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

  明楉忙活了三四天, 骨头缝里都透着疲累。早上七点半,电话一响明楉半眯着眼睛接起。

  “喂,关阿姨。”

  “小楉啊, 店里被偷了。”

  “什么!”明楉一个激动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急慌慌地穿上鞋就要出去。看到门口才发现自己已经不住在店里。

  “关阿姨,你别着急,慢点说。”明楉脑子清醒,先要安抚阿姨的情绪。

  “今早我来店里,开门就看到屋里一团乱。摄像头都被剪了。黑黢黢的没开灯,那么一点点的录像也看不清楚。”

  “阿姨问你你有什么贵重东西在店里面吗?阿姨怕你的东西被偷了。”

  关蕙此刻走到二楼上,也是一片狼藉。

  “我看到你的衣服被翻乱了……”

  明楉情绪敏感, 听出了关蕙此时急切地寻找一个靠得住的。他稳住心神, 仔细回想。

  “阿姨,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在, 都带在身上呢。”

  “那就好那就好。”

  明楉紧抿着唇,想了想道:“阿姨我……”

  关蕙怕这孩子想回来。本来钱就不多,这才过去几天又回来不是浪费钱嘛。她急忙道:“没事,已经报警了。”

  “大人的事大人会处理, 你就在你爷爷家好好玩儿就行了。”

  “开学的时候阿姨再等着你回来。”

  明楉垂眸。“好。”

  电话那头传来其他人的声音,紧接着关蕙就道:“警察来了,现在还找,小楉多睡会儿懒觉。”

  “嗯, 知道了,阿姨你忙吧。”

  电话一挂,明楉站了很久。他慢慢后退, 一直到后腿抵着床才一屁股坐了下去。

  阿姨的店这么久没有出事, 怎么他在这里工作之后就出事儿了。

  难不成, 真的是他天生给人带来坏运气……

  他双手紧握。想到他他那个乱糟糟的家。

  可是……

  明楉呼吸一滞。他忽然想到这些天阿姨一直说他看到了明有林经常出现在店门外。

  有没有可能……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也还是自己招来的。

  一瞬间,明楉陷入了巨大的自责。他双手紧紧抓住被子,手背上的青筋直跳。明有林就如跗骨之蛆,明楉甩都甩不掉。

  “明有林,到底是不是你!”明楉极力克制着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眼眶绯红。

  【阿姨,有消息了能不能跟我说一下。】

  明楉几乎用尽了力气,一字一字戳进手机里。点击发送过后,他直仰倒下在床。

  “希望,希望不是吧。”

  现在想睡也睡不着了。明楉躺了一会,机械地起床给自己做早餐。一小碗那么点的面,明楉硬生生咽不下去。

  “明楉,出来玩儿啊。”明林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月份的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但耐不住明林林平时上学离家太远,想赶个山都没有时间。

  这会儿正好放假,家里又没有什么农活儿,玩儿也要玩儿个尽心。还有一方面是,明楉回来了,多一个人,多一份乐趣。

  明楉端着凳子呆呆坐在门口,望着一脸兴冲冲的明林林跟明滔、明杜仲,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怎么了这是?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明林林蹦跳几步到明楉家门槛蹲着,感冒了?”

  明楉摇摇头:“是江市那边出了点儿事。”

  “什么事儿?”明滔长得矮墩矮墩的,但是手脚灵活。他跟着明林林并排,问自己这个弟弟。

  明楉垂头:“一个很关心我的阿姨家里的店被偷了。”

  “现在小偷就是多。”明杜若不爱说话,但为了安慰人,也憋出这么一句。

  明楉又笑,不过也好看不到那儿去:“你们去吧,我等着那边消息。”

  “那行吧,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去了,来找我就行。”

  “好,谢谢林林哥。”

  心里装着事儿,明楉干什么都容易分神。他干脆挪了挪凳子坐在门背后挡风处,时不时看一下手机。

  “阿姨,好了吗?”

  电话忽然打来,明楉扫过上面的时间立马接下。他语气急促,一看就是等很久了。

  关蕙笑着道:“不是叫你放宽心嘛,你看我都调整好了。”

  明楉浅浅吸了口气。“阿姨,有结果了吗?”

  关蕙:“已经备案了,哪有这么快啊。”

  “放心,我看了下店里,就是东西翻得乱,损失不大。”

  关蕙看着警察调出来的监控,最后停留在他看了很多次的明有林的脸上。她继续道:“你好好在那边过个年,有结果了我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索性那些零钱是没了,但是工具材料都还在。那台电脑也已经是好多年头了,被偷了正好换一个新的。

  关蕙想通了,就怕那孩子想不通。

  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挣那么多钱也是他一个人用。倒是这个孩子,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不是母亲。要是可以,她还是真的想让他做自己的干儿子。

  可是啊……这对父母纠缠起来,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她最多也就是多关心关心这孩子。

  这么乖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父母了。

  又安慰了几句,关蕙挂了电话。

  她目光从电脑上挪开,微微一叹。明楉怕也是想到了这么个可能性啊……

  ——

  在明楉担心着店里的事儿的时候,程家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热闹场面。

  快过年了,程家的亲戚都开始走动起来。

  程家家大业大,接待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程闫夏还被迫拉出来跟这些姑姑婶婶们打了好多次麻将。眼看着除夕的时间不剩三天,程家人暂时谢绝了客人上门,直接全家搬到山里跟老爷子住在一块儿。

  “大孙儿呢,快来贴对联。”

  老爷子穿着一身大褂,玄色的,黑中带着红。既沉稳又喜庆。

  程闫夏一下楼就听见他爷爷还在催个不停。

  “汪汪!汪呜——”

  “南瓜,我不是叫你。”老爷子巴掌捏住大狗耳朵,在掌心搓了几下放开。

  程闫夏走到老爷子跟前,坐下。

  “爷爷,找我?”

  “不叫你,你就待在你的房间还不出来是不是?”

  程闫夏:“爷爷,这话怎么说?”

  “吃饭我下来,喝水我下来,窗花剪纸你还让我研究,下来了您也视而不见。”

  “爸,别说他了。”程江汤穿着一身家居服过来,“儿子,去帮你妈妈做饭去。”

  “不说他,那说你。”

  “卫家小子那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程江汤镇定。“是。”

  “你……人家都跑来找我了,就问个原因!”

  老爷子拐杖往地上一杵,程江汤立马看向门外。

  啊……老婆不在。

  “看什么看,别以为晤歌在我就不敢收拾你!”

  “爸啊,这事儿你要问该问你孙子。”

  “程闫夏?”

  “哟呵,咱大孙子能耐了?”程老爷子一脸嘲讽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要甩锅好歹也甩一个你爹我能相信的人啊。”

  “爹,还真是。”

  “不信你自己问。”程江汤飘过老爷子手上的紫檀木拐杖,这玩意儿,从他爷爷到他爸手上。他是从小不知道挨了多少次。

  老婆孩子都有了,老爷子时不时还要用一用,半点不给他面子。

  老爷子巴掌对着小南瓜的狗头就是一拍,惹来狗子眼珠子上翻。“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我大孙子做的。”

  “大孙子诶!”