鼻,只觉得他们是脑子进了水,才会搞出这样的规矩。

  放着满车满车的财货不拿,竟然就只收一些蝇头小利的过关费,这不是脑子进了水,又是什么?

  进了他们眼睛的东西,可没有放过的道理!

  眼见破财在前,说不定性命也难保,于管事不禁暗骂倒霉。

  红枫岭换山贼一事,到现在都还没有传到县中,显然是最近才发生的变故,若是这些人早早下山,他得了消息,也能早早换条路,若是这些人晚些下山,他便也过了这个关口。

  谁知道这些山贼,不早不晚,偏偏就在他们经过时开始打劫!

  这朝哪里说理去!

  可惜了比他早出发几个时辰的刘管事,恐怕如今已经遭了难。

  ……说来也怪,原来的红枫匪已经在这红枫岭盘踞了七八年,根深蒂固,大家甚至都混了个脸熟,怎么突然,就被外来的山贼给剿灭了?

  早知如此,他这趟就不出来了!

  于管事悔之已晚,只能双腿颤颤地看着那闪着冷光的大刀朝自己砍来。

  “啊——什么东西!”突然,那山贼首领脸一疼,挥刀的动作一滞,忍不住伸出左手一拍自己的脸。

  “大、大哥,你的脸!”旁边的弟兄们忙喊道。

  “啊,我的脸!”山贼首领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变得红肿无比,简直就像是长出了一个馒头。

  他再一看自己的手,里面竟然有一只被他拍死的马蜂。

  好家伙,原来他竟是被马蜂给蛰了!

  “晦气,这是哪里来的马蜂!”山贼首领刚要说话,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唇也红肿无比,嘴巴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话来。

  “大哥、大哥——”周围的山贼们惊恐地看着他,而山贼首领则拿着刀,看着他们惊恐的模样,满脸疑惑。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

  不就是被马蜂蛰了一口吗?大惊小怪!

  他们好歹也是在刀尖上舔血的强盗,现在这样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

  他正要开口叫他们不要大惊小怪,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他手脚一软,只听“砰”的一声,是他的刀掉落到了地上,随即又是一道重物落地声,原来是山贼首领倒在了地上。

  于管事鼓起勇气往对方脸上一瞧,只见对方满脸红肿,嘴唇青紫,眼睛翻着白眼,看上去气息全无。

  山贼首领,卒。

  “大哥、大哥——”

  “大哥,你不能死啊——”

  其他山贼完全没有想到,他们才拿下红枫岭一天,他们的头领就是死了,还是死得如此窝囊!

  山贼首领死于马蜂蛰咬,这说出去,谁会信啊?

  而于管事也是一脸茫然。

  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大哥怎么会死得这么窝囊?”

  “够了,一定是你们暗害大哥,不然好端端的,大哥又怎么会被马蜂蛰死!”

  “你少血口喷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你就是想趁大哥死去,搞死我们,让你自己上位!我看,害死大哥的人,分明就是你!”

  “胡说八道,你简直是在贼喊捉贼!”

  “你才是在贼喊捉贼!你以为你以前干的勾当没人发现吗?你暗地里早就对大哥不满了,所以才趁此机会,暗害大哥!”

  “够了,分明是你杀害了大哥!”

  吵着吵着,两帮人彻底决裂,拿起家伙就开始火拼,完全忽略了一旁的车队。

  “走走走!我们赶紧走!”于管事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车队中,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头上的冷汗,一脸焦急地对众人嘱咐道。

  车队众人连忙行动起来,慌乱匆忙地离开了红枫岭。

  这时,于管事余光瞥到,其中众人皆神色慌乱,步伐匆忙,唯秦管事托付给他的林道安一人,神态自若,不慌不忙,好似胸有成竹。

  于管事顿时觉得此人绝非常人,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姿态,定非池中之物,再加上秦管事临走前语焉不详,只有几分意味深长,于是他对林道安此人,心中便生出了种种猜测。

  殊不知,林道安只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见得实在是太多了,故而才习以为常罢了。

  不过此刻,于管事还没有把自己遇到新山贼的倒霉事,以及新山贼首领莫名死亡的奇怪事,和林道安联系在一起。

  他只觉得自己倒霉又幸运,虽然遇上了不讲规矩的山贼,但至少,只是虚惊一场,人还活着。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让于管事对这个自己原本熟知的世界,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的世界观开始摇摇欲坠。

  “于管事、于管事,不好了!有野猪朝我们这里冲过来了!”

  “救命!”

  “砰——”

  “太好了,野猪掉坑里了!”

  “幸好幸好,不然这野猪就要撞到林书生了。”

  ……

  “于管事,我、我突然浑身好痒……”

  “我、我也好痒!”

  “你们的脸上、手上怎么都是疹子……我、我怎么也长出了疹子……”

  “不好!我们中毒了!”

  “救命!”

  “快来看、快来看!林书生找到了治疗的草药!”

  ……

  “于管事、于管事,天空中有一只鹰一直跟着咱们!”

  “啊啊啊啊,它朝我们飞来了!”

  “林书生,它朝林书生飞去了!”

  “太好了!它被风吹走了!”

  ……

  于管事走南闯北,赶了那么多年的路,还是第一次,遇到了那么多意外。

  至于这其间遇到的强盗山贼劫匪一二三四五……那就更不必细说了。

  然而奇特的是,无论他们遇到什么危险、什么意外,最终,都能够化险为夷。

  而其中,遇到意外最多的,莫过于林道安无疑。

  于管事看了林道安许久许久,最终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俗话说的好,自古“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此人,必乃大气运者也!

  作者有话说: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出自《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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